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觅赶到后院时,段二已等了好久。
见他平安归来,段二大呼小叫:“兄弟,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咱家小姐,性子多疑,再加上和盐商这几次不快,你又这么好身手……”
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就看见何觅脸上的伤,心疼之情,显露无疑。
何觅突然感觉到一阵暖意,似乎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暖意了。
他记起那个下午,暖风阵阵,喂养他的那个女人,轻轻用手爱抚过他的身体时,说过一句话:“可怜。”
这两个字,偏偏在段二的嘴里,也说了出来。
那一瞬间,何觅觉得,这段二,当真是这府里待他最好的一个人了。
他笑笑,推开段二的手,说:“二哥,无事。”
这句话说得轻巧,但是何觅说出后,看到段二的眼神里面,显出爱怜的神情。
这爱怜,是兄长式的,何觅除去心中温暖之外,那一瞬间,突然想对这个人好,这感觉是奇异的。
他是第一次感觉到人之关怀,和以往不同,猫与人之间,应有区分。
只不过,他现在生而为人,就得有人之情感,甚至以后,还会有人之爱,人之欲。
他又想起在门口时看到那个俏丽的女子,那个眼神里面的热切,让何觅心动。
段二不知道,眼前这个俊俏的小弟,这一瞬间,脑中竟然过了沧海桑田,还道是他被刚刚小姐的鞭子打怕了,于是,举手在何觅眼前一晃,何觅这才从想像中,回过神来。
又过了两日,一个中午,段二不知从哪里弄来半坛酒和一些熟菜,仆役饭食过后,他拉着何觅,到了后院柴房。
摆下酒菜,段二又从怀里摸出两只碗,给何觅倒上一碗酒,看看窗外,小声说道:“兄弟,没事陪我吃酒,也算为你压惊。”
何觅看那酒色混浊,也料到并非什么好酒,但看段二神情,却知这酒他必是藏了好久。
周府对下人管教极严,私自饮酒,算为大忌。
段二犯忌拿出珍藏私酒,为何觅压惊,这份情谊,又让何觅对他的感觉,亲近了好多。
只是亲近归亲近,关于酒,何觅不敢触碰,做猫时,他看到过男人喝酒,也见过醉卧街头的醉汉,只是他性格里的精明和决断,不允许自己失去清醒。
流浪猫会常遇见醉汉的呕吐物,有些猫尝试去吃,但何觅从来不吃,不仅如此,他还远远避开,只因觉得实在恶心。
只是段二热情,替何觅端起酒碗,硬是塞在他的手中,说:“你就喝一个,算是哥哥给你压惊了。”
何觅无奈,只得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辣,微苦中带着些许甜味,倒也不是特别难以下咽。
抬头看时,段二正热切地看着自己,问:“怎么样?兄弟,哥没骗你吧,这酒,确实是好东西,你喝习惯了就好了。”
何觅就又喝了一口,这第二口和第一口,感觉又是不同,甜美多了几分,苦少了几分,辣也缓和了不少。
段二给他竖起拇指,说:“没想到,兄弟好酒量!这酒虽混,可是上好的佳品,你知道周老爷最爱喝哪种酒吗?就是这种,我这可是从他酒壶里省出来的。”
何觅大笑,说:“二哥,你倒精明,不过酒这东西,少喝为好,伤身。”
段二又倒一碗,夹口菜,对何觅说:“咱这做下人的,一生能有多好?哪一处不伤身?哥对你说,钱咱没有,女人咱也没有,也有这点儿乐子了。”
两个正说话间,门被啪地推开了,一个声音厉声叫道:“你们竟然在这里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