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禁足在了清水涧,枳荷和她母亲好像下过山去,她又给我带来了糖葫芦。
我趴在桌子上,啃着糖葫芦,问她一些外面的事。
她说:“我和我娘去买布匹,路过了戏楼,我硬拉着母亲去听戏,我听的入了迷,竟在母亲面前落了几滴泪,那人间的故事真是凄凉。”
我听着十分来劲,越听越想出去看看,我嚼了嚼糖葫芦,喃喃说,挺甜。
枳荷没听清,说:“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想去看看。”
枳荷听我说完摇摇头,说:“你出不去,朱雀早在那山口待了好几天,我问她在这干嘛,她说神君说了,要她看着你。”
我父亲还真的是狠,从前只是给我立下森严的规矩,今时竟然派了朱雀把守。
这几日夫子天天检查我,我早就能御云了,但是清水涧上空有结界,我也出不去。
月落来的时候,我正在父亲跟前说我今日来学习到的东西,我从这头跑到那头,又从那头跑回来,连说带比划的给父亲讲。
父亲也不理睬我,依然低头专心的喂鱼,有时候问我句我听不懂的酸绉绉的句子。
月落在长廊口那一站,我就瞅见她了,水蓝色的衣服随风飘动,仿佛真是那月里落下的仙子。
不过此时,她更像是我的救命稻草。
“姑姑。”我跑过去拉住月落的手。
月落戳了一下我的肩膀,说:“咱俩差不多大的样子,你非叫我姑姑。”
说着差不多大,其实她长了我有五万六千岁,但是女仙们总不喜欢被叫的太老。妙泠神君也不喜欢被别的神仙们叫夫人,现在各路神仙叫她仍是称一声神君。
其实我母亲也是这般,我母亲长的也娇嫩,比月落差不出多少去,也不许外面的神仙叫夫人,神仙们也就唤他一句仙子。
和我说完话,月落走到父亲跟前,装模作样的一作揖,道:“榆桑神君别来无恙啊。”
父亲将盛放鱼食的碗搁在桌面上,回月落道:“你别来,我无恙。”
月落往石凳上一座,瞅着父亲就说:“我今儿想去凡间一趟,领着你家闺女可行的通?”
我的喜悦溢于言表。
父亲刚准备开口,月落又抢着插话道:“前几日我也听说了,青霜不行,但若是你今日不许,便是看不起我,觉得我功法不如青霜?”
我听着有点不对劲,这怎么有点揶揄我的感觉。
父亲说:“你这脑瓜子怎么这么玲珑,整日就想着玩乐,你们俩都是大人了,怎么还同青镜青霜一般。”
月落满不在意的说:“玉衍同我们都是幼时玩伴,我们做什么也少不了玉衍,榆桑你不提玉衍这就不公平了。”
父亲不耐烦的朝我们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俩赶紧出去吧,影响我喂鱼。”
月落站起身来又装模作样的作了一揖,说了句:“诶,那我们就不打扰神君喂鱼了。”
还没出了门,父亲又叮嘱月落道:“看好青霜,别又让人捡了去。”
月落无奈,道:“你放十万个心吧。”
我自是高兴的不行,屁颠屁颠的就跟着月落跑了出去。她的玄武早在门外候了多时,我们出去时,玄武早化作人人形在石台上小憩。
这玄武乃灵兽,也叫玄冥,是蛇头蛇尾与龟身,本身是十分凶狠,化作人形也健壮无比,浓眉大眼,月落到不知是怎么将他治的服服帖帖,整日让她骑在自己背上对自己呼来喝去。
月落捂嘴轻咳两声,那玄武便从石台上滚了下来。
他许久没见我,看见我倒是有些激动,站起身没搭理月落,就问我:“你可是许久不同我们出去了。”
我接他的话:“父亲叫我苦练法术,夫子每日给我留下的作业也十分多。”
他又说:“上次见你你还小,如今都是大姑娘了。”
我上次见他他还是一个灵兽,如今再见他已经可以化人形,但我没好意思说,只能干笑两声。
月落插话说:“行了,玄冥兽,你快点变回原形,我赶紧领我这大姑娘去见见世面去。”
玄武极不情愿的哦了一声,又变回了原形,我和月落坐到他背上,他便施法起飞。
我小时候坐在玄武背上,觉得宽敞,不知是如今长大了还是如何,我就觉得他背上属实有些挤。
我跟月落说:“月落,我如今长成大人了,你这玄武背上有些放不下我了。”
她的袖子垂在我手腕上,我觉得冰冰凉凉的,仿佛水落在了手上一样,她说:“是啊,那时榆桑都没有这么严的管你,如今不知怎么了。”
路过山口的时候,碰见了在那里严守山门的朱雀,她坐在草地上,拦了一群蚂蚁当玩伴。
许是觉察到有人,朱雀抬眼看着我们,地上那群蚂蚁四散逃开,她站起来说朝着月落作揖,道:“月落神君安好。”
月落回她道:“我次次同你讲,于我无须行此虚礼,你次次不记得。”
朱雀又说:“下次定记得。”
朱雀最为善良,胆子又小又最懂事,也是唯一一个女的神兽,众仙们在这几个神兽里,也最为喜欢她。
我在朱雀面前,有时也能摆起一些小架子来,她也能吓着。
我同她说:“父亲准了月落带我去玩,你早些回洞里歇着去吧。”
朱雀面露笑意,高兴的应了去,化作原形飞了回去。
我见她笑,心里到有些愧疚,若我不那么顽皮,也不需要她这么个娇弱的鸟儿在这守山口。
唉。
月落问我:“你去过一次人间,可做了什么事情?”
我仔细想了想,回她道:“我同枳荷吃了糖葫芦。”
“没了?”
“没了。”
月落笑笑,说:“你就做了这点事倒还落了一身伤?都对不住受的这些伤。”
她话罢,便已到了人间境界,远远便能闻到人间烟火气息。
我们仨一同步行,边走边聊几句,没走几步就进了市集,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月落又接着刚才的话聊,说:“人间啊,远比仙界乱,可也比仙界更有趣儿。”
我问她:“你来人间常做些什么。”
她回答我说:“青镜没同你讲起过吗,人间的酒楼客栈戏院子,各个都好玩的不行。”
说话间月落忽然停在一座屋子前,我跟着她停下,她顿了一下就往里走,我抬头看了看牌匾上的字:醉仙楼。
这名字有趣的很,难不成这里面的就都是为了神仙而准备的?神仙喝了就醉?
我还在思考中,玄武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