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谈间隙,宋裕看到魏郡另外三个方向也冒出了浓烟,心中诧异,火势怎么突然蔓延的这么快。他试探道:“元先生,城内有我们的人?”
陈元龙笑而不语。
宋裕心中了然,不再就此多问。
宋裕又道:“接下来我们继续北上?”他知道现在肯定不会回盱眙的。
“我们去并州。”陈元龙指向西北方道。
“并州?去找匈奴?”宋裕眉头轻皱。
“阿裕有别的想法?”陈元龙注意到了宋裕的神态变化。
“要找匈奴合作?他们可是导致我大晋偏安江南的罪魁祸首。”宋裕情绪有些激动。
陈元龙见宋裕反应如此强烈,心中欣慰。五十年前,匈奴攻进长安的时候,宋裕的父亲都还未出生,宋裕现在居然能记得此事。
陈元龙故意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现在对氐秦不利的就是对我们有利的。”
宋裕神色几经变幻。他能理解陈元龙所说的道理,但不太能接受与匈奴合作。虽然他没有经历过中原丧乱的悲惨时期,但是在这几年的从军生涯中他见过太多流民的惨状,能够想象到当年中原百姓的惨状。而造成这人间惨剧的肇端就是匈奴攻进长安。
看到宋裕在那里天人交战,陈元龙心中大笑。他又问道:“前些年,鲜卑入主中原的时候也给我大晋以前的民众带来众多苦难。你为什么能够接受与慕容道明合作?两者区别大吗?”
“大!区别当然大了!”宋裕激动道。他本想接着说,但看到陈元龙在笑看着自己,又顿住了。他心中警醒到,虽然不认可上司的办事理念,但也不能直接与上司争执不是。
宋裕苦笑一声,拱手道:“属下失言了,一切听从元先生安排。”
“你继续把区别说完。”陈元龙笑道。
“元先生,我举个例子吧。匈奴把我们的鹿放到了野外,最后鲜卑人、氐人等部族都来围猎我们的鹿。您觉得我们应该恨匈奴人还是鲜卑人、氐人?”宋裕想了一下道。
“哈哈!咳咳咳!真有你的。”陈元龙大笑,驾马向北而去。
宋裕未能得知陈元龙的真正抉择,有些郁闷,但也快马跟了上去。
在他们从魏郡出发的第四天,开始不时见到秦军的传令兵在路上飞驰。路过城池的时候,他们发现官府已经在张贴告示招募兵丁。十天后,宋裕和陈元龙进入了并州地界。
当初匈奴部族占据长安城后建立了汉国,不久便被赵国灭亡。后来,匈奴部族退却到朔方、五原一代。十年前,鲜卑拓跋部夜袭匈奴王族驻地代来城,杀死匈奴首领刘辰。刘辰的小儿子刘勃勃侥幸逃脱,向南宫永固请降,内迁至并州。
宋裕和陈元龙乔装打扮后来到了并州治所晋阳城。他们刚要入城的时候,听到后边有人高喊“中郎将在此,诸人回避。”却见不远处一队骑兵飞奔而来。
旁边的路人连忙闪避到两边,宋裕和陈元龙为了不引起注意也连忙退进了人群。
“驾!驾!”一匹装饰华丽的战马一马当先进了城门,马背上有一个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虎视鹰扬甚有威仪。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人眼如鹰隼,目如闪电。
等马队都进了城,陈元龙在宋裕旁边轻声道:“刚才那个就是刘勃勃。”
“嘘!你们是刚来的吧,万万不能直呼中郎将大人的名讳!”旁边一老者看了看周围,好心提醒道。
看到这老者心有余悸的样子,宋裕来了兴趣,忙道:“多谢老丈提醒。不知为何不能提及中郎将大人的名讳?我等确实刚到此地,还望老丈告知。”
那老者小心翼翼看了看周围,将宋裕和陈元龙拉到人少处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知道中郎将大人不喜欢听到别人喊他的名字。如有违者,轻者棍棒加身,重者直接打杀。”他说完后不待宋裕感谢便快步走开了。
宋裕对陈元龙道:“刘勃勃果然如元先生所说性格暴虐。刚才我观他样貌,也确实不像是久居人下之人。”
“这就是我们要来晋阳城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南宫永固一直压着不许匈奴与鲜卑拓跋部擅启刀兵,刘勃勃一直未能报父仇,性格才会越来越暴虐。现如今魏郡鲜卑军叛乱的消息和大秦官府征兵征税的命令应该都到了并州。刘勃勃肯定会有想法的。”陈元龙道。
“元先生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一路上也不言明,让我好一阵郁闷。”宋裕放下了心结,笑道。
正在这时,一队军士来到城门外,张贴了征兵告示。
告示旁边立马围上了一群人。
“狗子,告示上写的啥?”有人问道。
“瘸子,写的啥你不会自己看啊!还有警告你不准再喊我狗子!”有人回道。
“我要是认识字,还问你啊?”瘸子道。
“官府又要征兵了!每户都要抽一丁!”狗子回道,又小声骂了几句。周围人一听又要征兵了,顿时议论纷纷。
“又要打哪里啊?这次不会抓瘸子去吧?”瘸子道。
“还没说要打哪里。瘸子去了能干啥,把心放回狗肚子里吧!”狗子有些暴躁,骂道。
瘸子没有骂回去,他理解狗子此时的心情。狗子的父亲和大哥之前都战死了,现在家里只有狗子和他娘了。这次狗子去了如果回不来,他娘就没人照顾了。
不多时,城内又出来了一队军士,在旁边又张贴了一张征税的告示。
“狗子,这上边又说的啥?”瘸子喊道。
狗子心情不好,轻踹了瘸子一脚:“说了不准再喊我狗子!他妈的,税赋提高五成!还要把明年的税一起收了!”狗子本就不白的脸黑成了锅底,终于没有忍住骂了出来。
人群中炸开了锅,骂声一片。
瘸子哀嚎一声,大字型摔在了地上道:“今年都要饿死了,拿什么交明年的税赋!这是要把人逼死啊!”
城内,中郎将府邸。
“大人,南宫刺史还是在城门外张贴了征兵和征税告示!”手下小心翼翼禀道。
“南宫老儿,欺我太甚!”匈奴中郎将刘勃勃有些歇斯底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