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无奈,一一解释了瘟疫是如何传染的,被传染后是多么的可怕,万安城的药被买光了这件事都告诉了她,她还是半信半疑,随口应付了沧月几声,把沧月气得不行,只好提到弟弟的身体健康,这才引起了娘的重视,好好存放了她留下来应急的药。两人说着话,娘就要去杀鸡顿鸡汤,给女儿补身体,沧月好不容易拦下,准备带着子柚去私塾找弟弟。
一大群人闹闹嚷嚷地从门前路过,手上拿着木棍、铁锹、柴刀,见东西就砸,见树就砍,宣泄这心中的愤怒。“上哪买药去?”“不让人活了?”“城主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去找城主。”
子柚见此,张大了嘴巴,心想:万安城民风彪悍,言行自由,这次可真是实打实地见了一回。
万安城沉睡在美梦的人们终于清醒过来,他们从来没有觉得万安城有可能会出现瘟疫病例。消息是这样被传开的,有人失踪几天了,家属找不到人,托了关系让衙门找人,找了几天依然不减踪影,家属急疯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得衙门对家属说了实情,并给了家属一大笔安抚费,家属不闹了,可是衙门死活不让家属见最后一面,家属悄悄地离开了县衙。第二日,万安城里有瘟疫这句话就开始在大街小巷流串。
到此时,已经人尽皆知,人们惶恐至极,想要买几副药备着以防万一,问了几家药铺后,才想起药铺里那些没有的药材是用来治疗瘟疫的,那个买走全城药材的药的大人物是城主大人,全城药铺无人敢不卖,包括小师叔的药铺。
沧月轻叹一声,明早恐怕不能光明正大地运着药材从万安城出去了。娘见大街上此情此情,想起刚才沧月的嘱托,不由得一激灵,想起还在私塾上课的儿子来,赶紧对身旁的女儿说:“孩子,快去看看你弟弟,不要让他受伤。”
这行人行走的方向刚好要路过私塾,弟弟年少天真,见到这样的情景,说不定就冲上去劝导,他一介文弱书生哪里顶得住这阵势?沧月带着子柚匆匆赶去私塾,应该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们这样做,除了伤害无辜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用处。何不各自回家,冷静冷静,想想办法?”前方嘈杂的声音中,弟弟高声的劝言果然传来。
真是个不怕死的臭小子,沧月在心里感叹一句,加快了脚步,子柚紧紧跟在身后,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好像看到了跟城楼上士兵讲理的自己。
“一边去。”没有人愿意理这个从私塾里跑出来的小公子。
“你们不能这样,这样不对,你看,这棵树是无辜的不是?摊位上的瓷器是那位老先生辛辛苦苦做的,你得赔!”穿着蓝衣服的小公子急红眼。
那砸碎瓷器的人,正愁气没处发,走上前来抓着抓着这蓝衣小公子的衣领就是一顿揍,没几下就见了血,那人也一愣,放开了手,准备走。赶来的沧月刚好看见这一幕,哪里让走,抓着那人手臂,上脚一踢,那人身子跪在了蓝衣小公子的面前,手臂脱了臼。
沧月见弟弟擦了擦嘴角的血,笑起来:“姐,你来了!”
沧月点点头,随后低头对那人说:“给我弟弟道歉。”
那人痛得面颊绯红,额头冷汗直冒,道歉声不绝:“对不起!对不起!......”
“姐,算了,让他走吧!”
沧月松了手,准备带弟弟离开。
那人迅速爬起来,跑到人群后面,大吼一声:“他们姐弟是有钱人,肯定有办法买药。”
众人一听眼眶红了起来,捏紧了手中的武器。人群中又有人喊:“这些人就是欺负我们穷人。”
这一嗓子彻底激起来众人的愤怒,慢慢将几人包围了起来。
沧月邹眉:“我们也是普通人,让我们走。”
拿菜刀的是个屠夫,用菜刀指着沧月说道:“你穿的这是锦衣华服,难道跟我们这些穿粗布麻衣的人一样?平时就仰着头看我们,今天却说跟我们一样是普通人?”
沧月冷声道:“穿什么样的衣服是通过自己的劳动换来的,不管是锦衣华服还是粗布麻衣都不应该为此而感到傲慢或可耻,所以,请你让一下。”
屠夫嗤笑,对着周围的人说道:“看看,看看,就是这副表情。”
“没听见吗?叫你们让开。”子柚站出来护在了沧月的身前。
屠夫眉毛一横:“你个臭小子,凶什么凶?我早就看不惯你们这群人的嘴脸,今天就让爷爷我来替天行道。”说着挥刀像子柚劈了过去,子柚怕伤着师姐,距离太近险险躲过,腰间的药囊却被屠夫一刀砍落,掉在地上,药囊里的药材散了一地。
“他们有药材!”有人高声喊了一句,众人疯了似的向几人挤了过来,去抢地上的药材。屠夫双眼发红,提刀指着几人:“告诉我们药在哪里?”
众人也握起手里的武器,拦着逼问:“带我们去买药。”
“你们还没生病,买什么药?请你们清醒一点,药是给有病的人的。”
“你什么意思?我们没病就不能买药了?”
“这位小公子有病吗?他身上不也带着药材?”一人指着子柚说道。
子柚开口解释:“这是我们的习惯。”
“听听!听听!有钱人买药是习惯,我们买药就是神经病。”
沧月提醒子柚:“不用说那么多,现在的他们听不进去,除非你真的带他们去买药。”
“那个女孩身上也有一样的包。”不知人群中谁喊了这么一句。
众人齐齐打量沧月,发现沧月身上果然挂着一个相同的包,还有一个大荷包,那是大师兄临走前交给沧月保管的,说好了回去要还。
子柚依然挡在师姐的身前,可耐不住四周的人都围了过来,手里的镰刀,柴刀,弯道,木棒,铁棍,都指着几人:“拿出来!”。沧月见弟弟被吓得脸色苍白,他何时见过这样的场面,不免有些心疼。“不可能,这是我的东西。”
“你不拿,我们只好自己动手了!”说完,屠夫向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
子柚唤身后的师姐:“师姐,我们怎么办?”
沧月沉声回答:“不要轻易动手!”
不轻易动手就是说万不得已就可以动手。在屠夫冲上来的那一刻,子柚出了第一招,把屠夫打趴下来,出手不重,修养一段时间又可以杀猪卖肉。可是在众人的眼里,他这样的举动就是在挑侵,众人一拥而上,沧月左右防护着,怕这些人伤了弟弟,又不愿意下重手。有一人曾沧月不备,用镰刀勾伤了弟弟的脚踝,沧月再不手下留情,折了那人的手臂,可是周围的人太多了,源源不断的人倒下,源源不断地有人涌上来,子柚和沧月护着弟弟东跑西藏终于摆脱了追击,绕了一大圈回了家。
娘看到几人身上的伤时,满眼的心疼,听子柚说了事情的经过,抱怨道:“区区几个刁民自然伤不了你师姐,她虽然武功高,但有时太心软,那些个人冲动鲁莽的人不值得同情。”
沧月忍着背上的痛:“娘,有几个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能够冷静的?”
子柚给弟弟包扎好了,给自己包扎,沧月回屋自己上了药。
一番忙碌后,天色已晚,为了方便行事,两人还得回小师叔的府上,娘送两人出了门,见弟弟远远在堂屋看着,支支吾吾的还是说出了口:“女儿啊!你看,你弟弟身体一直不好,这次瘟疫这么严重,听说你身上的药囊有奇效,你能不能,能不能......”
“娘,你也看见了,我只带了一个!”沧月说。
“这......”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你回鹿见山了再问你师父拿一个,怎么样?”
“那我回鹿见山的途中怎么办?你也知道,这一路凶险。”沧月在月色下悄悄红了眼眶,子柚偷偷地看着,没有说一句话。
“你武功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就留一个药囊给你弟弟。”娘有点生气了。
“娘,我不能把药囊留给弟弟。”沧月语气开始变冷。
“我知道,你专程送了药过来,我确实安心不少,可是,能防着总比生了病再治要好。”
“你们只要听我的话,近日不要到外面去随意走动,就不会有事,以防万一我给你们留了两个人的药量,服用方法我写给弟弟了,小师叔会照看着你们,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况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药囊只有鹿见山的弟子带着有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娘气呼呼地说道。
“到底是谁倔?这药囊留给弟弟是没用的,对我而言却是保命符。”
“万一有用呢?你武功高强,懂得一点医术,身边又有子柚保护你,你不会有事的。”
沧月不愿多说,把身上的药囊解下来递给了娘,只道保重,随后转身离开。子柚一路上没像之前一样没完没了地说话问问题,只是安静地陪着沧月。到小师叔府上后,两人要进自己的房间前子柚说了一句:“师姐,你娘还是爱你的。”
沧月看着子柚,第一次见他小心翼翼说话的样子,想起白日里站在自己前面保护自己的身影,心头一暖,笑道:“臭小子,赶紧洗洗睡吧!明天又是吃不好睡不好的一天。”
子柚见师姐笑了,自己也笑起来,欢喜地说:“跟师姐在一起,吃不好睡不好也是开心的。”
沧月毫不留情地对子柚翻了一个白眼,随后进了房门,她没有告诉师弟心底的那句话:我知道娘是爱我的,只是她更爱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