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凤山脚下,中国预备2师6团2营2连的战士们已经很饿了,而炊事班的早饭,却总是煮不熟。
说是炊事班,其实做饭的也就母子俩和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男人。
女人裹着头巾,系着围腰。男人四十出头,大家叫不出他的名字,只知道他还没结过婚,大家都叫他“老处男”。这三个人都给2连的战士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女的是个丰满,而又能干的女人,它不但结了婚还一口气生了七个儿子,还有一个就是女人的小儿子,2连的人都喜欢逛他叫“小馒头”。
“小馒头”不是别人,就是杨满椿,施甸的口音有点特别,施甸老乡向大家介绍杨满椿,这些来自五湖四海的男人不知是装,还是怎么的?就是听不懂,杨满椿他妈看着就好笑,“听不懂啊!怎么的?馒头的馒,春天的春!”余梅香没有读过书,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而且大家一听也就懂了,“就叫小馒头的吧!”
杨满椿自从三哥死后,就发誓要做一个像三哥一样风流倜傥,活泼可爱的男人。虽然二哥也是他的偶像,但是二哥杨银椿做什么都是一本正经,看着就沉闷。
这段时间,杨满椿不仅从杨满椿变成了小馒头,由于经常和一伙当兵的在一起,他也就自然而然的应了黄云教过他们的那句名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来凤山漫山遍野一人多高的草,被一个梯队又一个梯队的敢死队,踏出了弯弯曲曲,而又痕迹分明的小路。
那些开路者,绝大多数已经躺在了山上没有下来,回来的也多半是被担架太会了后方的医院。至于死了多少人,谁也不清楚。
按道理早就轮到2连去“敢死”,但是命令迟迟没有来,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昨晚他们终于收到既等了好久,又不希望很快就接到的命令。
“明天早饭后进攻来凤山”。
吃饭前,这些粗鲁的男人都有一个习惯,都喜欢调侃小馒头一会儿工夫。
最先开口的是一个衣服褴褛,从不见他洗衣服的中年男人,此人姓张,小馒头一直管他叫“老脏”。
“小馒头,你说去了那么多人攻打来凤山,怎么就打不下来呢?”
“这还用说,没有慰安妇呗!”谁也想不通年纪轻轻的杨满椿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不过大家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赞许的笑声,在整个连队的营房回荡,一直传到了炊事班。
“听说整个来凤山也就几百个日本鬼子,去攻打的人都死了上千人了,很多人肯定一枪没开就挂了!”老脏说完,又笑嘻嘻地看着正要离开的杨满椿吼道:“小馒头,听说你也参加攻打高黎贡山了,你开过枪吗?”
“说的是上面的长枪,还是下面的短枪呀?鬼子我都打死过三个哩!谁像你整天想着开短枪,却没力气抗长枪”,面对调侃和挑衅,杨满椿也不示弱。
“小馒头,你杀死过日本人了?这可比我们好多人要厉害,如果个个都有你厉害,小日本岂不都被杀光了,你的短枪会开枪了吗?”一个大个子工兵,也凑上了热闹。
“我那不是枪,是炮!知道吗?你得管他叫二爷,想知道你二爷多厉害吗?”
大个子工兵不知道小馒头的嘴上功夫,便笑着说道:“还二爷呢?那你二爷挺得起来吗?”
“你炮二爷可厉害着呢!他可不像你们的炮兵团那么没劲,那么多炮弹打在我们家背后的鹰蹲山和松山上,也没见炸死过几个鬼子!”杨满椿耀武扬威的说道。
“那叫炮兵团别干了,直接让你脱裤子向敌人开炮不就完了!”接着调侃的是工兵旁边,一个当过炮兵的家伙。
“你读过书没有你?你们打炮,几十炮打不死一个日本人,你要试我的炮,拿你媳妇来试试,我保证一炮让你媳妇给你生一个胖儿子!”炮兵在调侃中又吃了亏。
大个子工兵不信邪,不信几个人斗不过一个小屁孩,就决定来个大玩笑,说道:“小馒头,你这么厉害,那你说说,我一想起你娘,下面就硬邦邦的,是不是也想开炮呀?”
杨满椿一听这是个圈套,心里咬牙切齿,嘴上笑道:“我都不敢相信,一看就是硬不起来那种破玩意!”杨满椿一边捡起一片直尺大小的竹片,一边半信半疑的说道:“我看看!”
大个子不知道是计,果然捏着硬邦邦的下身朝杨满椿示威,杨满椿在众人的大笑中,装作仔细打量的样子低下头,大个子得意地说道:“看到了吗?你说咋办?”
“咋办呢?”杨满椿才说完,就瞄准那家伙的家伙,一竹片打了下去,大个子疼的瘫在地上直流眼泪,哇哇大叫,全然没有还手的余地。
笑话终究填不饱肚子,饥肠辘辘的士兵们,终于按捺不住了!纷纷来到厨房,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妇女正在围着围腰使劲的凑火,灶眼里的火似乎着了魔一般,直冒烟,怎么也燃烧不起来!
“大嫂,怎么回事?饭熟了没有?吃了饭我们还要打仗哩!”一个中年士兵问道。
“还早着哩,这火今天早上邪了门了!”一边烧火一边回答的中年女人正是余余梅香。
话说余梅香和老六随着部队打下北斋公房,路上就和营长营长郝大通,说来也巧合,郝营长居然是杨再庭在芷江的战友。
余梅香心里一直有这样一个想法,她也知道她的想法或许不太现实,但是她必须这样做,她想:“一定要打仗,只有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只要不打仗了,孩子他爹就能回来!一家人就能团聚了!”
作为一个被战争逼得家破人亡,夫离子散的女人,这已经成了她唯一的信念。
在郝大通眼里,杨再庭不是一般的男人,让他想不到的是他还有一个也不是一般的女人的媳妇。
“大嫂,许多女人,都是想着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怎么想到要去打仗呢?”
“如果战争不结束,这个国家就不会有绝对安全的地方,如果战争结束了,国家强大了,哪里还会有什么不安全的地方?”余梅香这样逻辑,也这样回答。
“打仗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们女人不该这样倔强!”
“如果你们男人都死光了,我们女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余梅香的话虽然直白,却不无道理。
经离家几年的郝大通,已经几年不见妻小,这几天,他总是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好像要比他家里那位不讲理的老婆子要高尚得多。于是他郝大通毫无违和感的,喜欢上了眼前这个自己要叫她一声嫂子的妇女。他知道,这里面有生理上的作祟,但更多是发自内心喜欢,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让男人产生幻想,更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让男人萌发想要拥有和照顾她的想法。
他对她好感,她自然也是能感觉一点点,她被他安排在了一连的炊事班。一连的连长也是他在芷江认识的老乡,这个老乡姓张,叫大庆。
让郝大通想不到的是张大庆也跟他一样,喜欢上了余梅香嫂子。其实他应该想到,因为每一个女人都可能被别的男人看上,特别是那些特别的女人。
“连长,你怎么亲自帮余梅香婶子凑火了?要不我来吧!献殷勤也不至于要你亲自上吧!要不今天吃了饭,你俩就把头磕了!”一个小伙子笑嘻嘻的调侃道。
“我也有这种想法,关键是你婶子她答不答应?”张大庆摸着头发,自内心望着余梅香说道。
“你这糟老头,寻思些什么呢?下午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两说,还想娶老娘!你要真想娶我,先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这来凤山打下来吧!”余梅香表情严肃的说道。
“你说什么话嘛!那是我能考虑得来的吗?方天军长和霍揆章司令都没辙!我有什么办法?”张大庆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垂头丧气的望着烧不起来的柴火。
“就是嘛!敌人修了那么多碉堡,我们的子弹都打在碉堡上,山上的树都被他们看光了,他们的机枪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我们去多少死多少!”年轻人附和道。
“呵呵,你小子不错啊,才提拔你当了个班长,就知道拍连长的马屁了!”余梅香骂道。
“开饭了,大家多吃点,一会儿冲锋的时候,卖力一点,多吃点啊!说不定这是我们连最后一次团员饭了!”
大家听说开饭了,一个个狼吞虎咽,感觉没吃饭了几年了,说是吃饭,实际上是锅白菜煮萝卜。
吃完饭,余梅香向大伙说了句:“大伙吃饱了,往死里打鬼子,婶子做好饭等你们回来吃!”
余梅香见平日里吃饭最厉害的大个子工兵没来,就问:“老脏,大个子怎么没来呢?”然后又潮杨满椿吼道:“老六,去喊你大个子哥哥来吃饭!”
众人一听想起了刚才的事情,一个个笑得东倒西歪,有人甚至把嘴里菜汤喷在别人的脸上。
杨满椿气嘟嘟的说了一句,“他病了,我刚刚帮他治了治”,众人又一次把嘴里东西喷了出来。
“妈!一会儿我也要去打来凤山!”杨满椿望着被火焰熏得满脸黑乎乎的母亲说。
“你一个小孩子去打什么仗?还是陪你妈做饭吧!”连长张大庆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就要去,打鬼子是我的权利,你管不着!我去了说不定给你杀两个鬼子回来呢!”杨满椿说道。
大个子一瘸一拐的出现引来的哄笑,打乱了所有人的对话。
哄笑过后,大家一边吞咽食物,一边消化心事,有人想远方的老娘,也有人想家里的娃娃,也有人还没娶媳妇,能不能活着回来,能不能也娶个漂亮的媳妇,生几个娃娃,也成了他们最大的心事。
大家很快就把饭吃饱,冲锋的时间到了,整整一个营的编制已经到了来凤山脚下。看着儿子和大家都向来凤山走去,余梅香也想去,但是她知道如果她去了;如果她死了;儿子回来,大伙儿回来没人做饭。她只能找一块石头坐着,一边择菜,一边漫长的等待着。
大个子刚刚的“小伤”明显好多了,他带领着十多个工兵抬着破坏钳走在最前面,此刻的杨满椿才知道这个大个子是工兵班的班长,杨满椿个子小,他的长枪虽然被张连长扛着,但是他还是被部队甩在了最后面。
雨后的来凤山,死一般的寂静,沙沙的脚步声是唯一的声响。脚下不只有泥巴和被按倒在地的草木,还有发臭的尸体,都是中国人的。
到了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心事了,消灭山顶的小鬼子成了大家共同的目标。
山上的树都被鬼子砍光了,只留下许多树桩头,眼前50多米就是敌人的铁丝网,这意味着战斗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大个子叫了一声,“谁先上!”
一个平日里很少说话汉子,抬着破坏钳,匍匐着朝铁丝网爬去,几分钟后他终于爬到了铁丝网旁边。
一切都很顺利,所有人都把眼睛看向他,都为他捏着汗,只见他站了起来,张开破坏钳,“咔嘣”一声,他还没来得及把破坏钳伸进铁丝就倒下了。
第二个,第三个都是一样!
大个子揉了揉下身,喊了一声:“都跟我来!”
前面的铁丝网终于在一声又一声“卡嘣”中被撕开了一个缺口,大个子倒下了,他没来的哼一声,杨满椿此时突然为自己早上的“下手”而后悔,而心疼!
连长张大庆喊了一声:“兄弟们,都给我冲,消灭了小鬼子,我给你们做媒娶媳妇!”
走在最后面的杨满椿跑到连长身旁,拿回属于自己的长枪,瞄准隐约可见的碉堡。
敌人的机枪响了,战士们的枪也响了,许多战士的子弹都打在敌人碉堡上,敌人的子弹却都打在战友的身上。战士前赴后继的往上冲,又前赴后继倒下,谁也不想被部队甩在后面,除了老脏。
只见老脏找了个可以隐蔽的掩体,固定好手机长枪,然后在扳机上拴上一根绳子,自己躲在土坎背后拉绳子。所有的子弹都打在了敌人的碉堡上。杨满椿以前就听说过这种“把戏”,没想到今天他还真见识了,他鄙视老张,老脏不是来打仗的,他是来凑数,来混饭吃的,如果不是逃跑会被枪毙,老脏肯定逃跑了。
老兵油条们经常调侃如何打仗,想不到老脏还真学会了这绝活,不过老脏并没有逃过一劫,敌人的一颗手榴弹不偏不倚的落在了土坎背后,老脏刚想把敌人的手榴弹再给敌人扔回去的时候,手榴弹开花了,他自己也开花了。
杨满椿,正要往上跑,他跑到铁丝网旁边,奄奄一息的大个子工兵一把抓住了他,捏着他的老二说道:“小鬼,我不行了,我真喜欢你妈,我没儿子,你做我干儿子吧!”
杨满椿没想到大个子居然因为喜欢自己的老妈,而想要自己做他的干儿子,他想一脚踹开他,但是他不能,因为他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即将牺牲的英雄,虽然他没有对这次进攻做出任何贡献;虽然他这些时间吃了那么多粮食,但他是英雄,为革命献身的英雄!
是的,他是英雄,谁说杀了鬼子才算英雄呢!黄云姐姐曾经说过,“只要是为正义而死的,都是英雄!”
大个子咽了气,激烈的战斗也结束了,整整一个连全军覆没。
连长眼看也要断气了,他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活着回去,告诉你妈,我们回不去吃饭了!回去告诉郝营长,我们连全部牺牲了!”
他没来得及想连长的话,他生怕完不成这个艰巨的任务,生怕老妈还等着他们连回去吃饭。
老妈的话说对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他凭什么娶我老妈。
下午,余梅香做好下午饭,一直等着他们回来,结果等到天快黑了,整整一个连,连长张大庆没回来,通讯员没回来,就她儿子回来了。
营长知道了他们2连的壮举,团长,军长也知道了。当然,还有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章,也在当天就知道了进攻又一次以惨败告终。
第二天一大早,霍揆章拿起望远镜,看着满山一人多高的草,都被五十四军的士兵的尸体压在了下面,来凤山的进攻却没有任何进展。
霍揆章对五十四军的人海战术十分生气。拍着桌子大发雷霆:“日军在来凤山上的工事那么坚固,你们的炮兵都不会开炮了吗?那么多大炮,难道要省下来再运回重庆?运回美国?”
身为副司令兼五十四军军长的方天,本来就对来凤山的久攻不下有气。如今霍揆章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大骂,心里很不服气。
方天压根也没认识倒是自己指挥上的问题,他说:“给日军用了两年的时间来布置,他们占领一切有利位置,并在上面修筑了坚固的工事,现在让我们來攻,本身就是以卵击石。要不然,拿下高黎贡山也不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我们二十集团军对腾冲城周围的飞凤山和来凤山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兵力,哪一次进攻不是以卵击石,左翼的53军虽然拿下了小小的飞凤山,但是他们依然付出了数倍于敌人的代价!”
方天的话里充斥着对重庆政府乃至远征军司令部的不满。
霍揆章自然知道方天说的是事实,但是他更知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即便是上峰的决策有问题,作为一线指挥官,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打下胜仗,而不是牢骚满腹。只会发牢骚是对战争不负责,对士兵不负责。
霍揆章一怒之下,当场就撤了方天五十四军军长的职务,只象征性的保留着他二十集团军副总司令一职,并将这一决定上报远征军总司令卫立煌。
霍揆章炮轰来凤山的计划,得到了卫立煌和史迪威的肯定和支持。
7月24,天刚刚蒙蒙亮,杨满椿还在前一天的梦魇中,他在梦里听见有人喊:“飞机来了!飞机来了!来凤山上的日军完蛋了!”
杨满椿醒来了,作为2连留下来的活口,作为炊事班的助理炊事员,他没有接到向来凤山进攻的命令,其实这也不奇怪,2连的编制都没了,哪来的命令呢?人们甚至已经忘了2连还有人活着。
杨满椿跑到房子外面,注视着自己前几天死里逃生撤下来的来凤山。
今天的进攻和前面的进攻完全不是一种模式,只见几十架飞机,成梯队飞来,每次九架。
飞机发出无数令人眼花缭乱的红绿色曳光弹,闪耀在山顶的敌堡附近。
一些鬼子抬起机枪想要对飞机进行扫射,可怜的是他们还没站稳脚跟,就被天空会飞的机枪打成筛子、肉末。
这样的画面对每个中国人来说只有震撼,而对于山顶上的小鬼子来说,或许只有心惊胆寒。这确实是战争年代都难得一见的战争画面。
接着飞过来的是轰炸机,他们轮流向来凤山轰炸,飞过一批,又来一批。
小鬼子在修筑工事的时候,把来凤山上的树都砍光了,美军十四航空队的飞行员在飞机上就能把来凤山看得清清楚楚。
成百上千枚重型炸弹,就像从会飞的箩筐里倾泻下来一样,然后准确无误地落在鬼子的碉堡旁边,一座座敌堡在爆炸中烟消云散。
来凤山脚的百姓们呐喊着,欢呼着,他们曾经一次又一次的为远征军的进攻呐喊助威,但是每一次都在像欣赏中国足球一样,明知道奇迹可能不会发生,但是还是竭尽全力的呐喊,最后又在早已预知到结果的情况下偃旗息鼓。
只有这一次,他们的呐喊终于可以酣畅淋漓的进行;只有这一次,他们的呐喊不再在担忧和没有底气中进行。
来凤山脚空地上的炮兵们的火炮也不甘落后,一枚又一枚的炮弹向来凤山呼啸而去,每一枚炮弹都携带者无限的愤怒和仇恨,仿佛所有的压抑,所有的血海深仇都要在今天了断。
日本士兵的尸体,随着泥块和石头一起飞向了天空,又洒落下来。不大一会儿工夫,山头摆满了日军的尸体。他们相互死不瞑目的依偎在一起,他们或许本想在即将死去的那一瞬间,再看看一看家的方向,不过他们终究没有赢得那一瞬间的机会。
先头的步兵,背着新配备的火焰喷射器,抬着横幅。
对!是横幅,三条横幅,许多人不明白那三条横幅的意义,不过还是有人说出了横幅意义的所在,那是陆空联系的纽带,仰攻的步兵每推进一米,横幅就推进一米,以确保空中的炸弹不会落到自己人身边。
毫无防空准备的鬼子,望着空中飞虎队的机群,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精心布置了两年的,他们引以为傲的防御工事,居然抵不住盟军两小时的酣畅淋漓。
一个多小时以后,飞机飞走了,步兵们终于冲上了来凤山,这一次他们没有再被强大的火力压下来,相反,他们成功地占领了来凤山。
“欲守腾冲,必守来凤山,欲攻腾冲,先攻来凤山!”几天后登上来凤山的霍揆章这样对部下说道。
霍揆章站在山顶,望着脚下的腾冲城,心想:“如果不出意外,一个星期内,拿下腾冲城应该不是问题!”但是看着原本繁华的边疆小城,此刻居然死一般寂静,他心里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噤,他原来也曾这样认为拿下来凤山应该不是问题,结果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果不是亲眼目睹2连的全军覆没,及时调整作战方案,估计整个二十集团军都得栽在来凤山。
安静的腾冲城到底意味着怎样的考验,霍揆章陷入了沉思。
天空的云层越来越厚,难道看着尸骨成山的来凤山,老天爷也把持不住了。
大雨将至,霍揆章又一次抬起沉重望远镜,山下一对母子正朝着来凤山祭祀,这并不奇怪,可能是谁家的亲人牺牲在了来凤山。
这对母子,并不是祭祀自己的亲人,一连几天,余梅香每每想到的都是那天。自己做好晌午等了一个下午,居然没有一个人回来,一向热热闹闹的庭院,一下子就冷清了下来。梅香母子每天的梦里都是士兵们摸着肚子喊饿的情景,每天晚上他和杨满椿都是在梦魇中惊醒过来。
战争是残酷的,可谁也想不到居然残酷到那做不熟的早饭,居然是整整一个连队最后的早餐。
雨来了,是英灵们吃早饭的时候了,老天也感动了。然而,这并不是老天对他母子俩最后的“惩罚”,房子的主人冒雨前来,他捎来了杨满椿三婶捎来的口信,老二杨银椿在滚龙坡牺牲了。
雨愈发大了,她们母子俩到时更希望来的更大一点,希望大雨将他们淋醒,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