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那名属下按照孟顾的吩咐,早早地就带人赶着装载着两大箱银两的马车停靠在了易居的大门前。
“笃笃笃”,本在厅内收拾的王勇忽听得门外有人叩门。他本还在奇怪,这一大清早的是谁会在这酒楼还没开张的时间点过来,可想起了昨日梁卓君曾与众人立下的约定,当即就不再疑惑。他心想,除了是来拿银两的人,恐怕再无别的可能了。“嚯,不就为几两银子嘛,至于来这么早吗?”王勇一边想着,一边将手中的扫帚放在了一边,拉开了门栓。
可当他将门打开时,却瞧见眼前这人并非是什么来拿钱的百姓,反而是昨日随同梁卓君一同前来的那名属下。那人见了王勇后拱手拜了一拜,客套道:“叨饶小哥了。在下奉公子之命,把昨日答应的银两给送来了。”说罢,那人便吩咐了一同前来的几个打下手的人把两大箱银子从马车上卸下,搬到了易居内。
王勇问道:“怎么?你家公子昨日是一人在这店内留宿的?”那人答道:“是啊。”话刚说完,那人便命令众人将箱子打开,同时又从衣内拿出两张纸,讲道:“你们对这这两张纸,把银子的数目核对一遍,一两都不许少,否则那你们试问!”王勇也算是开了眼,说句实话,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两。那箱子盖打开的时候,只见是白花花,明晃晃的一片,光这场面,就足以让每一个离城的百姓乐的合不拢嘴了。这么些银两,别说是挣了,就是花,又得花到何年何月才能花净?不得不说,这有钱人家出手之阔绰,还真是令人吃惊。
王勇凑了上来,又好奇的问道:“这位兄弟,这些银两大概有多少?”那人见王勇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嗤笑道:“这个么?遵从我家公子吩咐,不多不少,整整一千两!”“什么?一千两!怪不得刚才需要七八个人抬才能抬动。可我记得他昨日应允众人的也不过写诗的每人五两,其余各人二两而已。何须得这许多银两?莫非他还另有打算?”正此时,那人又开口对王勇说道:“这位小哥,劳烦你上楼去通报我家公子一声,就说我们已经按他的吩咐准备好了,他随时可以下楼来了。”王勇见他双手背于身后,一个下人愣是一摆出副大爷的样子,竟是神气的不得了,当下心中对他一阵咒骂。可这之后,还是不得不按他所说的行事,毕竟这得罪了他们,恐怕不光自己要受到责备,说不定连这易居也难逃干系。
不一会儿,梁卓君从楼上走了下来,见到这大厅内摆放整齐的两大箱银两,心满意足地冲着那名属下点了点头。“公子,您要的银两全都在这了。”那人恭敬地垂拜道。梁卓君赞道:“好!诸位一路上辛苦了。这区区三十两银子,赠与诸位兄弟买酒吃!”说罢,他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锦袋放在了那人手中。那名属下也是很懂事,双手捧着接了银子,又带着众人一齐跪谢道:“谢过公子!”
王勇在一旁看着,别提心里多不是滋味了。这梁卓君分明是在炫耀其家底殷厚,区区几个下人竟都能分的这三十两银子。要知道,这可是农民辛苦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赚得的数目啊。可这梁卓君,谈笑间就潇洒写意地将他们分给了这些下人,不禁让人感叹道人生来有别。辛苦营生,还不如作富贵人家的一条狗来得值,赚的多。同时,这也让王勇更加相信昨日梁琦所告诉自己的那一席话了。
似乎是听到了堂内的动静,刚给秦雨瑶送过饭的梁琦从后厨走了出来。梁琦说道:“王兄,这里刚刚似乎很是热闹啊。”王勇说道:“是啊,可不是嘛。”说罢,他把刚才所发生的事又都对梁琦讲述了一番。
“梁小弟,我现在越看这梁卓君越来气。你说他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这般挥霍?我看啊,他们这些所谓的富家子弟啊,多半都如同这旬阳梁卓君一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听了王勇这一通抱怨,梁琦不禁开解道:“王兄,这人生来有别。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绝非你我所能改变的了啊。”说罢,梁琦拍了拍王勇的肩旁,又回到了后厨帮忙去了。王勇也是长叹一声,似在抱怨自己的身世不公。可就像梁琦所说,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去改变它呢?既然已经如此了,那就只好欣然接受罢了。
到了一天中日头最高的时候,易居中早已是熙熙攘攘,人满为患。这些人之中,大多是为了赴昨日梁卓君之约而前来的,剩余那些大概率则是听说了今日有人在这里散发银两,为图个热闹这才来的。
梁卓君此时坐在正当中的一桌,他现在可谓是人心所向,众星捧月般的人物。这酒楼之中处处可见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之人,谁让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竟还会有如此好事降临到自己头上呢。梁卓君一边面露和善,与各个前来敬酒之人客套着,一边似乎在观察着酒楼中的异动。“公子,我看这时间也差不多了,您看要不……”一旁的那名属下提醒道。梁卓君点了点头,小声赞许道:“那你就开始吧。”
只见那人掏出了一张名单,上面写有昨日所有在场之人的姓名。“诸位,昨日我家公子承诺给大家的银两,现在分文不少的全都在这里了。”说罢,那人拍了拍放在自己脚边的两个封闭状的大箱子。众人听后简直是乐开了花,恨不得立刻就直接将手伸进箱子里去拿银子。这种场面,恐怕是很多人甚至一辈子都见不到的。众人无一不兴奋异常,和周遭不相识之人互相道喜分享喜悦者更是不在少数。谁让他们都是是平生头一遭碰到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眼看着众人开始骚动,场面马上就要不受控制了。这时候梁卓君赶忙站了起来对激动难当的众人讲道:“诸位切莫心急,在下说到做到,绝非什么出尔反尔的小人。照我们昨日约定,每个人都能拿到属于自己的银两,所以请大家自觉排成两队,不要抢不要急。”说完,梁卓君眼神示意几个手下开始给他们分银子,自己则是走到了一旁的无人之处,在暗地里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一听说有银两拿,谁有会跟送自己钱的人作对呢?于是,众人纷纷听从了梁卓君的安排,自觉地按照点名之人所点的先后次序列成了两队。与此同时呢,另一旁的一名属下按照早先梁卓君的吩咐,前去邀请所有易居酒楼的所有店员也前来领取银子。当他瞧见了正在柜台后面核算账目的梁琦和帐房先生时,便走了上去。
那人冲帐房先生拱手拜道:“先生,我家公子有言,易居的所有店员亦可前去领取银子。”说罢,他冲着帐房先生一笑,似乎是自觉高人一等,想要羞辱他们一番。这帐房先生毕竟也是老江湖了,这小厮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可谓是一清二楚。帐房先生不紧不慢地抚须言道:“哈哈哈,原来是这样。还请这位小兄弟替易居酒楼的诸位前去谢过你家公子的好意,只是我们虽生在这一山之隅,却也懂得这‘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我众人既未替公子办成何事,又怎能昧着良心收下这银子呢。”此言一出,梁琦可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他心想:“想不到这帐房先生竟如此有骨气,不光没受这银子不说,这三言两语,分明是在骂他梁卓君挥霍无度。”
然那名小厮又怎的听出这其中弦外之音,画外之意呢。他只当这帐房先生驳了他家公子的面子,这他哪里肯?他当即发作道:“我看你这老斯简直是迂腐到无药可救了!我家公子一片好心,你竟这般不识抬举!”说罢,他提起手来便是一个巴掌要打在他的脸上。虽然帐房先生仍是处变不惊,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可一旁的梁琦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的他可是今昔不同往日,经过这段时间的修炼,他的万象功已经练到了六幻式的第三重,莫说是眼前这人,就算是对上这满屋的梁卓君手下,也有得一战之力。再不济,他还可以请王勇前来助阵。只不过真正令他担心的是,自己目前只知道这梁卓君大概是为了寻秦雨瑶一事而来,可他此行用的诸多手段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梁琦直到现在也还没看出其中的玄机所在。况且,他并不相信似梁卓君这等聪明人会毫无准备的只带了七八个人便敢来这易居寻人。虽说他背后大概有官府那帮人撑腰,可毕竟远水解不了近火,只要有个什么好歹,说不准他自己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之中。说不定他这只是缓兵之计,在为后来的人争取足够充裕的时间。万般权衡之下,梁琦只得放下了攥紧的拳头,因为自己若此时出手,势必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稍有不慎甚至会连累到这酒楼中的所有人。
那人的手掌在空中掠风而过,刹那间就要落到帐房先生的跟前了。可就在此时,王勇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一把攥住了那人的手腕。王勇虽然没有动用半分内力,可他积年累月的修炼下来,其气力之劲,又怎能是这种常人所能匹敌的。见王勇钳住了来人解围,梁琦算是松了一口气。“梁小弟,你们没事吧?”王勇问道。“王勇,不得放肆!你这小厮没轻没重的,万一伤了这位小兄弟可该怎么办?”这帐房先生和王勇一唱一和间把戏做了个全套,愣是叫旁人瞧不出个破绽来。
下一刻,王勇听闻帐房所言,浅笑间回了一声“是!”,猛地松开了手,只见那人似空中纸鸢落地般坐在了地上“哎呦哎呦”的喊着疼。梁卓君却是将这主仆情深的戏码瞧了个清楚,从一旁假装闻声寻来。
但见他赶来之后直接低头冲那人怒斥道:“你这厮为何坐在地上,大庭广众之下为何要做这跳梁小丑,行哗众取宠之举?”那人听后深觉委屈,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公子……我……”梁卓君站起身来面朝帐房先生,又言道:“我想,这不中用的奴仆刚才定是口出狂言顶撞了先生,我只道让他前来邀请易居众人也来领取银两,却没想到弄巧成拙扫了诸位的兴致。在下代他向诸位赔罪了。”说罢,梁卓君冲帐房先生作了个揖。不光那坐在地上的人,就连王勇也被这梁卓君的举动惊呆了。他一堂堂公子爷,竟替这小小一名手下的过错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