推开嘎吱作响的破旧木门,踏入音乐教室的那一刻,钢琴声又洪亮地响了起来。苏瑶不禁眯起眼睛,因为灯实在太亮了。音乐教室十分宽敞,大概有普通教室的两倍大,像一间中型放映厅,正对着门的投影屏像纸一样白,两侧对称摆放着高级的音响系统,十几排红色座椅空无一人。一架黑色的三角钢琴立在角落,支起的琴盖如同黑天鹅的翅膀。那个人挺直腰身坐在钢琴前,全神贯注地演奏着。他的眼神清澈、平静,乌黑的卷发在灯下也丝毫不反光,散发着孤傲又温柔的气质。
看到这幅景象,谁都会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一不小心踏入世界尽头的城堡,而城堡的主人竟是一张意想不到的熟悉面孔。忽然看到他与平日截然不同的神态,就像不小心窥探到一个人的秘密一样,让人感到紧张又兴奋。
她很想趁着男孩没注意到她立马转身溜走,但不知怎么的,双脚愣是不听使唤地粘在原地,目光更是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半寸。
也许他已经发现了吧,只不过是不想分心而已,和那些在网吧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的男孩没什么区别。又或者,他是为了故意耍帅,摆出一副谁都不鸟的模样。
无论真相是什么,男孩的目光依旧平静,指尖依旧温柔,依旧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
这首曲子她是知道的,门德尔松的《春之歌》。
他的双手在琴键上跳跃,脚下熟练地踩着踏板,在琴弦之间掀起一阵春风。她感受到了阳光,闻到了叶子和鲜花的芬芳,整间教室仿佛变成了一座花园,弥漫着生命的气息。
真不知道是该夸奖门德尔松还是眼前的这个男孩。
她一边欣赏着男孩的演奏,一边在心中暗想,唉,要是当初学钢琴就好了。
“从10日凌晨开始,津城普降小雪,市区降雪量2.4毫米。虽然仅仅是小雪量级,降雪清新了空气,滋润了土壤,依然赢得了天津居民的欢心。天津市气象台监测显示,城区的积雪厚度约在3厘米左右,降雪量2.4毫米,接近中雪,降雪量最大地区为蓟县,3.2毫米,中雪,其余大部分地区的降雪量普遍为1至2毫米左右。这次降雪主要受西来冷空气和暖湿气流影响,时间短,分布不太均匀,雪量不大,个别地区采取了人工增雪作业。”
五天后,初冬的新雪与校园文化节一起降临了。
校园里一片银装素裹,树枝上挂起白色的绒毛,地面仿佛覆上了一层芝士奶盖,印着一串串求知的脚印。
圣功楼也披上了一层白雪,自1914年建校以来,砖红的石墙经过百余年风吹雨打,见证了这所学校全部的历史,在清一色灰白的现代建筑群中,如同一座古老的圣殿,埋葬着数代哲人与贤者的智慧。
上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打响的时候,数学老师仍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地讲着黑板上函数的解析式和定义域的求法,路遥知坐在窗边,远远地望着提早下课的学生们说笑着走向食堂,还有两三个学生团互相扔起了雪球,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从教学楼里走了出去,校园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他在心里哼着歌,双手在桌子低下敲着钢琴的指法。
下课后,他穿上外套匆匆地跑到汇报厅的排练室,推开门的瞬间,成员们已经坐在椅子上吃着盒饭了。
“老大怎么这么慢?”
张子靖在室内也不愿摘下他那顶黑色棒球帽,用筷子搅拌蒜炒油菜和米饭,手腕上的紫檀木手串像秋千一样荡来荡去。有位上年纪的老师常说他平日的打扮像个小混混,一点也不文气,没有学生的样子,不过这些话在他听来都属于赞美之词。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路遥知脱下黑色风衣,搭在了椅子背上,卷起了校服的袖子,“老赵总抱怨课时不够。”
“老大,舒淇刚才趁你没来把你鸡腿抢走了!”张子靖吹眉瞪眼地指着身边扎着双马尾辫的女孩,就像揭发王大妈倒卖鸡蛋一样正义凛然地挺着胸。
“张——子——靖!”孙舒淇用筷子指着张子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眼里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但下一秒钟,她转过头像川剧变脸一样冲着路遥知笑眯眯地吐了一下舌头,“老大,可以用我的卤蛋跟你换嘛。”
今天她没有戴平时的那副细框眼镜,而是换上了一副琥珀色的美瞳,眼睛在阳光下映出浅浅的光泽,不过男生们似乎没有注意到就是了。
路遥知一脸习以为常地点点头,走到她跟前用筷子夹过她盒饭里面的卤蛋,一口塞进了嘴里。
这是他们乐队专用的排练室,但与其说是排练室,不如说是杂物间更为贴切。屋子相当狭窄,二十平米不到,墙皮又脏又破,堆满了桌子、椅子、矿泉水、拉花、灯笼、圣诞树还有落满灰尘的话剧演出服,再加上他们的乐器和音响设备统,简直成了早晚高峰时段的地铁车厢。
“今天终于下雪了。”张子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
“是啊,又到了白色相簿的季节。”刘洋在一旁接茬。
路遥知不知道他们聊的什么,和孙舒淇坐在一起安静地吃着盒饭。鼓手秦辉一脸没睡醒的样子,戴着耳机,独自坐在角落里吃着拉面。
饭后,五个人轮次去厕所换了演出服装,一个个五颜六色、青春洋溢的。路遥知再次感叹把造型设计交给女生来做是明智的。换好衣服后,孙舒淇又开始给男孩们化妆,一边忙活着一边吐槽男孩们的各种不精致。
“老大,眉毛再好看平时也要记得修啊。”
“那就拜托你了。”
“秦辉,你的胡子......”
“你不懂啦。”
“屁屁,你长的这是须须,赶紧去学校外面超市买把刮胡刀!”
“恕不能从命!”
“刘洋,你平时得涂点唇膏啊。”
“娘死了。”
“不是口红啦,是润唇膏,你嘴唇太干了,跟营养不良一样。”
轮到张子靖的时候,孙舒淇却露出了一脸羡慕的表情。
“好久之前就想问你,你皮肤怎么保养的?”
“存天理,灭人欲。”
张子靖一脸淡定地笑着。
“哈?”
“男人的事,你不懂。”
“噢我懂了,你不用说了......”孙舒淇咬着嘴唇,一脸窃笑地用余光瞥向满脸疮痍的刘洋。
刘洋正给贝斯调着音,一抬头刚好撞上她的目光,注意到她像闪电一样收起了笑容,抿着嘴转过了头,心想准没什么好事,便一脸疑惑地问:“怎么了?”
只见孙舒淇像服装店里的服务员一样缓缓转过头一脸真诚地笑着说道:“我就是刚才突然觉得,仔细看其实你还挺帅的,但张子靖非说是因为我化妆技术好。”
“哈?”张子靖一脸无辜地睁圆了眼睛。
“你这是嫉妒。”刘洋一脸不快地瞪着张子靖说。
几分钟后,孙舒淇完成了全员的化妆工作,得意地拍了拍手。
张子靖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愧是舒淇,等我出道就雇你做专属造型师!”
“那我就等着您发达啦。”
“放心放心。”
“你要是能出道,华语乐坛得臭成什么样了?”刘洋在一旁忍着笑说。
“嘿嘿你还别说,根据我的观察,天王天后的时代正在落幕,粉丝们已经开始对人工制造出来的职业歌手感到厌倦了,接下来是我们的时代。”
“你们?”
“像老大那样的唱作人,还有我这样的偶像。”
“呕,求求你别恶心我了,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就在这时,排练室的门吱扭的一声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留着长发的女孩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张子靖抬头一看,这不是苏瑶吗?立刻兴奋地朝她挥了挥手。
“嘿!”
苏瑶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也微笑着打起了招呼。
“真帅。”
“嘻嘻。谢谢姐姐夸奖。”
这时,路遥知转过身,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神色。一看到他,苏瑶的笑容立刻僵硬了起来,她说学生会想对这次文化节做一次全面的跟踪报道,但人手却有些不足,于是自己就被请来做了临时记者。
“准是钟楚萧的主意吧,他对自己人一点都不爱惜。”张子靖在一旁露出一副同情的样子。
“没有啦,他那么忙哪管得上我。”苏瑶红着脸低下了头。
“他在哪呢?”
“跟着学生会的学长学姐去给老师们买水了。”她晃了晃手中索尼的单反相机,说道,“你们继续做你们的,我在一旁待着就好了,可能会拍一些照片,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怎么可能打扰呢!来来来,我们这里有零食,姐姐想吃薯片、妙脆角、好丽友派还是虾条?”张子靖抱来了一大堆零食,像一条哈巴狗一样热情地围着客人打转。
“没事,你们自己吃吧,谢谢啦。”
苏瑶婉言谢绝后又看向路遥知,“我在这待着可以吗?”
突然被这样问到,路遥知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额,可以啊。”
“谢啦。”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拉开羽绒服的拉链,将外套脱下叠放在了一旁的空椅子上,露出一整身整洁的校服。校服相当合身,甚至让人觉得她有偷偷照着自己的尺码修改过,肩宽、袖长、衣长、腰宽与她的身体完美贴合,使她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校服里套着橄榄绿色的圆领卫衣,露出了雪白的脖颈,系着一颗叶子形状的吊坠,散发着精灵一般的气质。
站在一旁的张子靖把一包好丽友派递到孙舒淇的手中,在她耳边窃窃私语道:“奇怪,我怎么看他们两个之间气氛怪怪的?”
“谢啦。哼。”
孙舒淇模仿着苏瑶的语气,撕开了手中零食的包装袋,那气势仿佛盘古撕裂混沌的天地。
“刚才李大大给我发消息了,叫咱直接上舞台过一遍,三首歌,十五分钟,抓紧时间收拾收拾就上。”
路遥知指令一发,全员像被拧上发条的小鸟一样行动了起来。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苏瑶看着忙碌的成员们,在一旁小声地问道。
“一会儿把我拍帅一点就行。”路遥知微微一笑。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苏瑶的表情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自然了。
“噗,那你要记得对我比pose哟。”
“OK。”
“一会儿演出的曲目是?”
“你马上就能听到了。”
到了舞台,路遥知才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之中小了很多。不仅舞台面积小,天花板也很低,给人带来一种狭窄、拥挤的感觉。地上铺着红毯子,他试着用帆布鞋踩了踩,这样的摩擦力估计能让一会儿表演街舞的同学们直接哭出来。接着来看照明设备,再经典不过的聚光灯,做不出更多的特效了,完全是为校领导讲话准备的嘛,背景板上还写着二十四字的核心价值观,这哪里是文化节的舞台啊,分明是主题讲座的现场。不过抱怨归抱怨,这样的舞台配置对一支乐队来讲已是绰绰有余了。他们带了自己的音响设备,后台也有经验丰富的学长帮忙调音,麦克风也提前试过了,并换了新的电池,这些都不会出问题的。
凡是能准备的都已准备就绪,隐患也已一一排查完毕,若演出时再出现什么事故,那就是上天与他们过不去了。路遥知如此想着,心里踏实了不少。
“上场五分钟,下场五分钟,演出十五分钟,我们是不是最久的?”
“是啊,课本剧都没我们长。”
“课本剧?”
“嗯,《鸿门宴》,在市里比赛获过奖的。”
下午两点整,报告厅已经挤满了各个年级的学生,这么小的地方当然是容纳不了全校所有学生的,这次文化节,高一和初一两个年级的同学享受了一次“新人特权”,全员到席,法语班和特长班把剩下的位置填满了,其他的学生被安排在班里用校内直播电视看节目,路遥知在心里祈祷那些人不会一边开着电视一边写作业。
随着穿着华丽的主持人闪亮登场,这场圣功建校百年的校园文化节文艺汇演,终于拉开了帷幕。
“诶,那个人不是那个女生的男朋友么?”孙舒淇拽了一下路遥知的衣角。
“啊?”路遥知转过头,看了眼舞台中央一身西装、身形高大的男生,点了点头,“对。”
“你认识啊?”
“我们仨是一个班的。”
“我晕,怎么从没听你说过?”
“有啥好说的?”
“也是。唉,他那么快就有女朋友了。”
“你们女生都好这一口吗?长得那么......奋进。”
“成绩好,打球好,性格开朗,有上进心,办事能力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以为我们还是初中生呢?现在女孩子都现实得很。张子靖长得好看,你看有女生追他吗?”
“过了今晚可就不一定了。”
“也是。”
开场节目是校民乐团的演奏,紧接着是亘古不变的校领导讲话,引出了一个讲述圣功中学建立过程的舞台剧,之后,朗诵、拉丁舞、法语大合唱、小品、武术、街舞、课本剧接连上演,学生们已渐渐展露出疲倦的姿态。
过了这个节目,就到主持人与观众游戏互动的环节了。
这个环节也是他们乐队登台准备的时间。
就在这时,苏瑶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站到了路遥知的旁边。
“加油,我现在去找最好的位置给你们拍照。”
“嗯。”路遥知点点头,勉强地笑了一下,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
“拿出自信来!队长!你的队员们还需要你作表率呢。”苏瑶用拳头打了一下路遥知的肩膀,令他茫然四顾的目光一下子聚了起来。
他这才注意到她。
路遥知做了几个深呼吸,接着在空中比划了几个神秘的手势,脸上顿时洋溢起自信的笑容。
“结束以后,一起参加庆功宴吧。”
看到他转变如此之快,苏瑶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
“好......好啊,那放学前的自习课可要把作业都写完哦。我在讲台上盯着你,别想开小差。”
“哦。”
路遥知的耳朵像被开水烫了似的红了起来,乖乖地点了点头。
“衣领给你弄一下。”
路遥知还没反应过来,苏瑶已凑到他跟前把夹克的衣领翻了下来。
他低下头,差点亲到那张精灵般的面孔,女孩的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白玫瑰的香味,令他想起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感觉。
苏瑶似乎也意识到了她靠得太近了,连忙后退了两步。
“我去了,你们加油啊!”
“好,你也加油。”
路遥知眼神飘忽不定地摇望着她从侧门走进报告厅,直到门“啪”的一声关上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
孙舒淇在他身边重重地咳了两下。
“老大,该咱们上了。”
“好。”
路遥知则把乐队的全员都聚集了起来,手牵手围成了一个圆圈。
“一会儿别兴奋过头行,结束以后,回到教室快点写作业,晚上一起吃饭去。”
“老大请客?”张子靖一脸期待。
“谁破音谁请客。”
“好!”孙舒淇表示赞成。
“等一下,就我一个唱的好吗?”张子靖惊慌地左顾右盼。
“你傻啦,我还给你和声呢!”刘洋反驳道。
“你那几个音要是破了我喊你爸爸。”
“诶,儿子。”刘洋、秦辉和路遥知异口同声地说。
“滚!”
“好啦,总之,今天下午我们会成为全校最亮的仔,我们的名字会被载入校史之中,我们这些日子的努力一定能换来一个最圆满的结果,因为我们是——”
“Sun Rise!!!”
五个人和工作人员一起登台,有条不紊地布置起了现场。台下坐无虚席,尖叫不断,路遥知班上的男生更是带头大声喊着他的名字。
主持人组织的游戏结束之时,舞台的聚光灯遍打在了五个人的身上。
钟楚萧与路遥知点头示意,将麦克风递给了这位乐队的队长。
路遥知接过麦克风,环视了一遍在场的观众。报告厅不大,他能看清每一张脸,这也意味着每个人都能看清他们的脸。聚光灯照得人发热,但他的心却如太平洋一般平静。
“大家好,我们是Sun Rise乐队,今天开心吗!”
他穿着浅蓝色夹克、米色直筒裤,V领花T恤,脖子上挂着一条银色项链,锁骨一览无余,首饰上镶嵌的水晶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
“开心!!!”台下的观众意外的热情。
明明刚才演课本剧的时候这帮人都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怎么现在一下子都精神了起来?路遥知点点头,开始做简单的介绍。
“那我们要不要更high一点?”
“要!!!”
“今天呢,我们带来了三首歌曲,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陪伴我们一起长大的歌曲,每一首歌都充满了回忆。这三首歌不仅献给在坐的你们,也献给一百周岁的圣功,希望我们能把这份爱与勇气永远地传递下去,下面为大家带来这首和田光司的《Butter-Fly》。”
话音刚落,秦辉就咚咚地敲起了架子鼓,台下的观众发出爆裂般的尖叫声,报告厅里空气都震动了起来,就在那声音快要将台上的五人吞没时,其他的乐器一起如烈焰闪电般地演奏了起来。
台下传来了尖叫声,好多男生大声地呼喊起了张子靖的名字。
苏瑶在台下举着相机咔擦咔擦地给乐队拍着照片,钟楚萧一身西装举着两瓶矿泉水站在她的身边。
张子靖穿着电光紫的亮面夹克,一条黑色铆钉裤,脚下一双Vans的帆布鞋,戴着那顶永不摘下的黑色棒球帽,手里抱着红色电吉他站在话筒架前,一脸青涩的笑容,酒窝深陷。
“哇,张子靖太帅了,我靠,他好有偶像的feel啊!”苏瑶一边拍照一边尖叫。
“唉,今天不知又会有多少小姑娘踏上歧途啊。”
张子靖开嗓的瞬间,台下立刻安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他们不会日语没办法跟着唱,又或许是他的歌声唤醒了他们心中共有的童年记忆。那些描绘爱与勇气的故事,永远能让年轻的生命振奋、呐喊、热泪盈眶。
“無限大な夢の後の、やるせない世の中じゃ、そうさ常識はずれも悪くはないかな、stayしそうなイメージを染めた、ぎこちない翼でも、きっと飛べるさ、on——my——love!!!”
第一首歌曲结束的时候,整个报告厅如爆炸一般响起了掌声与尖叫。
台下的学生们大喊着他们的姓名,路遥知注意到,即使班上那些平时跟自己完全没有讲过话的同学,也在座位上扯着脖子喊着自己的名字,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他完全没见过的陌生面孔与他短暂地四目相接,在那烟花绽放般短促的一瞬,如同老友一般交换了彼此深埋在心底的感情。
在此之前,他们相互之间明明完全不认识。
路遥知笑着用手帕拭去额头的汗水,冲着台下举着相机的苏瑶比了一个剪刀手。
苏瑶立刻咔嚓咔嚓地按下快门,一旁的钟楚萧也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张子靖开始介绍起乐队的成员,每一个成员被介绍到的时候都潇洒地进行了一段solo。他们五个人就像掌握了魔法一样,每当音乐声一停,台下就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尖叫。
路遥知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了那句诗人海涅说过的那句话:
语言的尽头,是音乐的开始。
原来生活中那些难以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在音乐的世界里,能被描绘得如此浅显易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