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内多了一处灯火。
村庄恢复先前的安静。
大门被推开了。
先前带路的壮汉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食盒,嘿嘿傻笑,“仙师。这是我们准备的一点粮食。”
雪君接过食盒,打开盖子,瞧上一眼。
“仙师。您背过来的是什么人?也是一位仙师吗?”壮汉一边问,一边瞅向房屋的窗户。
“与你无关。”雪君转身走向屋内。
壮汉推开院落的大门,进了院内,“我们也是为了仙师考虑。若仙师以后遇到麻烦,可以找我们帮忙。”
雪君进了房屋,关上房门,拉上了门栓。
门外没有了声音。
千剑阁弟子和千竹谷弟子一战分别,千竹谷弟子们进入了天常郡,一是帮助郡守平定灾荒难民,二是追捕南梁重犯雪君。千剑阁弟子们就此远遁,不知去向。
带队前来南梁南方追捕雪君的千竹谷弟子是乌尚象,此前带队前往角山援助许显老将军。乌尚象接到师门和南梁庙堂的命令,从支援角山的弟子们分出一个小队,南下追捕雪君。剩余弟子交由千竹谷二师兄统帅,抗击擅长暗杀的修行者。
二师兄此前在千竹谷山门养伤,后出发前往支援角山许显老将军。
乌尚象率领的小队修为参差不齐,凭借着多年下山的经验,料也无妨。
南下第一战便是应战雪君,以失败告终。
天常郡郡守安排千竹谷弟子们住在一处宅院,得知南下带队的乌尚象受了重伤,便去处理公务,打通天常郡四周的交通,恢复灾民们日常的生活需要。
雪君一战摧毁城池的结果出来了。
南梁庙堂定雪君为逆犯,为株连九族之罪,抓住此人者赏万金,得其尸体者赏千金。如有包庇雪君者,为同罪。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石开看了公文半晌。
“庙堂亲自发出,盖有陛下玉玺,当是陛下的旨意。若此等旨意一下,仙师便是南梁国贼,我等也无法为仙师说话。”梁子心皱眉。
“愁眉苦脸个甚!”石开笑道,“凭着仙师的修为,谁能抓得住他!这等公文,也就是看看罢了。”
“希望如此吧。赈灾使团到了何处?”
“你不提这个,我还不来气!你看看这个!”石开拿出一份公文。
公文盖有六皇子的印玺和赈灾使的大印。
梁子心看完公文,眉头皱在一处。
“胡闹!”梁子心铁青着脸。
“我的斥候营没有办法,先行回来了。大人,您说怎么办?”
“六皇子的城池与天常郡相隔太远,处理公文多有不便。明早,让你的斥候营带去一封公文。一定要来便宜行事的权力。”
石开略微皱眉,“大人,且缓缓。便宜行事的权力,容易被朝臣们发起弹劾。”
“不能等了。百姓们不能等了。且先试一试六皇子的态度。”
六皇子的赈灾使团驻扎南下道路的第二座城池,夏侯将的五千精兵驻扎城外。一班朝臣们入住城内,协助六皇子处理往来的公文。
六皇子无法继续南下的原因很简单。
六皇子病了,得了一种很诡异的重病。
老太医长吁短叹,走出了六皇子的房间。
王耀等一班朝臣们走进房内,看见清醒时的六皇子,皆是沉默。
六皇子穿着一层厚厚的铁甲,裹着被子,还是忍不住发抖,脸色铁青,每天喝点稀粥,提不起半点精神。廊下一班铁甲护卫,分为三班巡视,保护六皇子的安全。
“六皇子,我等此来,有一个请求。”
“什么?”六皇子抱着一个火炉。
“求殿下的一道文书,许我们便宜行事的权力。”
六皇子愣怔半晌,才抬起头,“你们说了什么?”
朝臣们不得已,重复了一遍。
“随你们吧。别来烦我了。”六皇子又裹紧被子。
“可是,公文需要殿下您的印玺。”
“印玺?”六皇子突然惊醒,看清楚面前的朝臣们,扔出怀中的火炉,怒吼道,“滚!你们这是想要来害我!”
火炉砸在地面,滚了几圈,滚到一个角落。
朝臣们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间,皆是无奈。
“六皇子神志不清,如何理事?”
朝臣们无奈摇头。原先定下各司其职,最终由六皇子定夺的计策失败了。
六皇子无法定夺。
一名小吏匆匆跑进院内,瞧见诸位朝臣皆在此处,递上一份公文。
“天常郡的公文?”
朝臣们凑上前,看完了天常郡的公文。
“我等还想要便宜行事的权力呢。”一名朝臣冷笑道。
“算了。赈灾一事无法完成,到时候逐出庙堂的人还是我等。”
“六皇子无法理事,无法答应赐予我等便宜行事的权力,又怎么会答应赐予天常郡便宜行事的权力。”
“简郡没来公文吗?”
朝臣们皆是摇头,没有接收来自简郡的公文。
“归根溯源,六皇子的怪病是当务之急。可是连老太医都是束手无策,我等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先往庙堂发出一份公文,汇报此地的事情。再张贴告示,寻求各地名医。
朝臣们定下计策,向城池四周发出告示,寻求各地名医,务必诊治六皇子的怪病。
片刻后。
“走水了!走水了!”六皇子宅院的每一个人提着水桶想要扑灭大火。
漫天黑烟笼罩房屋。
冲天火光的对面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层厚厚的铁甲。
铁甲护卫站成半圆,保护六皇子的安全。
六皇子茫然地望着火光,脸色显现出异样的红色。
六皇子在火光内看到许多,小时候皇宫内的生活,成人后住在府内的生活,南下赈灾的生活,平时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生活细节如走马灯展现出眼前。
上演在火光内。
”救驾!”六皇子大喊道,一头栽倒在地面,昏了过去。
入夜,一片阴云遮盖月亮的光芒。
一个个黑衣人走出森林,悄悄地靠近军营。
军营共有两个门户。一个门户对着城池的大门,一个门户对着南下的道路。
军营内灯火通明,五人小队手持火把,腰间带剑,身着铁甲,巡视军营的每一个角落。军营的正中心便是夏侯将的中军大帐。
灯火下的夏侯将皱着眉。
六皇子先是染上怪病,耽搁南下的进程,现在昏迷不醒,药石无医。
此次的南下赈灾当真不可行吗?
一支利箭射向天空,然后爆炸了。
“敌袭!”
夏侯将跑出中军大帐,看见匆匆赶来的千夫长等人。
“敌人来自何处?”
“根据四周的反馈,可能是四面八方。”千夫长沉声道。
“骑兵上马,步兵列阵。”夏侯将怒吼道。
夏侯梁南下统帅的五千精兵,分为一千骑兵和四千步兵。骑兵从南梁各处驻地抽调,由千夫长统帅。
当骑兵跨上骏马,他们还是令天下闻风丧胆的无畏之师。
“列阵,冲锋!”
骑兵们冲锋在前,开出道路。步兵们紧随其后,携带硬弓,箭壶内是熠熠生光的利箭。
“放箭!”最先一排的骑士们高举铁剑,然后挥下,剑尖落下的方向指向刺客躲藏的地方。
漫天箭雨落下。
军营大门关上了。
军营墙壁沾着一排士兵,一手持盾,一手持剑,全身铁甲,只露出一双眼睛。
刺客们的躲藏空间被压缩,躲藏方向没有多余的选择。
“绞杀刺客!”夏侯将发动冲锋,剑尖带血。
军营终于安静了。
夏侯将卸下头盔,走进中军大帐。千夫长纷纷走进了中军大帐。
“诸位怎么看?”夏侯将问道。
“这是一次试探或是袭扰。”
其余的千夫长纷纷点头。
“你们的办法呢?”
“速速离开此地。抓紧时间南下。驻扎此地并非良策。”
夏侯将沉吟不语。
千夫长们纷纷告退,离开了中军大帐。
残阳如血,雪花终究不再落下。
郡守登上高楼,眺望远处。
天常郡的西边多出了一片空地。
大树被连根拔起,堆成一个圆圈。
“公文回了。”石开走上高楼。
梁子心接过公文。
公文上面没有六皇子的印玺和赈灾使的大印。
“当真无药可救了!”梁子心将公文揉成一团,扔进一旁的火炉。
夕阳下的天常郡铺盖上一层橘黄色的光芒。一半的城池沐浴着阳光,一半的城池隐藏在黑暗。百姓们多是聚集在粮市,看上一眼粮食的价格。街道上的商铺除了吃与住,其余皆关上了大门。
粮商大门前的小厮躺在一张躺椅。每一格粮食内插上一小块木板,木板上的大字标上粮食的价格。一条街道的粮食价格相差无几,不过是几分钱的区别。
一名小厮拿起碟子内的菜饼,闻了闻,唤来角落内的猛犬。
“去!”
猛犬一跃,咬上菜饼,嗅了嗅,松开菜饼,摇着尾巴回到了角落。
城门两旁是灾民,他们没有办法入城,便跪在道路的两边,祈求着好心人的赏赐。县衙门口发放的米粥皆有定量。他们抢不过,排在队伍的末尾。
他们皆是无根之萍,生死皆不由自己掌控。
一片枯黄的叶子被风吹落,落在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