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刈安雅听说治安官来了,立刻变得警觉起来,不客气地问林展:“是不是你引来了治安官?”
林展无辜地摇了摇头,说:“如果我没猜错,治安官早就知道钢铁兄弟会的人聚集在这里了。你等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出去看看。”
“治安官要抓的人是我,我不出面他们一定会使用暴力,所以我必须出去。”
“可是我不能让治安官带你走。”
“那是你的事,和我无关!”
草刈安雅匆匆戴好变声器和防毒面具,大步走出了储藏室。林展无奈地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酒吧正门已经被十几个手持电击枪的机器人治安官封锁,想从后门逃走的酒客们也被治安官堵了回来。机器人治安官的头上罩着半球形玻璃,里面的各种摄像头和传感器清晰可见,身体是圆柱形,前后都用蓝色油漆写着“SHERIFF(治安官)”的字样。和相对笨拙的躯干相比,机器人治安官们的四肢显得格外纤细,有的护甲已经脱落,露出了里面的金属骨骼、电线和液压管。
酒吧里的局面被控制住之后,一个中年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牛仔帽、大背头、小眼睛、肥大的双下巴,尘埃粘在他油腻的脸上就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粉,满脸堆笑的时候尤其明显。酒吧里很多人都认识得出,那人就是落日城唐人街治安区的探长雷德华。
“雷探长,今天怎么带了这么多人来啊?”酒吧老板阿乐热情地大声招呼,眼神里却显露着提防。
雷探长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紧不慢地走到吧台前,示意阿乐给他倒一杯酒,然后一口喝了下去。
“我听说你的龙门酒吧有人聚众闹事,是不是真的?”雷探长说完用手指了指空杯子。
阿乐赶紧重新倒满一杯酒,笑着说:“哪里有人闹事?只不过今天生意好,客人比往常多一些。”
雷探长侧过身子,环视了一眼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酒客们,笑了一下,说:“今天来了好多钢铁兄弟会的人啊,我认识好几个,有14区的,15区的……嗯?怎么29区那么远也派代表来了?”
“来喝个酒还派什么代表?”一个酒客大声说。
雷探长问:“刚才说话那位,你是哪个区的?叫什么名字?”
“我——”那位酒客欲言又止。
雷探长用鼻子哼了一声,没有追问,向手下招了招手。两名机器人治安官拖着一个被打得满脸是血的人走了进来,被打的正是在门口放哨的那个年轻人。
雷探长说:“我们来的时候,发现这小子正对着窗户玻璃摆弄自己的发型,后来我才看出来,原来他头上少了好几撮头发,也不知道是谁剃得那么难看。阿乐,以后组织集会可不能再让这样的人放哨了,光顾着臭美,把正事都忘了。哈哈……”
放哨的年轻人忍痛抬起头,对阿乐说:“乐哥,对不起……”
阿乐板着脸没理放哨的人,对雷探长说:“放了他吧,这小子新来的,什么事都不懂。”
雷探长夸张地点点头,朝手下摆了摆手,说:“听见没有,乐哥发话了,快把人放了!”
放哨的人被机器人治安官扔在了地上,一个酒吧女招待赶紧把他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阿乐拿出一个装钱的信封,推到雷探长面前,说:“雷探长,大家是老相识了,有什么事好好说,别伤了和气。”
雷探长把信封收进怀里,微笑着说:“乐哥,我也不想伤了大家的和气。可是你想想,落日城是自治邦首都,唐人街又是落日城最大的治安区,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坐上我的探长位子,我的压力很大啊!如果这里出了事,我的职位丢了不要紧,可是谁来保护咱们华裔商铺的权益呢?这里虽然是火星,可咱们毕竟还是同宗同源,你说是不是?”
阿乐皮笑肉不笑地说:“雷探长,大家都知道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唐人街的探长了。”
雷探长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太好了!唐人街探长的位子除了我,谁也别想坐!哎,话说回来啊,自治邦政府颁布禁枪令,为的就是天下太平。可你看看你酒吧里的这些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要是有了枪,还不知道会闯出多大的祸!”
阿乐愣了一下,赶紧说:“雷探长怎么突然说起枪的事了?我的客人不可能带枪。自治邦政府的禁枪令这么严格,普通人上哪弄枪去呢?”
雷探长皱起了眉头,说:“我的线人可不是这么说的。再说了,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也没有,我的工作就是防患于未然嘛,你说对不对?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现在的和平局面来之不易啊,禁枪令严格一些还不是为了大家好么?所以我的原则就是,宁肯抓错十个,也不放过一个!”
阿乐渐渐收起了笑容,说:“你想怎样不妨直说吧。”
“好!”雷探长说,“只要你把聚众闹事的带头人交给我,其他参与的人我就不管了。”
阿乐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酒吧里大部分人都默不做声。
“叫大家来喝酒的人是我,要抓就抓我吧!”说话的是左臂装着液压钳的“大胡子”拉格纳。
雷探长哼了一声,说:“大胡子,就凭你?你连最简单的拼音字母都认不全,哪儿来的口才发表演讲?”
“你说什么?”拉格纳不自觉地张开了左臂上的液压钳。
雷探长笑着说:“我说你认不全拼音字母,不服的话你背来听听?”
“大胡子”拉格纳大声说:“背就背!a、o、e……妈的,你耍老子玩儿呢?”
“大胡子”拉格纳刚才在林展面前丢了面子,现在又被当众羞辱,恼怒至极,举起液压钳朝雷探长冲了过去,刚向前两步,就被一颗电击弹击中了身体。这种电击弹自带电池,命中目标后会持续放电,直至电量耗尽,因此比普通电击枪的伤害大得多。“大胡子”拉格纳倒在地上,浑身不停地颤抖,不一会就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雷探长把枪收回腰间的枪套里,对众人说:“我的规矩,第一颗子弹不杀人,第二颗就不一定了,你们谁想试试?”
酒客们都敢怒而不敢言。
雷探长又说:“我给你们十秒钟,交出带头闹事的人,否则就把你们统统抓回去!别忘了,要是在治安官那里留下了不良记录,你们就会丢掉工作和饭碗,到时候你们的家人也会跟着挨饿!好了,我现在就开始倒数,十、九、八……”
“雷探长,从十到一你数得全么?”人群后面传来一人浑厚的声音,戴着防毒面具的草刈安雅分开众人走了出来。
“你是谁?”雷探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从没有人敢当众羞辱他。
草刈安雅通过变声器回答:“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你为什么戴着面具?神神秘秘的想干什么?”雷探长问。
“你可以带我走,把其他人放了吧。”
“先把面具拿开,让我看见你的脸!”
“你最好不要在这里知道我的身份,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雷探长掂量着这句话的意思,脸上仍挂着笑,可眼神里却充满了恶意,他把手放在腰间的枪把上,说:“好,那你老老实实的跟我走吧!”
林展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挡在草刈安雅身前,对雷探长说:“你不能带她走。”
雷探长的两只小眼睛都眯成了细缝,上下打量着林展,灰色的斗篷、黑色的撬棍……他握枪的手不知不觉攥得更紧了。
“你又是谁?”雷探长问。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林展说。
雷探长随时都可以拔枪,却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命令手下逮捕林展。“砰”的一声,一名机器人治安官向林展发射了绊脚绳,可绳索还未碰到目标的身体,就在半空中被削成了数段。能用撬棍的扁凿削断绊脚绳,此等功夫十分了得,酒客们都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雷探长的脸色却变得很难看。
一个机器人治安官又从身后抽出一根警棍,挥舞着向林展冲了过去。只见黑色的棍影一闪,治安官的两条机械臂被齐肩砸断。林展抬起腿,一脚蹬在治安官的身上,失去双臂的机器人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重重跌倒在了地上。其他机器人治安官立刻用枪瞄准了林展,却被雷探长大声喝止。
雷探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脸上重新挤出了笑容,说:“‘阿西达利亚屠夫’林展,多年不见,我差点认不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