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东边,街道平静安宁,小吃店、粉馆里都没什么人,看起来懒洋洋的。午后的阳光下,周而复始的生活里是时间不愿摧毁的简单。初秋的风吹过校园,带来的空气里,有隐隐的木樨香味。
“向左转!”
“向右转!”
“齐步踏步走!”
八月的阳光还是炽热,绿油油的操场上却是整整齐齐的站了二十来队人,是新一届高一的在军训。
“本来觉得需要提前补课很是心累,但是现在看着他们军训瞬间就觉得通体舒畅有没有?至少咱们受的罪是在室内,不用接受太阳公公的考验!”绿茵场外,阮木兮和夏星萤正一起向教师走去,听着操场上传来的教官们沙哑着嗓音下达口令,阮木兮满面笑容的跟夏星萤说。
“你这都什么心理,他们要是听到还不得跟你拼命,每天军训就已经很累了,你居然还在这幸灾乐祸。”夏星萤睨阮木兮一眼,回答。
“这有什么的,谁还不是这么过来的了!”阮木兮不以为意,“况且还有咱们陪他们呢,虽然不用晒太阳,但上课可不比军训轻松多少。”
夏星萤很疑惑,“一个是体力运动,一个是脑力运动,这两者有可比性?”
“有啊,都一样的累,怎么会没有?”
“好吧,你说有就有。”
只有高三的教学楼看起来还是冷冷清清的,在阳光的怀抱里安安静静的伫立着,像在等待着什么。夏星萤和阮木兮走进教室。开学综合征尚未散尽的教室里,所有人都是懒洋洋的,显得精神萎靡,如此,下午第一节课播放的英语听力就变成了催眠曲,催促着教室里大半的人都开始了小鸡啄米,剩下没有闭眼的人,大多也都心思不在听力上。夏星萤随意的在书上勾了几个答案,便把目光转向窗外,教室外,阳光透过梧桐在老房子的阳台上洒下的斑驳光影,随着阳台上开得正好的不知名花朵随风摇曳。
“你对了几个?”听力结束,照旧的对答案时间,许北阳转过头来问正拿着书研究答案的夏星萤。
“不知道,我没听。”注意力被迫转移,夏星萤抬起头回答。
“你骗鬼呢!”许北阳不信一脸的不屑。
“你自己看呗!”夏星萤有些无可奈何,把自己的书推给了许北阳。
“林初灵,你呢?”许北阳看了一眼夏星萤的书,相信了她的话,于是目光转向了林初灵。
“老样子,15个。”林初灵答。
许北阳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觉得有些好笑,夏星萤问许北阳:“不是,你每次都来问一问,然后每次都要被打击,这样有意思吗?”
“你不懂,我问问然后好算算我离英语及格还有多远。”许北阳的语气微微苦涩。
“没事,距离远说明进步空间大嘛!”夏星萤安慰得没有一点点诚意。
“再说你英语不好不是还有其他科嘛,能补上来的。”林初灵的安慰显然真挚许多。
“唉,你们还是不懂。”许北阳摇摇头,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
夏星萤和林初灵对视一眼,脑海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什么,但却并不戳破,只是说调侃道:“其实我们还是略微懂那么一点点的,不过要达到那目标你这英语是真不行,所以,加油!”
许北阳转过头去了。少年的心事有些含蓄,小心翼翼的被珍藏在心底,连和他人分享都不愿意。
“下节课……,干嘛?”夏星萤问林初灵的时候感觉自己后背被戳了一下,于是转头问看起来还是睡眼朦胧的林风。
“你的这张卷子做了吗?”林风举着一张物理卷子问夏星萤。
看到那张卷子,夏星萤记起来下节课是什么了。“不是吧,大哥,你没做你早说啊!”夏星萤一边翻出自己的卷子递给林风,一边恨铁不成钢的念叨着:“你大概是我今年见过的唯一一个开学了作业还没写完的,你真的是,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我忘了。”林风打开她的卷子,边抄边敷衍她道。
“你,这都能忘!算了,我真是连讲都不知道怎么讲你,算了,你抄吧!”
上课的第一天,连时间都是慵懒的,秒针就那么一圈一圈的转着,好不容易,终于把时针推到了下午放学的点。学生们消失了一天的精神仿佛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归家的路,教室里一瞬间就没了人影。
“拜拜!”
“拜拜!”
挥手和林初灵告别后,夏星萤一个人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眼睛看着路,脑袋却是放空的,整个人都显得无精打采。
“啊!”
周君逸什么时候出现的,夏星萤真不知道,等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君逸已经双手撑着她的肩膀跳了起来。
“你是打算吓死我吗?”夏星萤转头,看到的是周君逸挂着笑容的脸,忍不住就开始控诉。
“不是吧,这你都能被吓着,你刚刚是在干嘛呢!”周君逸笑着。
“怎么就吓不着了?”夏星萤还是心有余悸,笑不出来,“不满你说,我刚刚在发呆。”
“走着路还能发呆!”周君逸脸上的笑容转为惊讶。
“啊!”夏星萤转过来了,于是一脸的理所当然的回答。
“你不怕被车撞?”
“我走的是人行道,要是被撞了责任也完全不在我好吗!”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在下佩服佩服。”周君逸走到夏星萤的前面,然后转身,一边倒着走,一边抬起双手做作揖状。
“淡定,淡定。”
“提到被车撞居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是谁的责任而不是自己的安全,你也真的是厉害了。”周君逸收起了开玩笑的模式。
“如果我走在人行道上还要被车撞,那还有什么安全可言,安全都没了难道我不该考虑是谁的责任?”夏星萤眼神真诚,满脸疑惑,看起来是真的不理解,很天真的样子。
夏星萤的这个样子太有欺骗性,周君逸无奈回答:“应该。”
“嗯,拜拜。”夏星萤很满意周君逸的回答,在分别的楼梯口处摆了摆手以示再见。
“拜!”周君逸走向走廊,背对着夏星萤也摆了摆手,
小城的灯火渐渐点亮,在白天与黑夜的交界处,带密度的天空看起来很美,忙碌的一天就要过去,这个时候的世界充斥着的是一种完全闲适的感觉,懒散终于从身上消去,夏星萤在这一天第一次开始认真看书,然而:
“向左转!”
这声音仿若安静环境里的一声惊雷,夏星萤抬头惊讶加疑惑的问:“这一届的高一晚上也要军训?还是这是我的幻听?”
“我觉得不至于吧,有可能是其他学校的呢。”许北阳转过头来,表示他也听到了,所以这并不是幻听。
“其他学校的呢也能听到,那你还真是神奇。”夏星萤明显不信这套说辞。
“那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解释这声音?”许北阳不服。
“我要是知道我还能怀疑是幻听?”夏星萤表示无语。
“我记得我们那时候晚上也是要来学校的吧?”林初灵提醒,顺便阻止战争的发生。
“可是我们晚上来学校都是来听讲座的,根本就没有训。”夏星萤回答。
“好像是。”林初灵回忆。
“不是好像,是根本就是,而且军训完了就是入学分班考试,这样如果晚上还要训的话未免太不人道。”夏星萤也开始回忆。
“军训完了是分班考试就算了,军训的时候还每天都要交一篇心得体会,你说,这人本来文采就不好,每天训完了还那么累,完了还要写一篇心得体会,我差点没有每天就给他交一个‘累’字上去。”许北阳加入回忆,话题成功跑偏。
“交心得体会还是好的,问题是你随便忽悠了一篇上去,居然还能成功的被他选中,然后就这么当稿子一样念出来了,你说念就念吧,他还要注上姓名,真的是很心累了。”夏星萤语气怨念。
“你的被念过?”许北阳的语气听起来很幸灾乐祸。
“不仅被念过,我还被念过好几篇!”夏星萤的语气始终怨念。
“我也被念过,当时真的很尴尬,要是是认真写的还好,关键那就是随便编出来的,没有开头没有结尾的。”林初灵附和。
“一样一样。”夏星萤伸手和林初灵来了一次友好的握手。
“还好我没被念过,嘿嘿!”许北阳表示很开心,特别幸灾乐祸。
“不过其实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反正那时候大家都累得半死,也没几个人的注意力在那上面。”林初灵感慨。
“是啊,都过去了,谁能想到这才一转眼,咱们就都高三了呢!”夏星萤也感慨,“还有300多天就高考,哎!”
“老师来了。”许北阳不感慨,只是提醒,然后转过头去专心书本。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门口,夏星萤和阮木兮也低下了头。
旧时光里,往事依然鲜活,可惜时间从不会等人,明天的路,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