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离,你表婆把你欢姐姐带来咯!你快下来!”奶奶的声音从一楼传来,我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也不是不耐烦奶奶叫我,就是觉得这个烦人精又来了。一个激灵从梦里醒来,掀起床帘看了一下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宿舍,还好是个梦,但是这个场景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叫穆离,出生在四川的一个不知名的小村落,我的前十四年都在那个村子里度过。我是留守儿童,从小上山抓鸟,下河摸鱼,玩猫逗狗样样精通,生得一副男生性子,做事也颇像个男孩子。
“你看你梁欢姐姐多勤快,做饭扫地样样都做得好,她也比你大不到好多嘛。”农忙的时候奶奶总是会把幺妈娘家的侄女拉出来和我做一番比较,主要原因还是我不太喜欢做家务。我对着镜子看看自己被晒脱皮的脖子和手臂,自己好像又黑了一圈。快速的换上短裤,我要去井边把满是稀泥的腿洗干净,好好检查一下有没有蚂蟥,听说那玩意儿会从毛孔钻进肉里。
“婆啊,你先煮饭哈,我去水井边上洗腿杆咯!”我也不在意她在说些什么,那年我十三岁,地里的活计已经可以一手抓了。等我洗完腿回到家里,奶奶奶已经煮好了酸菜稀饭,在八月的尾巴,收割稻谷的季节,喝上一碗不烫的酸菜稀饭,就着爷爷泡的咸菜,简直是人生一大乐事。
“去田头把你爷喊回来吃饭,再割点儿猪草回来,等你们回来饭就凉了,吃起不烧人。”我应了一声,去柴屋背了个大背篼,跳着往村里去。自从我十岁的时候,各个村里都通了水泥路,家门口的水田就没了,剩下的都离得比较远,索性也就五六分钟的路。对了,修路的时候还推掉了我认了干妈的大柳树,爷爷把大柳树的根从稀泥里扒拉了一块出来,清洗干净放到了我的房间,现在都还在。
“爷啊,吃饭咯!婆婆煮的酸菜稀饭,还喊我们割点儿猪草回去!今儿割哪儿的啊?”爷爷从一片金黄的稻田里直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离儿来把这背儿谷子背回去哇!爷背不动!”是了,爷爷身体不太好,好几十年了。“诶!来咯!你上来嘛!”一背篼谷子五十来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却可以让爷爷轻松不少。
“爷啊,今儿在哪儿割猪草哇?”爷爷背着我去时背着的大背篼走在后面捡了几串谷穗,“等哈就在菜秧地头扯点儿嘛鹅咽草嘛。”“好嘛,我们走快点儿哦,我饿了好久咯。”
夏天的太阳特别毒辣,村里的狗也热的吐着舌头,邻居家的大黑狗跑上来围着我跳了几圈,惊得我连连尖叫。爷爷挥了挥手,“黑狗!去鱼塘头洗澡,不要在这儿缠人!”大黑狗也是听得懂,从马路上跳到鱼塘里,吃着黄瓜片的鱼被吓得四下逃离,大黑狗倒是一阵惬意。
奶奶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手里端着一个大搪瓷碗,大黄卧在奶奶脚边,偶尔抬起头来朝着奶奶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