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离城县被这大小姐要来的消息搅地是满城风云。
很快,这原本偏安一隅的小离城里,随处可见从五湖四海而来,为了一睹国都大户人家风采的人。有的甚至不远千里,连夜赶路,为的就是能在那大小姐到来之前,提前在小离城内住下。而这易居呢,作为小离城内最具牌面地酒楼,这易居自然更是生意火爆。店里的伙计是从白忙到黑,每天都在手忙脚乱地接待着不同的客人,可谓是几乎每日都忙的不可开交。托了大小姐的鸿福,一些客房呢早早的就已经被客人预定下了。更有甚者因为怕错过了大小姐来的时间,甚至提前几个星期就把这客房给定下了。
这日,还没到中午的饭点,酒楼里已是人满为患。虽然见店内已是满满当当,可这易居的门口仍然还是排着长龙。
“梁小弟,你说这大小姐得有怎样的魅力才能吸引这许多人为她慕名而来啊?这许多人奔波来,就为了一睹她的芳容,万一是个丑婆娘我看他们到时候如何。”王勇凑到了柜台旁的梁琦身边,和他耳语了几句。
“行了王兄,你以为这些人仅仅是为了绝世容颜而来?”梁琦说道。
“那依你的意思,又是为何?”王勇反问道。梁琦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听得一桌的客人喊道:“小二!再上壶酒!”
王勇不敢怠慢,立时转身前去招呼客人了。“来咯!客官您慢用。”王勇听到客官的吩咐,便立刻前去送酒,没再和梁琦搭茬。可他还是不能理解,仅是为了看热闹,就值得这么些人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若果真如此,那还真是一大奇观。
正说着,一身边跟着五六个侍从的白色身影,显得格外扎眼。只见他从人群中横钻竖躲,一晃的功夫,就“脱颖而出”,出现在了最前面。只瞧眼前这人,身穿一白色的丝绸长衫,前后纹有鸟禽梅花,外套一极品黑绒雕裘,腰间系一精雕玉佩,足蹬紫麟长靴。左手执龙骨宝扇,右手被于身后。定睛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纨绔子弟旬阳是也。
王勇见门口众人骚动,连刻上前去查看。一探之下,这才知道了众人骚动,原是因此人插足引起的不满而生。王勇毕竟在易居也呆了几年的时间,已经是颇有些眼力见了,自然也懂些见人识面,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瞧见眼前这人穿着非同一般,又神采奕奕,他自是不敢妄动,生怕一不小心怠慢了贵客。王勇上前先是拱手一拜,然后开口道:“这位公子,敢问您有何急事?”王勇十分客气。
“有。”说罢,旬阳“唰”的一声展开扇面,轻摇了几下说道:“本少爷在这定了上好的客房,还望小兄弟在头前带路,速速引我等前去!”此言一出,后面的人更是怨声四起:“凭什么你有钱人就可以后到先进,难道我们这些人就白白浪费了这么些时间排队等候吗?”人群中可谓是一呼百应,大伙以为王勇因为旬阳身份高出普通人,就特许他绕过队伍,直接进店,众人不满之下一拥而入,纷纷让王勇给个说法。可王勇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却已经被大家这般误会。还没来得及反应,王勇已是被汹涌的人潮硬生生地挤进了大门之内。
一旁的梁琦见这么多人一齐涌入店里,也察觉到了门口的异动,于是走到了王勇身边,想问问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王兄,发生什么事了?”王勇立时凑在梁琦耳边,将刚才发生的事对梁琦讲了一番。梁琦听罢,点了点头。梁琦朝那人瞧去,只觉似曾相识,好像是自己认识的某人。待自己细细地上下打量一番后,终于认出了这人就是旬阳。梁琦心想:“这旬阳平时嚣张跋扈,没想到竟也会为了见这大户人家小姐打扮成如此斯文的样子,别瞧你如今穿的人模狗样,可你终再怎么做也掩饰不了你实际的可恶至极”。
王勇一边安抚着愈发失控的人群,一边小声向身旁的梁琦求救。“梁小弟,现在该怎么办呐”?梁琦凑到了王勇的耳旁说道:“王兄,这人便是我之前向你提起过的旬阳。”
王勇一惊,当即内心对旬阳的敬意全无。他脸色突变道:“贤弟,此话当真?”梁琦说道:“千真万确,我绝对确定是他”。
梁琦说罢,王勇的脸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这一下子该怎么办,王勇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他主意已定,不但不会让旬阳先进,而且还要羞辱他一番,替梁琦出口气。可此时旬阳身旁的一个随从走了过来,悄悄递给了王勇几两碎银子,又悄悄嘱咐道:“这位小兄弟,为了不让你为难,这是我家少爷的一点意思。你就行行方便。”
照这易居的规矩讲,本就是该一视同仁的。先前老掌柜也曾反复提起,凡来者皆客,人人平等,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再加上自己本就不是什么狗眼看人低的人,就更不会做这见利忘义之事了。王勇拒绝了他的银子,但见得那人咒骂自己不识抬举后遗恨离去的背影,他心里却一点都不后悔。
“贤弟,那为兄替你小出一口气!”王勇侧身对旬阳说了一句后,转身走到了旬阳的面前。他又是一拜,然后说道:“公子,这来这皆是我易居的客人,即是客人,也便都是来住宿或是吃饭的,公子的事与其他客人的事没有大小之分。倘若公子说的事,是人命攸关的大事,那我肯定先让公子入内。公子既言事先预定过房间,这房间就在此处,又不会跑,所以还请公子去后面耐心排队等候。”听得王勇开口这几句,众人也停止了喧声。
听了这话,旬阳气不打一处来。可他的性格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和对待小南村的那些村野匹夫不同,他们尽言些粗俗言语,对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进行管教。而如今的境地却大有不同,这是在小离城最有名的酒楼里,这酒楼里的人当然也不能和小南村那些无名之辈相提并论,若上来直接发作,倒显得他有失风度,是个粗人。当然,这样做的后果,自己不光颜面扫地,甚至还会让周围的下人瞧自己不起。这样不划算的事,又岂是自己这般精明之人所能为之的呢。
“哈哈,若是言语能杀人,我方才就已经被小兄弟的唇枪舌剑伤的体无完肤了。”旬阳收起扇子,靠的离王勇更近了些。
“适才小兄弟说,我的事与其他客人的事是同样的,这一点在下不敢苟同。”旬阳徐徐道。“在下预定的是你们这儿最好的天字客房,一晚的开销是二两银子,就这花费,我也理应身份比其他客人尊贵些。”说罢,他直接凑得更近,搂住了王勇的肩膀,小声道:“我听闻这易居是方圆几里内最好的酒楼,如果这么好的酒楼对客人的等级划分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的话,这不是令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心寒嘛。我知道,现在的店里不光有附近的客人,有的甚至来自很远的地方,这要传出去,不是折了咱易居的面子?以后这易居,还怎么再以最优来著称啊?”说罢,旬阳拍了拍王勇的肩膀,又嘱咐道:“我道小兄弟是个明事理之人,我的这些话只是建议,孰是孰非小兄弟自己好好想想。”话音刚落,旬阳挺了挺腰板,又走回到了长龙的最前面。
在这之前,王勇原本直以为这旬阳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却没想到,他凭借这三寸不烂之舌,竟只用片刻便让自己哑口无言。眼见周围似乎又有不满的情绪出现,此时的王勇有些迷茫了,他深知以自己的本事无法说服对方,这替梁琦出头一事便更是无稽之谈了。
“梁……梁小弟,对不起。”王勇深感惭愧的说道。
“没关系的王兄,我来吧”说着,梁琦自信地走到了旬阳的面前。“旬公子,方才你的那番话,我认为有些不妥。”梁琦说道。
旬阳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我们的神算子梁琦啊。”说罢,旬阳特地背过身去,不想正眼看他。旬阳的讥讽意在激怒梁琦,逼他失态,这样自己就可以借此发挥,占尽先机。
“依公子所言,花费多的客人理应比花费少的客人优先获得服务,那照此道理,是不是我们的酒楼每日开门时应该先把所有的客人先排在门外,让他们挨个的说出自己能花多少的银两吃饭,然后再按照这个顺序让他们进店呢?”梁琦问道。
“这位小兄弟,你怕是在说笑了。”旬阳笑了笑,说道。“难道你们易居就是这样对待贵客上门?我只是说我定的客房是你们这天字号最好的客房,理应比后面这些客人先进店,再说了,我包了足有一月之久,这笔花销,我想其他客人未必比得上吧?”说完,旬阳轻摇折扇,既得意又挑衅似的看了一眼梁琦。
梁琦不慌不忙的往后走了几步,又转身说道:“想必公子并没有这做生意的天赋啊。”
旬阳笑道。“哈哈,这话谁对我说都可,可你确实千不该万不该。我是做什么的,我父亲是做什么的,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听到这,一旁的王勇再也忍不下去了,想要冲过去直接把他轰出门去,却一把被梁琦拦住。
“旬公子,你住的是我们店最好的客房不假,但请你听我这么给你算笔账。天字号最好的客房一日的开销是三十两纹银且包一日三餐,公子定了足足有一月有余,那就是九百两,这笔数字但看并不算少,但是平均下来,可就并不算多了。按照现在我们店内每日吃饭的客人总数,再加上住房的,每日的营业额可以达三百两左右,也就是说除去公子的三十两,我们每日还可赚的二百七十两。”
“不错,是又怎样?”旬阳说道。
“公子别急,且听我继续说。”“如果我让公子插队先进来,势必会得罪一些消费低的客人进店。可公子应该知道,这离城不是什么大地方,也并不是每每都会有像公子一样身份的人来住店。若是今日我让公子现金,这要是传出去,恐怕会给易居扣上一个只为权贵优先服务的帽子,以后也就很少再有普通的客人来我们店消费了。可事实确是,我们并没有这么多权贵顾客,我们也并不是靠他们养活。这样一个因小失大的错误,我们是万万不会犯的。“
听到这,王勇的心中肃然起敬,他对这个小兄弟,是越发的佩服了。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十分好奇,这梁琦为什么会懂的这么多?既然如此,又怎么会受人欺负呢?旬阳被逼的哑口无言,领着一众人灰溜溜的去最后面排队去了。
“梁小弟你真是神了啊!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打发了,真有你的!“两人一边走回柜台边,一边说着。王勇拍着梁琦的肩膀,称赞道。梁琦笑了笑。”不过我还有一事不解。“王勇说。”王兄请讲。“”倘若这旬阳真不住店了,那我们岂不是损失了一笔大生意,而且,那些花费高的客人应该听到这些话,也不舒服吧?“
这回,该换梁琦惊讶了。梁琦心里默念道:“你这时候脑子转的倒是活泛,刚才去哪了?“梁琦想晾他一会儿,故意拿起抹布假装在擦桌子,没有理会他。”梁小弟,你倒是说啊。“王勇有些急了。”从旬阳的穿着来看,他就是为了显得自己比别人尊贵的。可是为什么呢?这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他想早早就显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到时即使是那大地方来的人见了他,也会觉得他身份显贵,没准会便于他攀附。“
听了这番话后,王勇是豁然开朗。他没想到这旬阳竟有如此多的花花肠子,同时也是更加的佩服这梁琦小弟,他对人心的揣测,竟有如此功力,实在不像是一个才十七八岁的少年该具备的。他的背后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