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野丫头也敢冒充圣女,真是活腻了。”看守的牢头将莫鸢推进了牢房,啐了一口,转身落了锁,离去了。
莫鸢缓缓的望着这三分地,所幸皇家牢笼不用与他人同室,自顾自的笑着,背靠着墙壁缓缓坐在了地上,道,“当真是黄粱一梦。”
一个时辰前,她拥有了最想拥有的母亲,一个时辰后,她的面前却只有蟑螂老鼠相伴。
当真是命运多端。
但她的心底没有任何恨意,有的只是近乎平静的接受。
毕竟她还抱了抱自己的母亲,不是?这已经完成了她的心愿。
牢房里安静的很,莫鸢静闭着眼睛假寐着,一时倒也心绪平静。
而她的母亲,夏晴长公主,
此时缓缓的将满头的钗环一一除去,一头乌黑的倾泄在她的身上,长发衬着她朱红的宫袍,将她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
她跪在冰冷坚硬的青瓦之上,守在大殿的正门口,肩膀挺的笔直。
“长公主,您还是回去吧,您都跪了三个时辰了。”守门的太监总管忙躬身道。
“陛下可曾愿意见我?”夏晴渐渐的体力不支,却强撑着道。
“您这是何苦?陛下他也是用心良苦。”
“陛下何时放了莫鸢,本宫就何时起来。若是不放了她,本宫就去陪我可怜的女儿,也好让她黄泉路上有个伴!”夏晴脸上早已汗水淋淋,四肢倍感无力,却凭着一口气强行撑着,道。
“圣女觐见!”门外的守卫高声通禀道。
长公主眼睛一亮,回首看着秦素染,道,“圣女。”
秦素染自然也看见她,侧首走了过来,蹲在她的身前,道,“长公主,您这是做什么?”
“帮我去向陛下求情好吗?”夏晴别无他法,低声下气的哀求着秦素染,仿佛她是她唯一的希望。
“长公主这话可是苛责我了,如今有个乡野丫头意图蒙蔽陛下,取代我成为这东酋国的圣女!您却希望我去求情,可您是否想过我的立场?”秦素染伸出手理了理夏晴的长发道,接着道,
“我刚来东酋的那几年,您对我照拂有佳,那时候我就将您当成了我的亲人,甚至是母亲的替身。但我现在看来,真正被当成替身的不是别人,反而是我自己。”
“如今你却让我去试着求情?可笑之极。我又岂会如此?我非但不会去求情,此次我来便是想将那个乡野丫头,彻底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你!”夏晴气的急火攻心,猛的将秦素染一推,却被她侧身躲过大部分的力量,自己则体力不支无以为继,彻底的扑在一旁的石阶上。
秦素染平静的看着她道,“若非你逼我,我也不至于如此。”
说着站起身子,正了衣衫,在总管的指引下,踏步进了正殿。
正殿内,陛下手里握着一柄利剑在用一块丝绢缓缓擦拭,听见门外的通禀,道了句,“知道了。”
秦素染步步靠近陛下,道,“臣女参见陛下。”
“起来吧,寡人早与你说过,你身份特殊,这份礼姑且免了吧。”陛下将剑重新放回架上,回头看着她道。
“礼不可废。”秦素染笑意盈盈道。
陛下欣慰的看着她道,“若是晴儿像你这般答礼聪慧该有多好?”
“陛下,方才我来时,见长公主跪在大殿前,面容似有难色,可是遇到什么要紧的事情?”秦素染扶着陛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道。
“晴儿不懂寡人的心思,若是跪着才能让她清醒,便让她跪着,着人一日三餐定点送去便可。”夏虬复又看着秦素染的眼睛,似乎要将其看透,转道,“圣女可听说了吗?今日殿上的事。”
“大殿上的事,我又如何知晓,自然不曾听说。”秦素染进退分寸素来拿捏的极好,哪怕明明为此事而来,嘴上却不留半分的漏子。
“也是。”陛下的面色缓和了几分道,“今天殿上来了个乡野丫头,竟然敢冒充孤的外甥女,还冒充了你的身份,当今的圣女。”
“不过就是仗着眼睛与你一般无二罢了,竟然也敢动这样的心思。”陛下将莫鸢彻底的定了性,下了决断。
“陛下说的那个丫头,臣女也见过,模样倒是极好的。”秦素染道。
“让开,给本宫让开!”夏晴再也无法安然的在殿外等着,从一旁褪下的钗环中寻了个最锋利的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路阔步直行,硬闯正殿。
“长公主,这可使不得!”屋外的老奴,忙跪了下来,挡在夏晴面前。
夏晴虽心生不忍,但想起鸢儿,仍准备硬闯。
“让她进来吧。”殿内传来了陛下的声音,老奴如释重负,终是让开了一条道,
夏晴直冲而入。
“晴儿,若是寡人不准你进殿,你可是要犯天下之大不讳闯宫?”陛下站了起来,严肃的看着她道。
“父皇,女儿也是被逼无奈。”夏晴跪了下来,泪水如雨下,道,“血脉之情总归是浓于水的,更何况鸢儿出身的时候漫天霞光,那可是吉兆。”
“寡人关进牢里的只是个乡野丫头,是冒充的,不是你的鸢儿。”夏虬冷声道。
“不,父皇,牢里的不是冒充的,你身侧的才是!臣女有证据,言之凿凿的证据!”夏晴不再顾念任何与秦素染昔日的情谊,在她眼里,现在只想救出唯一的女儿。
秦素染的眼睛不再如碧波一般的无澜,强按下神色,转眼看着夏晴。
“鸢儿生来霞光漫步,身带鸢尾花胎记是以为大吉,故生来便被选为是我东酋的圣女,陛下你可还记得?”夏晴站了起来,直视着夏虬,步步靠近道。
“寡人记得。”或许是看中夏晴近乎执念的偏执,夏虬换了心思,反看向秦素染,等着她的答案。
“圣女,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真正的圣女,那不妨便让丫鬟婆子来看一看,你的背上是否还有昔日光芒绽放的鸢尾花?”夏晴走过陛下的身侧,步步向秦素染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