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臭气让苏叶直欲作呕,刚要有所动作反抗,莫名之间却与眼前这个男子的双瞳对视,那是一双冰冷的眸子,那是极致愤怒的冰冷,藏着烈火一般的仇恨。
“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这个男子突然沉静地有些可怕。
“苍灵历二九九四”就这么被揪起,苏叶也不动弹,老实回答道。
“十三年了,整整十三年了,”突然间,男子手臂无力的垂下,身子连连倒退,浑身像是失去支撑似的,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男子手臂这一放,苏叶立时解脱出来,脚步噔噔噔后退,迅速与他拉开距离。
“啊……”男子痛吼,面容痛苦,将铁链甩地哗哗作响。
良久他才平静下来,幽然般看向苏叶,开口道:“小子,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吧,这里可是牢狱的深处,平常人可不是关在这里!”
“我只是一个小武者,被人诬陷……”苏叶目光紧盯着男子,一边缓缓开口,一边身子移向外面的铁栅栏,生怕这个男子突然又冲上来对自己击打。
“你好好地对我讲,我便不再打你……”男子平静地可怕,与之前凶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在横荡山,大鸿帮与大鹏帮因为洞府争斗,之后一株血参从中逃出,我追逐血参意外发现大鹏帮少帮主的尸体,被诬陷至此。”苏叶缓道。
“你说什么,大鹏帮的少帮主,大鸿帮与大鹏帮是怎么回事?”这个男子惊疑问道,他被关在牢狱深处,对于外界事情一概不知。
“大鹏帮与大鸿帮是镇玄城的两大帮派,你不知道吗?”苏叶疑惑道。
“天帮呢,那天帮呢?”突然间那男子又是急冲向苏叶,神色略有紧张。
“天帮?不知道……”苏叶脚步移动,与男子拉开距离。
“你怎么能不知道?你刚才从外面来,你不说我就杀了你!”瞬息之间,男子双手按住苏叶肩膀,眼神闪过一丝狠色。
“我不知道,我只是路过横荡山看看,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苏叶奋力扭动身子,挣脱了他双手的禁锢。
“那我问你,你可知那大鹏帮与大鸿帮的帮主是何名讳!”男子冷冷地盯着苏叶。
“不知道,我今天一进镇玄城就被抓进来了,不过那大鹏帮的帮主我倒是见过,脸色黑黄,还有个孙长老,还有个周生,他今天死了个儿子……”苏叶一股脑地将知道的东西全说出来了,就怕这男子一不对劲就发疯。
“脸色黑黄,孙长老,周生,死了个儿子……”男子喃喃道,猛地眼中一抹异色浮现,激动道:“他那个死去的儿子可是叫张翼?”
“这个……好像是……”苏叶想了想,那个云髻美妇好像唤那黄脸少年为翼儿。
“哈哈哈哈哈……”突然眼前这个男子再次大笑了起来,神似癫狂道:“张金鹏你也有今天……”
好大一会儿男子笑声才止住,坐在地上靠着铁栅栏转头看向苏叶,拍了拍地面道:“坐下我们好好聊聊!”
苏叶面无表情,犹豫了一阵坐在了男子的对面,距离足有数米。
“你刚才提及,孙长老,那个叫周生地我不太清楚,还有这个洞府是怎么一回事?”男子问道。
“洞府好像是一座高人遗留,大鸿帮与大鹏帮两家为此大打出手,但是最后那少帮主死后,孙长老就带着大鹏帮的人撤退,不过快到镇玄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好像叫何云的人与一个黑袍人挡路……”苏叶娓娓道来。
“那个孙长老多半已经死了……”顿了顿,苏叶补充道。
“大鸿帮,大鹏帮,哈哈哈……”听完男子又是大笑,而是脸色尽是幽冷。
“大鸿大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大鸿帮的帮主便是我的二师兄王鸿……”男子缓缓道。
“你的二师兄?”苏叶惊道。
“没错,我与那王鸿还有张金鹏曾皆是天帮帮主马洪的三个徒弟……”男子道。
“天帮?”见男子又提这个字语,苏叶愈加好奇。
“数十年前,天帮乃是镇玄城唯一的帮会,而我本名袁济,原本与那王鸿张金鹏不过都是在街边乞讨的小乞丐,师傅见我们可怜,又根骨上佳,他又孤苦伶仃膝下无子女,便动了恻隐之心收我们三人为徒,教我几人武功,赐予我们锦衣玉食的生活!”袁济道。
“既然这样,那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苏叶问道。
“这一切都要从二十三年前说起……”袁济回忆道:“那一年,师傅进入玄灵森林寻找星石欲炼制一件灵器,他年事已高,我等几人又实力不足,怕他死后我等震慑不住宵小,以致帮内大乱,因此想多留件灵器应变……”
“可惜那玄灵森林内盘踞着两个庞然大物,圣血宗与灵虚门,二者一向视玄灵森林为自家山门,不允许外人进入,但那玄灵森林纵横百里,灵虚门与圣血宗又怎能占那么大地方,在一座湖水中师傅找到星石,那圣血宗的人嫉妒以此为理由竟要抢夺,最后大打出手……”
“那圣血宗的人也是蛮横无理之辈,打不过就去找人,最后门内来了几个修为甚强的男子,我师傅斗不过之后又中了血毒,所幸及时带着星石离开……”袁济道。
“后来如何?”苏叶疑惑道。
“后来我师傅中了血毒之后,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每日都需以灵药调理身子,那血毒虽不是什么大毒,但却能潜移默化蚀人血肉,但师傅凭着神源修为勉强还能支撑,但是直到有一天……”袁济深吸了口气,面表青筋暴起,拳头紧握,似在控制极力爆发的情绪。
他身子颤抖,目中尽是愤恨道:“这件事情是后来二师兄王鸿告诉我的,他说那天他见到张金鹏故意撞到送药的丫鬟,偷偷趁着间隙在里面放入了寒莲制成的药粉,之后师傅便突然血毒发作,呕尽血液而死……”
“那血毒本就是阴寒之物,一见寒莲那还了得,师傅就这样被张金鹏害死了,可笑二师兄当初劝我我还不明白……”袁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那你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苏叶道。
“师傅死后,别人也只当师傅是血毒突然爆发而亡,身为师傅的大弟子,张金鹏自然接替了天帮帮主之位,手持玄天剑,其势煌煌如天日般无人可撄其峰!”袁济道:“我本以为张金鹏会带领我们天帮更加强大,可是我很快便错了,并因此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长叹一声,叹声中尽是悲苦,袁济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之时,双眸中尽是仇恨。
“大约在师傅死后几年不久,帮内突然新加入了一名长老,名字叫做孙越,很是受张金鹏器重,任他管理帮内大务,他提倡买卖贸易,使天帮与周边城市合作,互通有无,一时间确实让天帮愈加繁荣……”袁济道,咬了咬牙,他接着讲述。
“可是随着帮内愈加强大,张金鹏却不安了起来,他害怕这种盛况只是一场美梦,所以他开始肃清帮内一切反对他的人,一时弄得人心惶惶……”
“师傅死后,我本无意与他争夺帮主之位,但他还是将目光放在了我的身上,因为我不过三十左右,就已是开魂修为,他怕日后我威胁到他的地位……”
“一次他假意借酒消愁与我叙旧,却在我酒中放了迷魂之药,我当时对他毫无防备,还以为他再怎么对别人都不会对我们师兄弟下手,所以我毫无防备的中招了……”
“醒来之后,我便已被关在了这座牢狱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我的灵脉,也已被他废掉,我终身都不能再修炼,彻底变成了一个废人!”这一刻袁济面色痛苦,身子颤抖个不停。
“几天后,他来了,他面无表情,一点也不像我以前所见的那个憨厚的大师兄,他变得冷漠而狠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地上的我,告诉我他为了斩草除根,将我的妻子乃至两岁的儿子都已杀死,”说这些话时,袁济双目血红,眼睛因为愤怒几欲凸爆而出。
“他说念在从小长大的师兄情面上,他放我一条烂命,将我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一囚禁便已是今日,一囚禁便已是整整十三年……”袁济怒吼,情绪剧烈波动,铁链哗啦啦响个不停。
“那你的二师兄呢,他既然不顾师兄情谊,向你狠辣出手,为什么放过你的二师兄王鸿……”好长一段时间后,苏叶估摸袁济愤怒的心情差不多消散,这才问道。
“那个时候,二师兄王鸿好赌成性,整天游离赌场,张金鹏也自然就没把王鸿放在心上。”沉默了片刻,袁济道。
“他十六七岁莫名染上赌瘾,自那以后就爱出入赌场,每次输钱之后就向师傅讨要,荒废修为,师傅也不知道曾经打过他多少回了,可他每次还是不长教训,让师傅很失望,本来根骨尚佳,却染上赌瘾,直到师傅死之前他都没有凝聚元核,”怔愣了一下,袁济神色突然变得莫名复杂起来,话语一转又自嘲道:“可就是这样一个好赌成性的人,却偏偏告诉了我张金鹏的真面目……”
“我现在好恨,好恨自己当初怎么就不相信二师兄的话……”袁济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赌徒……”苏叶目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四周一片寂静,不知为何,袁济刚才那吼叫般的声音也没有吸引狱卒前来查看,甚至连狱卒走动巡逻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嗒嗒嗒……”
这时昏暗的甬道中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与此同时,一道幽然的话语也传荡了开来。
“曾经我是一个赌徒,好赌成性,赌桌之上,买定离手,落子无悔,有时输赢只在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