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在此时,石门竟缓缓而开,三人同时惊呼,独孤云轻喝一声,说道:“是谁?”
独孤云这一声刚刚问完,三人便见一个黑衣人从石门之外闪身而入,一晃之间已经站在那双刀之前。
三人相顾失色,只见来人身高七尺有余,全身笼罩在黑色夜行衣之中,脸上也蒙有一块黑布,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那人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炉底的双刃。不料刀身如炽,并未冷却,只听得“嗤”“啊”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发出。
那“嗤”的一声自是黑衣人手被玄铁烫伤而发出,那“啊”的一声便是黑衣人口中所发了。
三人此时方闻到一股焦臭的气味。黑衣人双臂发抖,额头渗出点点汗珠,只见他强忍疼痛,眼中射出怨毒之色。
这时,独孤云说道:“敢问阁下乃是何人?如何闯入玲珑剑阁?又何意抢夺兵刃?”
那黑衣人并不直视独孤云,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双刀岂能被你们沉封在此,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美意?不如让在下拿走吧。”
只听曲残阳说道:“阁下若非奸邪之徒,还请速速离开此地,这‘饮血双刃’实非祥物,于阁下有害无益。”
那黑衣人怔了一下,说道:“‘饮血双刃’?好响的名头,就冲这四个字,今天我是拿定啦!”
曲残阳说道:“看来阁下是要强取啦。但凭阁下的功夫,想拿走‘饮血双刃’,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说道:“原本我确实没有能力从你们三位手中夺走这‘饮血双刃’,可是现在……哈哈,废话少说,今日我为刀俎,你为鱼肉,这‘饮血双刃’在下势在必得。”
曲残阳哈哈大笑道:“老夫闯荡江湖数十载,还从来没有受人威胁过。便是当世高手,我都未放在眼里,何况你一个后生小辈?”
曲残阳心想:“我现在身受重伤,无论如何不是这黑衣人的对手,事急从权,也只好恐吓于他,不定便可退敌。”
只听那黑衣人冷笑一声,说道:“臭老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招!”
只见黑衣人身手甚是矫健,三两步来到曲残阳身前,举手欲往他头上击去。独孤云和韩飘飘惊呼一声:“不可!”
二人以为曲残阳身受重伤之下,立时便会毙于黑衣人掌下。只见黑衣人发掌而出,只差数寸便要击在曲残阳头顶,突然之间,曲残阳伸掌向黑衣人小腹击去。
黑衣人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急忙侧身避开,左掌击向曲残阳太阳穴。曲残阳横臂挡开对方这一掌,飞起一脚正中黑衣人侧肋。
这一脚力道着实不小,黑衣人身子向旁边飞去,撞在石壁上,口中吐出几口鲜血,只见他用手撑着石壁,才慢慢站起身来。此时曲残阳也因用力过猛,咳嗽不止。
黑衣人吐掉口中残血,说道:“老头果然不凡,嘿嘿,也不过强弩之末而已。小心了,下面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啦!”
说着又欺身而上,左掌击向曲残阳头顶百会穴,曲残阳背靠石壁,伸臂欲挡,不料黑衣人这一招乃是虚招,只见他左掌急收,右掌连翻数下,虚影飘飘,只听得“砰”的一声,曲残阳胸口中了一掌。
黑衣人打出这一掌后,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想来也是身受重伤。
独孤云和韩飘飘同时惊呼一声:“花前月下!”
这时曲残阳已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随即晕去。
黑衣人这一掌本来足可使曲残阳毙命,只是黑衣人身受内伤,加之手被炽热玄铁烫伤,先前激斗已然使他感到钻心剧痛,是以方才一击未用全力。
黑衣人听到独孤云、韩飘飘二人认出了自己所用招数,眼中闪过一丝杀气。
只见他缓缓来到独孤云和韩飘飘二人身前,举起右掌,作势欲击,可是甫一催动内力,丹田之处剧痛传来,又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他只好转过身去,用布将那‘饮血双刃’包起,携在腋下,拖着沉重步子出室而去。
独孤云和韩飘飘二人互相对望一眼,均感到惊骇莫名。
原来方才黑衣人击中曲残阳所使的乃是《百花掌法》中的一招“花前月下”。出招虚虚幻幻,似是而非,便如月下花影一般迷离难测。也难怪二人惊骇,二人自负《百花掌法》纷繁复杂,江湖上除二人之外再无第三人会这套拳法。”
“此时,竟然有人在二人面前使出这套掌法,虽然不如二人那般运用自如,威力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俨然却是正宗的《百花掌法》,二人如何不惊。
二人俱各低头沉思,不多时,只听独孤云说道:“这人如何会使我百花掌法?”
韩飘飘说道:“这百花掌法乃是以我派内功为基础,又加之纷繁复杂,寻常人等何以在一月之内练成这一招‘花前月下’?后者尚可说有能人异士可为,但是前者只有我百花谷之人……”
两人相视一眼,脸上现出惊恐诧异的神色,同时惊呼道:“难道是……”
便在此时,曲残阳“哼”的一声醒转过来,二人忙问道:“曲老前辈,你还好吗?”
曲残阳声音虚弱,说道:“我重伤之余生生受了那黑衣人一掌,想来命不长久。这黑衣人自以为蒙面就没人认得了么?嘿嘿……”
独孤云说道:“难道前辈竟然认识此人?还望前辈相告。”
曲残阳并不开口,只是沉重喘息。良久,只听韩飘飘说道:“前辈,你看那是什么?”
曲残阳和独孤云顺着韩飘飘所指方向望去,只见方才那块青石之上发出淡淡光华,隐隐呈现五彩之色。
三人定睛细看,只觉这五彩之色中蕴含浩然正气,令人不禁心之为折。
曲残阳喃喃道:“莫非是……莫非是……”
韩飘飘忙问道:“曲老前辈,您老说那是何物?”
曲残阳似乎没有听到韩飘飘的话,竟然不顾殒命之危,挣扎着站起身来,拖着步子向那青石走去。
独孤云和韩飘飘二人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曲残阳意欲何为,又苦于身受重伤无力起身,只好坐在地上远远看着曲残阳的一举一动。
只见曲残阳来到青石之旁,突然间眼中射出惊喜异常的光彩,身子微微颤动,久久无语。
独孤云和韩飘飘远远看着曲残阳,只见他站在青石旁一动不动,不知何故,便欲相问。
突然,曲残阳抬头看看石壁顶端,随即滚出大颗大颗的泪滴。独孤云、韩飘飘二人虽然靠在石壁上,但于曲残阳眼中的泪珠却看的真真切切,二人不解其中缘由,也不敢贸然相问。
突然,曲残阳近乎疯狂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哈哈哈……青玉石……井华水……清风明月剑,师父我找到啦!”
曲残阳最后一声长啸,将全身内力倾注其中,直震得石室顶上沙土“簌簌”落下,独孤云二人在这内力的震动之下,也感觉到心神俱乱。好在曲残阳内力已尽,最后一声长啸不过只有不到一成的内力。
曲残阳长啸之后,便仰头跌倒在地。独孤云、韩飘飘二人同声惊呼:“曲老前辈!”
二人强忍着身体上的剧痛,慢慢向曲残阳身边爬去。
及至来到曲残阳身边后,只见曲残阳面带笑容,神情安详。独孤云伸手试他鼻息,发现已然气绝,又抓起手臂切他脉搏,也已毫无反应。
这才缓缓摇头道:“曲老前辈心神动荡,导致心脉俱断,已然无救。”说罢,黯然叹息。
韩飘飘说道:“不知曲老前辈看到了什么导致心神动荡如斯?他老人家最后所说的‘青玉石、井华水、清风明月剑’又是怎么回事?”
独孤云说道:“我们去看看那青石之上到底何物?”说罢,便欲起身,无奈受伤过重,稍一用力便觉内息紊乱,只好又跌在地上。
韩飘飘急忙说道:“云哥,此时也不必如此心急,休息片刻待体力恢复了再看也不迟啊。”独孤云点头会意。
韩飘飘沉思片刻,说道:“我现在想起那黑衣人,兀自觉得心中不安,总感觉他的背影和眼神很像一个人。”
独孤云说道:“他的确很像一个人,但是现在我们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想来江湖上身影、眼神相似的人何尝在少数了,还是不要枉加揣测的好。只是有一点关系重大,这人会使百花掌,我想还是从长计议,以免打草惊蛇。”
韩飘飘点头说道:“原该如此。我又何尝希望是他呢?”
二人休息了约有一个时辰,感觉身上渐渐有力起来。二人挣扎坐起,潜运内力自行疗伤,又过了约有大半个时辰,独孤云说道:“飘妹,你感觉如何?”
韩飘飘说道:“行动已无大碍。”
独孤云说道:“我们便去看看那青石上的物事如何?”
韩飘飘当即应道:“也好。”
当即二人互相搀扶着身子慢慢走到青石旁边,二人甫一看到青石上的物事俱都惊呼一声。
只见,原本一身平滑的青石便面铺满了碎碎的石块,石块底下青石如玉,散发淡淡柔和的光晕。碎石块中间交叉放着两柄长剑,左边一柄剑身莹如秋水,周身笼罩五色光环。
右边一柄,剑身耀如秋月,周身散发淡淡华光。两柄剑的剑柄均是润如玉石,左边剑柄之上写有“清风”二字,右边剑柄之上写有“明月”二字。
两柄剑交相辉映,如有微微清风在剑身周围轻轻吹拂,又如有月华如水在剑身周围缓缓流淌,神奇之态,无以言喻。
韩飘飘说道:“清风明月,果然剑如其名。曲老前辈临死之时见到了这样的宝剑利器,必是喜极而终。曲老前辈临终时所说的‘青玉石’定是指这块青石了,想来那‘井华水’必是从石室顶端滴下的液体。”
“想不到,玲珑剑阁中竟有这等神物,我二人却从来不知,真是有眼无珠,惭愧至极。”
独孤云长叹一声,又说道:“曲老前辈仙去之时依然面带笑容,那时必定心中欢喜无限,以致内息紊乱,筋脉尽断。曲老前辈为神兵而死,不免心有偏激,但曲老前辈侠骨英肠,又精通铸造之术,也算是一代宗师啦。我们将曲老前辈葬在这玲珑剑阁之中,便用这块‘青玉石’为他立碑吧。”
韩飘飘说道:“如此甚好。”
二人将曲残阳的尸身安顿好,用石室中的石块为他堆起一座坟墓。
然后二人来到青玉石前,伸手欲将清风明月剑摘下。突然,韩飘飘说道:“且慢!”
独孤云疑问道:“有何不妥吗?”
只见韩飘飘将‘清风剑’周围的碎石拂去,拿起‘清风剑’,又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在‘清风剑’下的玉石上一撬,只听“咔”的一声,一玉石铸成的剑鞘应声而起。
韩飘飘向独孤云看了一眼,掩不住眼中的喜悦之情。
韩飘飘又同样在‘明月剑’下找到了同样的剑鞘。
双剑入鞘,竟然毫厘不差,加之双剑剑柄亦是玉石铸成,双剑入鞘后更觉浑然天成,古朴奢华,与江湖中所谓的上等刀剑相比亦有天渊之别。
只听韩飘飘说道:“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想不到这清风明月剑不仅自铸其身,而且连剑鞘也铸成了。偏偏剑身与剑鞘契合的天衣无缝,便是一等一的铸造高手,恐怕也望洋兴叹啦。”
独孤云摇摇头说道:“我觉得并非如你所言。”
独孤云说完,看看青玉石,又抬头看看石壁顶端,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我知道了,这青玉石上的剑槽乃是制范。这必是有前辈先人找到了这青玉石和井华水,却苦于没有上成的铸剑材料。”
“才在这青玉石上刻下剑槽以作制范,并在槽中刻下清风明月四字,又将青玉石放在井华水能滴到之处,以备后人有缘找到良材而铸成这清风明月剑,这位前辈真是匠心独运。”
“想来那剑鞘定是前辈挖出青玉石雕制而成。这位前辈料事如神,所制剑鞘竟这般的毫厘不爽,真乃鬼斧神工也。”
二人取下清风明月剑之后,便将青玉石立在曲残阳的石墓之前,独孤云拔出腰间长剑,便欲在青玉石上写下“一代宗师曲残阳之墓”。
谁知,长剑在青玉石上一划,竟然毫无痕迹。独孤云心下稍惊,手上微加用力,却听到“咔嚓”一声,长剑从中折断。独孤云和韩飘飘二人真是吃惊不小。
韩飘飘说道:“何不拿清风明月剑试试锋芒?”
独孤云一怔,当即笑道:“此言甚合我意。”
当即从腰间解下“清风剑”,拔剑出鞘,历时剑气横飞。独孤云右手提起长剑,剑尖在青玉石上翻转飞舞,片刻间“一代宗师曲残阳之墓”九个大字落在青玉石上。
独孤云忍不住朗声说道:“好剑!”
韩飘飘又说道:“这‘清风剑’光华如刃,势如清风拂柳,果然是上等好剑。且看这‘明月剑’如何。”
韩飘飘当即将‘明月剑’拿在手中,横在身前,右手抓住剑柄,将剑缓缓拔出。只见剑身如明玉,吞吐光华,待到剑身完全从剑鞘中抽出时,只听“铮”的一声响,剑尖处拖出一缕剑芒,如银蛇摆尾一般。
韩飘飘赞道:“明月一出,果然非同凡物。”
只见韩飘飘持‘明月剑’来到青玉石背面,手腕微微抖动,剑芒随剑身吞吐飞曳,不多时一部《神兵诀》赫然出现在青玉石上。
独孤云说道:“这《神兵诀》刻在曲老前辈墓碑之上,再也合适不过了。”
韩飘飘说道:“曲老前辈泉下有知,也当欣慰了。”
韩飘飘接着又说道:“这青玉石质地如此之坚韧,不知那位老前辈又是怎样将青玉石挖出,又怎样雕刻成剑鞘的?”
独孤云也沉思片刻说道:“这便是前辈先人的高明之处,我们后生晚辈就无从知晓了。”
独孤云、韩飘飘二人在曲残阳墓前拜倒,连磕三个响头,以示对前辈的憧憬和缅怀之情,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独孤云说道:“我们此刻尚且不能回去,饮血双刃事关重大,若流落江湖,势必引起一场浩劫。我们必须查清楚那黑衣人到底是谁,并找回饮血双刃,封在这玲珑剑阁之中。”
韩飘飘说道:“不错,此番如此莽撞的回去,势必打草惊蛇,况且我二人此刻重伤在身,若遇强敌,莫说夺回饮血双刃,便是性命恐亦难保。我二人莫若寻个幽处所在,暂且养伤,过几日再回谷中暗访不迟。”
独孤云说道:“此话甚是,只是明日便是一月之期,我们该当如何让他们师兄妹三人不来寻我二人呢?”
韩飘飘低首沉思片刻,喜上眉梢道:“有了!”
韩飘飘当即将心中所想告诉了独孤云,独孤云神色间甚是喜悦,颇觉赞同。
于是二人就将内室石门的入口封死,然后用石块堆了一座假坟。
二人又来到石洞外的空地上,独孤云在峭壁上刻下了那一行字,然后将断剑仍在峭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