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协一觉睡醒看着身上披着一块方被,喊来小二问道:“小二哥,昨日那三人可回来了?”
小二想了想说道:“大概您睡下半个时辰就睡着了,昨天那人叫黄四儿,就是一泼皮无赖,他挨了教训县官说不定还得给你们道谢呢,你那仨伴当现在在楼上呢,我怕您着凉,找了块桌布给您盖着,莫嫌弃啊。”
公孙协跟小二道了谢,上楼打开自己的房门,也不敢去看另外两位姑奶奶啊。
开了门,省事了,三个人都在呢。苏梨一个人趴在地板上,邱广蓉和王斐躺在床上,盖着半张被子。
公孙协蹑手蹑脚的踢起来苏梨,两个人下了楼,公孙协问苏梨怎么样。
苏梨说了句“懂了父亲为何不纳妾。”
一伙怪人走进酒馆里,拍着桌子也酒菜,小二说道:“对不住几位爷,小店刚起,还没饭食,要不先拿着酒喝一点?”
三个人里长得最壮的那个开口说道:“得嘞,大哥二哥,你们意下如何?要不小弟去找些茶点,先对付一下?”
小二笑着说道:“那也行,小店实在是没法子做,出门就有卖茶点的,您吼一声就行,酒打一两的怎么样?”
葛风才笑着拍了拍小二肩膀:“倒是个机灵的主。”说完,出门自个买茶点去了。
苏梨打量另外两个人,叫二哥的身形壮实,约摸有六尺高了。叫大哥的反倒是生的柔弱,但是气息平稳,像个修道的。
苏梨回了屋子里,叫醒邱广蓉和王斐,该上路了,王斐不解的问:“你为什么非要往吴江去?这妮子又为什么非要跟着?”
苏梨一边伺候王斐穿靴子,一边回道:“咱去赴宴。”
给王斐穿好靴子,邱广蓉拿脚挑着自己的那双烂鞋子,柔声说道:“人家也穿不好鞋子。”
苏梨一边伺候邱广蓉穿鞋子,一边说道:“人家穿的广靴,自己一个人不好穿,你穿一双布鞋,脚一踩就行,还要我伺候?”
邱广蓉看着一边埋怨一边给自己穿鞋子的苏梨,挑衅似的跟王斐大眼瞪小眼。
三人出了门,公孙协不知道去了哪里,苏梨问小二:“昨天睡在这的那人去哪了?”
小二说道:“刚那边那三位爷说要跟睡在着的爷切磋拳脚四个人往城外去了。”
苏梨问了四人往哪边去了,赶紧拉着两女往城外去,怕不是那三人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公孙协跟着这三人到了北城郊,大哥冲他扔了快石头,公孙协被砸到,只觉得石头飞的也不快,可是自己偏偏接不住。老二老三也都跟大哥一样扔石头,公孙协发毛了,追着大哥打,但怎么追始终隔了四丈远,公孙协看着三个人手里的石头用光了,心想你们没得扔了吧,大哥指头横横竖竖的画了几十道,大石头上多出了棋盘似的纹路,又一掌拍出去,又捏过来,对拳劲了如指掌,几十块石头飞到大哥手里。大哥嘿嘿的笑着,昨天晚上就看你小子对劲,今天还不收了你当徒弟!
小二颠了颠手里的金子,掌柜的看见小二笑呵呵的,就问道:“瞎乐呵什么呢?还不做活?”
小二拿出来金子,一锭金子,五两呢!掌柜的都看直了眼。
苏梨和两女到了南城郊,却发现什么都没有,邱广蓉说道:“莫不是他们出了南城门又去了其他方向,咱们绕城找找,找不到就在客栈里等,若是他还不回来,我们就反回去找公孙观止。”
江未春引着公孙观止往东边跑,等你到了江边上,咱把你撸上船,见过了项老鬼八十大寿,你就知道你三个师傅是多了不起的人了!
苏梨绕着城跑了一圈没找到人,打算回客栈,又听说四个人顺着大路一路快打到江边上了。
苏梨他们连马都不要了,径直往江边跑。
江未春劝公孙协,说道:“乖徒儿,我们三个也算的上是江湖里出了名的好手了,怎么找没听说过江家三兄弟?江家可是三十六家里面的一大家。”
公孙协不说话,突然停了脚步往后跑,苏梨见了江家三兄弟,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江未春打了个空翻,跳到树上,用着自认是高手的语气说道:“江家三兄弟,老大江未春,老二胡客,老三葛风才!”
“结拜兄弟!”
“大哥,好逮把江家去掉啊。”
这三个当真是怪人,刚才一手真气如石隔空取物的本事就已经够惊人了,现在看看这聪慧更是“难得”。
说完,江未春掳起公孙协就跑“我们带他赴宴,完了回来。”
苏梨约摸着这人感觉不坏,又像是有本事,说去赴宴,莫非是项家的?
又看见树底下那块石头,方方整整的少了一大块。
王斐问苏梨怎么办,苏梨说无妨,他们赴宴咱们也去赴宴。
苏梨取了马,牵着马往云间走。云间是在云都,高千丈的一处地方,里面有一大河,飞流而下,不过一日便可到了嘉定。
马上面邱广蓉和王斐还有心情在那里吵架,邱广蓉撸起自己袖子“看见没,这里面都是我相公的血。”
王斐又扯开自己袖子,两个人的伤口位置几乎是如出一辙,王斐说道:“苏梨,昨天晚上是谁抱着我在胳膊上乱摸的!”
苏梨心道,我那是给你运功疗伤,怎么说的我跟个登徒子似的。
正说着,路上出来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抱住苏梨:“救救我。”
苏梨放开双手,连马都不牵了,邱广蓉扯开她的手,王斐抱住她,柔声问道:“这位姐姐,你怎的了?”
那女子哭着说道:“我们一家人被山贼截了,我夫君还在他们手上,我怀胎已有三月,夫君让我逃了出来。”
听到她有了婚配两女放下心来,问了事务,女子求他们去报官,王斐笑着说:“这个公子可是个天大的官,姐姐你且骑了马去报官,我们看看你夫君是否无恙再找些办法。”
苏梨贵为西山道边伯候,是这端国仅有的五个藩王,西山道的苏梨,塞北道的洛桑班丹,云都的霍玉虎,江南的宋景安,嘉定的段付华,其中就以苏梨名声最大。
苏梨虽然小时候就被接到了泰安,几乎没有回过西山道,可那也是西山道实实在在的王爷。回了西山道,加上郭易,哪有个敢不服的。
远远的一个男人被绑在树上,头发黏答答的,是被泼了油,苏梨装作路过的样子,被山贼截了去,先是抢过火把,然后打昏三个人,绑起来。邱广蓉把剑递给苏梨,苏梨纳了闷,为什么大统会有这么多山贼?
没怎么想,苏梨把那人放下来,昏过去了。
苏梨也不要马了,领着两女接着走,反正有马了也没什么用。
邱广蓉问苏梨:“你说我们两个人,哪个是你大老婆?”
苏梨也不说话,装作一副在想事情的样子,说是谁都不讨喜。
王斐也没心情跟邱广蓉打闹。
见了自家地界谁有宵小作乱,王斐也不太高兴。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大风大浪,苏梨到了云间上了船,房间里有两张床,一个碎花小瓶,一个茶壶,四个茶杯。一张红木桌子,四个松木凳子。
两个人一人从自己的床上面拿下来一张被子放在地上,问苏梨满不满意?
苏梨心一横,躺在床上,说了句:“今天王斐你过来,咱们同床,反正两年后就要成婚。”
邱广蓉和王斐反倒是争起了地铺。
王斐是王及瑞最疼爱的小女儿,从小床有数丈,锦衣玉食,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但是没想到对于这些事倒也能接受。
才怪。
第二天睡醒了,苏梨起都起不来,苏梨在床边上,两条胳膊都被枕着,腿还被绑住了。
一直到太阳初起,两女才醒过来,一人一个甩开了苏梨的胳膊,径直出去吃了饭,苏梨自己解了束缚,也出了门。
云间江果然是名不虚传,甚至能看见远方的山和大河齐头高。
一个男子走过来,打着折扇,上书但笑无妨四字。穿着儒衫,配了块青玉,穿的是山靴,看着精明能干,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段笑兵见了苏梨,不知晓这人是谁,可是看着他腰配白玉剑,还穿了一身戎装,看着就像是个将门子弟。
段笑兵主动开口说道:“这位兄台,在下是泥河县段家的段笑兵,此去吴江赴宴,不知道这位兄台,是走江湖,还是?”
苏梨听这人说话,像是个通情达理的读书人,也就笑着说道:“小弟姓苏,是惠城出身的,这次啊,也是赴宴去,只是和同行的走散了,想着坐船先行一步,到时候好跟他们吹嘘。”
接着船头传来了一道道声音。
“那人是董家剑窑的,叫董峰!他爹是天下第六!董家什么意思?天底下第一等的剑窑!还世代与孙家交好,孙家又是什么意思?只要那排名第六的孙谷说他治不了,你就可以给自己找棺材了!”
“那又怎么样?我跟你们讲,据说这董峰,不仅不会武功,还不善经营,是个憨条子。”
“人家就算是只有一张嘴,说句话也能弄死你,还不小心点说话!”
那个叫董峰的倒是背了一把大剑,听了夸的笑笑,听了贬的也笑,勉强走过了甲板,段笑兵把扇子打开合上递给董峰,说道:“董兄弟倒是和这扇配的很。”
董峰笑着说:“早习惯了,我没其他兄弟那么擅长习武,也不喜欢打铁,本就是家里最没本事的那一个。这次也是替父亲去见人,净是做些苦差事。”
船上二楼的窗户开了,探出来一颗仅仅是看眼睛就能让人出不去的头,长发坠下一缕,眼中有水汪洋,朱唇初起,勾魂动魄。
“你董峰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董家的船三天前就开了,为什么非要坐孙家的船?”
这人是孙谷的独女,孙小桂,是董峰没过门的媳妇儿。
董峰笑着说道:“小桂,我……。”
“董峰,我不会嫁你!还是那句话,你何时是天下第一了,我便何时嫁你!”话说完了,孙小桂猛的合了窗,又拽出来自己头发。
董峰頽了气,低着头,看着外面的云间江,天高海阔,为何人人都要习武,都好面子。
段笑兵笑眯眯的看着一个女子从船头走过来,段笑兵得意的笑道:“这是我夫人,叫暖玉,暖玉,这是苏兄,这是董兄。”
那叫暖玉的女子生的是钟灵气秀,但但是看着就觉得有股灵气,她眉目间流转着秀气,用柔和的声音说道:“小女暖玉,见过董兄,苏兄。”
段笑兵笑呵呵的说自己早饭未吃,夫人带了些吃食,要回房去,两位兄弟不介意的话,午时可在此一叙。
段笑兵揽着暖玉的腰进了船,刚转角,暖玉就踩着段笑兵的脚,拧他的手,长胆子了。段笑兵苦笑着说娘子你放手,让人看见了。
段笑兵是那嘉定道段王爷的小儿子,虽然是最不得宠的一个,可是终究是一个世子,擅自出了家门,在外面晃了两个月,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段笑兵认为多交些朋友,说不定哪一天用的上。
董峰冲着苏梨笑了笑,说道:“见笑了,不过兄弟,我跟你讲些事,别嫌啰嗦。我和小桂从一出生就认识,同一天出的生,同一个人接的生。从那以后,我就喜欢孙小桂,我们也订了婚约,可是越长大,小桂她越讨厌我。我不习武,不念书,不打铁,每天就鼓捣些草药,小桂她看不上我,我们大婚的那一天,小桂以死相逼,要我去做天下第一,我不愿意。小桂就不嫁,才不得已学了些功夫,也不知道有什么用。”董峰说着,掏出啦个铜钱,用力往水里一砸,江里乍起惊雷声,还有条肥鱼被炸上了船,正好落在苏梨脚底下。
苏梨提着鱼,笑着说:“这不是,将来不知道做什么营生,可以捕鱼去。我就没董老哥这么有故事,倒是羡慕的紧。”
邱广蓉和王斐走了过来,一左一右的牵着苏梨,早上起来把他忘了,心是虚了点。
董峰看着苏梨,呼的气笑了。
晌午了,董峰还站在那里,段笑兵领着暖玉在说些话。
苏梨和王斐也凑过去,今天晌午的饭邱广蓉拿到房里,晚上的王斐拿,还得伺候着苏梨吃饭,权当补偿,自从争床一事后,苏梨愈发硬气了起来。
段笑兵见了苏梨过来,拿着把新折扇,扇上并无提文。段笑兵指着苏梨笑道:“都说那苏梨也会去项家凑热闹,说不定就是这位苏兄呢?”
苏梨笑着问道:“哟,你怎么知道的?不是我跟你打笑,我和他就差了两个字,我叫苏易秋啊。我在惠城边上住着,见过那苏梨,虽然确实有些不凡,但我私下里认为,还不如段兄和董兄,两位气度不凡,以我看,都是不得了大人物,将来多提携小弟才是,惠城边上有座小庙,庙旁边就是我家。”
段笑兵听了这话,心中笃定苏梨就是个成天满脑子和人攀关系,趋炎附势的势利小人,偏偏还有两个如娇似玉的娘子,这外面都是些什么世道。
董峰看着苏梨,心中已经是能笃定,这苏易秋是那苏梨,王斐不擅长打这种心眼交道,一直笑而不语。
苏梨笑呵呵的,暖玉见了这种人就喜欢不起来。
董峰笑问苏梨:“苏兄弟,那条大鲤鱼哪里去了?”
苏梨想着那条大鲤鱼醒过来那种憨憨的神态,和大鲤简直是如出一辙,就放到了屋子里养着“那条大鲤就在我屋子里,晚上大家烤了来吃?”
董峰笑着附和甚好。孙小桂一边收拾早上打翻的各种东西,一边打开窗户说:“船上禁火,董峰,你替我看着点,今天不和你吵。”
董峰笑着答应下来,晚上六个人蹲在苏梨的屋子里,用这洗脸的白瓷盆盛火,捂上段笑兵拿来的荷花瓣和水菜,放在火下面烤,烤的肉香满溢,大夏天热的要死,孙小桂在屋子放了冰块都不行,总觉得地板像是火烤一样。
孙小桂香汗淋漓出了房间,果然外面凉快的多,孙小桂推开自己屋子下面的苏梨屋子,里面六个人正在分尸烤鱼,董峰在忙着灭火,见了孙小桂,开始呵斥苏梨:“你这人怎么这样,这么一条乌木船,万一让你点着了可怎么办!还觉得一条烤鱼有用?我告诉你们,小桂吩咐过了,不让用火,这瓷器,易碎,见不得火!见火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会寸寸具碎!你们不知道?毁坏这条乌木快船,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孙小桂白了董峰一眼,在董峰眼里便是万般风情,孙小桂撕了一块鱼肉下来:“鱼肉里面有盐巴,还有碎香,这些可能是他们带的,但是这木炭,也是他们带的?”
董峰指着苏梨,说道:“就是这贼子,不仅带了香料还有木炭,而且还偷捕了鱼!”
邱广蓉气笑了,这俩人分明恩爱的很,怎么会不愿婚配,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孙小桂给董峰撕了一大块肉,见董峰没反应,又瞪了他一眼,怎么说用的也是咱的东西,不多吃点不是亏了?
“下不为例啊,趁着火没灭,董峰你去拿些东西来烤着吃。”
七个人吃的开开心心,邱广蓉和王斐挤兑着苏梨,只要不涉及大小老婆问题,两人还是蛮喜欢对方的。
公孙协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他被吊在大树上,江未春拿了条蜈蚣往他嘴里塞,公孙协不停扭动,被葛风才捏了下腰间窍穴便动不得了。
“来,七节蜈蚣,分别有治阴,济阳,和明,润舌,明目,活血,排毒之能。吊着你是怕你失禁,吐出来效果都一样,差不多的。”
胡客拿出来一节黑乎乎的肉,还一动一动的,公孙协反抗不得,被强塞进了嘴里。
“白骨肉,大补,啥都补!还能增长内力,补真气,我养了一辈子,才养了这么一块。”
葛风才拿出来一个果子,都发黑了,但是依稀能看见里面有一条虫子。
“这是我找到的朱果,虽然看着丑了点,但是我能保证这就是朱果,巨补,你吃过了之后可能会阳气过剩,所以我故意拿了条尸虫替你精炼了一番,现在吃下去,六品变四品!”
江未春三兄弟蹲在地上,小声说道:“七节蜈蚣打基础,白骨肉洗髓伐质,朱果尸虫补功力,没问题吧。”
“可是大哥老三,我看这小子面色紫红,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坏了,我两根指头点的穴,可能力气大了些,他要憋死了!”
三兄弟赶紧把公孙协解下来,解了穴。
“不该啊,吃了我的七节蜈蚣,怎么没有排毒?”
“白骨肉吃了之后应该是浑身通红,怎么没一点反应?”
“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个人使得功夫和他这么像,大哥二哥。”
“是了,老二老三,我没看错,这是咱家功夫。上半部改先天资质,后半步练气,咱们就是练的后半步才搞的脑袋不清楚。”
“那可怎么办?”
“咱再多找些东西给他吃,吃不死就是。”
“海纳百川,是这个理,大哥聪明。”
“大哥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