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破局只想马不停蹄的赶向那座来时的寺庙。他的脑中此时已经乱的不能再乱了,无数个愤怒疯狂或疑惑不解的想法疯狂滋生。如果转来转去的结果是一个圈的话,那自己拼死拼活又是为了什么?只差一步没有圆满的答案,便要拿半生来偿还?他不确定老人为了得出这个就在手边的答案付出了什么,他只感觉自己似乎在被命运疯狂的羞辱。所以他疯狂的加速。
身后有一个声音在喊他,让他热血上涌的大脑稍稍恢复了些清明。
“少爷你要去哪?仪式还没结束呢!”李浣溪一路小跑着赶来,此刻已然累的上气不接下气。在另一边高台上的辰皇则原谅了他的无礼,已经开始册封排名第二的吕通。
白破局甩了一下缰绳,把马匹牵到大路上,对这位与自己因不远处高声宣告的皇城主人而结下主仆之缘的人说:“出城去。”他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因为脑子太乱一时语塞。
“还回来吗?”李浣溪弱弱地问到,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少爷情绪不对,却也憋了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于是小声问道。
白破局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挂着另一个人的命运,于是他翻身上马。
“不一定。”
随后他伸手接李浣溪上马,两人一同出城而去。他来的时候是两人一马,走的时候竟然也是。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的宝物已全数付诸东流,却只换来了一个嘴边的答案。
“你这么喜欢关小姐吗?”李浣溪靠在他身后问到,今日的李浣溪穿着干净的侍女服,倒是比“光着膀子”的白破局好看太多。
白破局闻言也不意外,反问道:“难道你觉得只有喜欢她才会这么做?”
“不然呢?你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找皇上要一个青楼女子。不知道到了明天大街小巷里会怎么说你呢!或许市井里会把你传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大英雄,可朝中的老爷们却只会笑话你呢!”李浣溪不愧是官家子弟,若是寻常女孩家家可绝不会替白破局担忧那些大人物们的看法。
“喜欢是有一些,倒也不值得我这么做。”白破局发现被李浣溪分散了注意力他心头反而好受些了,先前如鲠在喉的难受也消解了些。
“只是她本来就可以放出来了,我去给了他一个理由而已。”白破局双手握着缰绳,李浣溪将头靠在他背上沉默不语。她在看白破局的手臂,那里有方才被刀光划出的伤口,正在药和佛性的双重加持下缓缓愈合。
白破局思考了片刻还是同她解释道,也是怕她胡思乱想:“她是上次北伐的大将军郭淮之女。”白破局回想着那人陈守静对他所说。说道:“此时已然到了新的北伐之时,此战只有两种结果。若胜,她就不必再罚,北伐已成,过往也就不再重要,可放。若败。此次北伐之军可谓空前强大,若这都要败,只能说郭将军非战之罪也,自然也不可罚。”陈守静沉静有力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竟然让他有些想念,他对陈守静这般纯粹的人有着天然的好感,或许这也是他今日所为的原因之一。
“哦。这样啊。”李浣溪应到,她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对这个问题失去了兴趣。
白破局也不再多言,驾驭马匹朝着来时的路奔去。
再次来到那座矮山的脚下,白破局抬眼望去,依然是三三两两的游人,甚至卖水果的果农也还是那几个。他把马直接丢到了驿站里,留下几粒碎银便要往山上去。
“你跟我上去?”白破局问李浣溪,他身上此时只有一柄剑,银钱一部分在李浣溪身上一部分还在楼里。
“上去。”李浣溪一边说着上去,一边跑进了驿站里。
白破局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也不好直接离开,便跟了过去。只见她找老板要来了一件干净衣裳,还有一方手巾。
“见佛祖总得弄得干净点。”李浣溪看着他还依旧冒着血痕的双臂说。
白破局深吸口气,沉声说道:“好!”也是时候彻彻底底的做个了断了,不管山上有什么,他都应该用最庄重的姿态面对。
重新穿戴整齐的白破局朝着山上走去。越走反而越慢,先前的急躁此刻也渐渐化为了平静。李浣溪在身后两步远的位置跟着他。一身粗布衣服的白破局身后却跟着一个年轻亮丽的侍女,这有些奇异的组合一路倒是吸引了不少目光。
熟悉的山门外,白破局再次踏入了这里的正门。小和尚不在,他便直直地朝后山走去。
后山里,一处树荫下,一位老僧正坐在石凳上,他身后的法存小和尚则在给他锤着背,画面和谐岁月静好,白破局不忍打扰,又像是怕伸手就会戳破自己的梦境,不敢上前。
小和尚看见了他,高兴地说:“白施主你来的这么巧啊?我正准备跟师傅说你的事呢。”
老人听见小和尚的声音,慢慢睁开舒服到闭上的眼睛,却正好与白破局对上了双眼。
老人家怔住了,像是被雷击中一般木然不动。白破局的目光不闪不避,他从老人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线悲悯,他不知悲从何来?
“泉州人士。白破局,见过心念大师。”他双手合十,微微弯腰低头道。身后的李浣溪则做着同样的动作。
“你想知道什么?”心念和尚示意法存停下,站起身来问到白破局。
“全部。”斩钉截铁的回答没有带半分犹豫。白破局跟在心念的身后,答道。
“那你跟我来。”老人悠长的叹息仿佛穿越了亘古的时光,落在了白破局的耳中,他紧随其后,像是一位生怕走丢的旅者。
法存与李浣溪留在了前院里。他们二人则来到了一座破落的木屋前。木屋不远处的山上就是菩提宝塔,里面存放着祖师的圣遗物。相比之下的这里,就像是一处歇脚的矮房子,甚至你说是茅房,怕是也有人信。
“这里住着的……是谁?”白破局疑问出声。
“你推开门,就知道了。”心念像是想起了什么事,露出了一幅痛苦的表情,双手合十不再言语。
白破局疑问之下推开门。他做出的所有努力都不允许他在此刻止步,哪怕只是迟疑,都是对他家人师傅的亵渎。
屋子里坐着一位中年僧人,他眉目含笑望着开门的方向。
门口站着一位年轻人,他惊疑不定忘向面前打坐的自己。
白破局面前的,赫然是十来年后的自己,只是他已无法再言语。在他身旁,心念和尚开口诵起慈悲。
“师弟啊,你这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