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戒尺再次入手,让翟军跟老秦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只见她上前几步,手中戒尺轻敲了门楣正中的一块青砖。
木石相击之间,传进翟军耳朵里的,却是清清楚楚玉石碎裂的声响!清楚的让翟军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没等回过神来,就是震耳欲聋的轰鸣,整间屋子竟然在这轻轻的敲击之下轰然倒塌!
荡起巨大的灰土迷掉了翟军的眼睛。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看到霍祈月笔直的站在前方,距离倒塌地点一步之遥的她居然能毫发无损,被滚滚的烟尘淹没,然而,但随着烟尘开始扩散的,不仅仅是震惊,还有一种莫名的凉意。翟军到死都会记得这种感觉。
当时在刘富强家断电的一刹那,那样如附骨之蛆的恶寒,但是现在,如果当时刘富强家里的凉算是跗骨之蛆,那么现在,就是巨兽发出的咆哮!他明明看得到阳光,却感觉不到一点温度,牙齿在不由自主的打着颤,就像站在了冰窖中,被恐惧蜿蜒着伸进骨髓,烟尘慢慢散去,霍祈月仍然站在原地,他转身看看身边的老秦,也不停地打着哆嗦。互相对视了一眼,发不出一点声音。
在面前的一片砖瓦砾中,霍祈月弯腰拾起了一件不过手掌大的东西。随即收进了怀里。翟军便知道那就是霍祈月口中她门派宝贝中的一个——可解读星象窥探天机的斗君盘。虽然很想看看传说中可开天界的宝贝究竟长什么样,浑身的关节却已经完全僵硬。好半天才感觉能够勉强活动。本想先开口问问为什么会突然间这么冷。被霍祈月一句话便堵死“都把嘴闭紧了,没了这屋子镇压聚阴眼,阴怨瞬间暴涨外泄,常人漏了阳气就得死在这。”此话一出,二人恨不得把嘴缝起来,顾不得这僵硬的身体,抱着东西急急地下了山。
却不想下山之后不过几刻钟的时间,方才的晴空万里突然阴沉下来。
霍祈月站在窗口看着这漫天的乌云出神。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不到半个小时,一辆体型巨大的路虎SUV就风驰电掣的停在了门口。
一个中年男人走下车,人还没进屋,就已经看见了挺着的将军肚。老秦马上就认出来了。他可不正是这片公墓的开发商老板!这位省领导亲戚平时一副天王老子老大他老二的做派,被一个电话慌忙不迭的招来。“霍爷,您找我。”看着受宠若惊的样子,脸却都要笑烂了。
“胡老板,当时你我约定好,我保你顺利完工,你给我个歇脚的去处。现在看来不仅完工了,生意还不错啊。”霍祈月倒是客客气气的寒暄了几句。
“可不是,您就是活神仙,有您在这,当然能庇佑我们发大财。”老板讪讪的笑着。转而低头从皮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只极其精美的红色锦缎盒子。“这是孝敬您老的。”用那满是戒指串子的两只手恭恭敬敬的递上来。
霍祈月倒是来者不拒,接了过来打开一瞧。竟然是古钱币,数目还不少,堆了满满一盒子。大小形状各式各样,还有一些竟然已经完全锈蚀成了青绿色。旁人自然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冒着扑鼻锈味的铜钱是什么,可霍祈月却识得,这盒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五帝钱中的极品——大五帝钱。
自古以来,钱币不仅仅作为一个朝代流通的价值尺度而存在,也会因为代表了一个朝代的大运流转,沾染无数人间的阳气成为道士们手中的法器。而他们手中常用的,便是五帝钱。
五帝钱一般分为大五帝,与小五帝之分。大五帝钱使用的是秦始皇、汉武帝、唐太宗、宋太祖和明成祖五位帝王在位期间所铸造的古钱。代表了华夏首次大一统到汉族统治天下的最后一个盛世中最繁荣的时代大运。而小五帝钱,就是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光绪清朝五位帝王在位期间所铸造的货币,延续了中国最后一个封建王朝盛世。一样为道家所用。
而由于岁月更迭以及文化动荡,当下时代大部分使用的钱币法器,也只有小五帝钱。若是有保存品相良好可以制作成为法器的大五帝钱,其珍贵程度已经是可遇而不可求,更别提胡老板送给自己这满满的一盒了。眼中也不由得透出一丝惊喜,作了个揖“胡老板有心了。”
“您替我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变成了摇钱树,这是应该的,应该的。”胡老板看霍祈月收下这份礼,彻底放下心来。
“今天我找您来,其实是要道别的。”霍祈月说明了意思,倒是胡老板听了,有些急躁起来。“这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您这一走我这……”
“那也不能就在这坟湾子里头过一辈子啊。”霍祈月笑了笑“胡老板不用担心,现在这永念园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只是之前我们定下的规矩,还请胡老板必须遵守。”
“记下了记下了,只有早上十点到下午三点允许祭拜,每逢初一十五烧香,清明中元做法。墓地不能扩建。不能放人上山。绝对不能碰您屋子的那片青砖。”老板将这规矩倒背如流,一边背一边点头哈腰。
“记住了就好,一旦破了这些规矩,再想收拾连我都没办法了。”霍祈月再次叮嘱了一遍,然后还是老板开着SUV,送他们三人离开。
车行到半路,头顶的阴沉终于集聚完毕,轰隆一个炸雷几乎就在耳边炸响,随即就是瓢泼大雨,翟军正说这雨下的邪门啊,一转头看见霍祈月正瞪着他,讪讪的闭上嘴,一路无话。
先是将老秦送回了他的老宅,临别不免还是有些伤感。“老汉我终于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这些年多亏了霍爷您的照拂,以后多保重。”老秦不敢把霍祈月这个心中的活神仙当做女儿,但是感情自然还是在朝夕相见之间格外亲厚的。
“还是我麻烦您比较多啊,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能报答的。”霍祈月反倒是笑的很是开怀。
“老汉我一把年纪什么求来都没用啦。要是哪天我死了。霍爷您还在这,还得求您给我来做个法事。”
“好。到时我若还活着,一定送您好好上路。”道士对于生死并非不看重,而是深知众生五道,不过是接连的轮回。无需悲伤。
“道长,然后我们去哪?”
霍祈月顿了顿“去成仪观。”
“霍爷,难道临走还要做做法?”翟军忍不住还是逗了个趣。
谁知霍祈月慢悠悠的开了口“这次去是将祖师像回向回去的。这祖师像是我道家的规矩:神像移动离家时须早作禀告,用红布包好,不能见天日,不能落地。另换住处的便要先请神入住,人再进住。而居无定所者,不能按时祭拜者,还是送回道观另作处理为好。这三尊祖师像是我下山时请下来的,现在已经没办法回自己门派送还,只能就近回向了。”
良久,又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我这一去,怕是回不来了。”
翟军一听这句话,突然感觉有些怵得慌“霍爷,你们道士的乌鸦嘴可是最灵的啊,咒谁都不能咒自己啊。都说善有善报,您这样广积福德爱憎分明的好人,不好都说不过去啊。”
霍祈月笑了笑,翟军突然察觉到了她笑容里一闪而过的无力,此时的他还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直到很久以后,他回想起当时的一幕才明白,可能一生都在窥测天命的她已早经知晓了一切。洞悉了所有的将来,却终究是无法避退,或者冥冥之中真的有什么在掌握这一切,而每个人都是这盘棋上的一粒子,落下的时候,就已成定局。
“福生无量天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