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露东方,天还没大亮,范瑜就被母亲从被子里拖了起来,噘着嘴穿好衣衫,走出帐来本想找水洗把脸,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草地上坐着一个身背断剑的人。
严渊?他这么早就开始修炼了?
看着那身影,范瑜心中有些惭愧,昨日晚间她在父亲的帮助下也顺利筑基,本来是想把这好消息告诉严渊,没想到被他的事情给一搅和,便忘记了。
往日里自己尚未筑基,也就不用修炼打坐,睡个懒觉自然也没人管的,今日被母亲早早地叫起来,她还有些不习惯,但现在看到严渊已经坐在那里,才觉得平日里他被父亲夸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她范大小姐何时屈服过人,心中那一点点惭愧转瞬便被高傲所代替,也径直走到严渊身旁来坐下,运起功法来。
远处,童晚梦看着女儿坐定下来,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笑容,转身进到帐里,收拾东西去了。
范归雁正坐在地上擦拭佩剑,看到她带着笑走进来,不由得打趣道:“娘子这是捡到什么宝贝了吗,如此高兴。”
童晚梦不答他,只是轻哼了一声。
“哦?还真被我猜中了?这才出去一刻钟就能捡个宝贝回来,这运气当真逆了天啦,能让娘子这等高绝的实力都看得上眼的宝贝,是什么,拿给为夫瞧瞧。”范归雁说道,极尽讨好之能势。
“我这点实力能跟你堂堂范宗主比吗,得了繁花大人的好处,最近感悟了什么天地大道没有啊,什么时候晋级灵聚啊,是不是过段日子就该叫你范大人啦!去去去,把你这烂剑收起来,我要收帐篷了,你去打两只山鸡回来,待会儿带在路上给两个孩子吃。”童晚梦没好气地道。
范归雁这一记马屁拍在了马蹄上,被一脚踹得老远,只得灰溜溜地跑出来,刚好遇见一位宗内的长老带着几位弟子牵着几只笨熊走过,看见他手里提着佩剑,便跟他打招呼道:“宗主早,这是要去练招式吗?”
范大宗主把剑一甩,头一抬,答道:“抓山鸡!”
说完便御剑飞进了林子里。
“抓山鸡,这是什么奇怪的招数,宗主大人实力高绝,没想到这招数名称也是如此异于常人。”后面几个弟子纷纷议论道。
“宗主是你们能议论的吗,看见没,宗主大人灵旋强者,实力冠绝天下,除了夫人略高一筹之外,老夫从未见过更厉害的人物,饶是如此,人家也是每日勤学苦修,今日也早早地就去练功了,你们还不好好地学学,就知道整天偷懒,走走走,该干嘛干嘛去!”这长老怒斥了几句,便带着一众弟子去一旁练功了。
修炼之中无日月,等严渊再睁开眼时,才看到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东方了,昨日夜间回来以后,他便没有睡觉,一直在这里打坐修炼,此时也不觉得累,反倒是神清气爽得很。
左右看了看,才发现范瑜靠在斜后方的大树边,拿着大眼睛瞪他。
严渊被她看得汗毛倒立,以为这小气鬼还在意昨晚的事情,便开口道:“你别这样看我,昨日的事情我不是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
范瑜哼了一声,答道:“那事情先不提,我问你,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里的。”
“昨夜回来以后啊,怎么啦。”严渊答道。
“昨夜?!你……你修炼了这么久?”范瑜惊道。
严渊看她如见鬼一般的反应,疑惑道:“这不是很正常嘛,范伯伯说,修炼之时,灵力通过经脉溢满全身,滋润四肢百骸,比睡觉更有用,所以我每日夜里便用来修炼了。”
范瑜双手微微有些颤抖,强自咬了咬牙,把手藏到背后,又说道:“那……那我走到你身边来,你知道吗。”
严渊摇了摇头答道:“你又没有恶意,就如那清风拂身烈日照面一般自然,我当然察觉不到。”
听他这话,范瑜咬着嘴唇,犹自不服气,眼泪却又在眼眶里打转,重重地哼了一声,跑掉了。
严渊挠了挠头,不知自己这话里有什么错误,怎么又把这大小姐得罪了。
转念又想到自己之前刚筑基完后她也是这样,莫不是因为她还没筑基的原因,看到别人可以修炼,所以打击到她了吧。
越想越觉得原因真是这样,严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刚好看见范归雁从林中走出来,手上还提着一串山鸡。
“范伯伯早。”严渊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道。
范归雁对他点点头,微笑道:“早,你昨晚也修炼了一整夜吗?”
“是,如今知道了身体内有个吞噬灵力的东西,我更不能懈怠,勤能补拙嘛。”严渊答道。
范归雁眼中流露出赞许的目光,笑道:“不错,繁花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你。”
严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跟着范归雁一边往回走,一边问道:“范伯伯,您这手上从哪里来的这么多山鸡?”
范归雁呵呵一笑道:“你伯母叫我去山里给你们两个娃娃抓山鸡补补身子,所以我就去抓了两只。”
严渊听他此话,差点石化在当场,你这哪里是抓了两只,怕不是去抄了这山鸡全家了吧,灵旋强者,连抓鸡也是这样厉害的吗。
“咳咳……那个,范伯伯,我有一事要禀报。”严渊替这山鸡一家默哀了一瞬,不敢再去想那灵旋追鸡的壮举,赶紧又说道。
“什么禀报不禀报的,别搞得那样文绉绉,你直接说。”范归雁说道。
“是这样,我方才从修炼里醒来,看到范瑜在旁边,她问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炼,又问我是否知道她靠近,我当时并未想太多,便如实地回答了她,后来她就哭着跑了。这阵想来,我是不是打击到了她,毕竟……毕竟她还没有筑基。”严渊说道。
范归雁脚步不停,听他一说便大概知道了范瑜的心思,知子莫如父,这妮子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人,往日里又被整个宗门捧在手心里,自然什么都不服气,现在眼见严渊在修炼一事上天资卓越远胜自己,心里便受了打击吧。
他边走边说道:“我想她应该是受了点刺激,不过,这样更好,小瑜被我们给惯坏了,从小便懒惰得很,不过她心中自有傲气,不会轻易服输的,你放心好了。以前我总担心她不思进取,如今有你在这随时激励着她,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她,都不失为一件好事。”
“嗯。”严渊点了点头,也知道范归雁说的有道理,不过他依旧担心此事会不会影响到范瑜对他的看法,莫不是以为他故意显摆就不好了,还是得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再鼓励她一番才是。
范归雁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严渊说道:“关于你所修炼的功法一事,我这段时间来一直没有问你,毕竟你曾说过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所以我也不便多提,不过昨夜我探查你身体之后,发现你体内除了火灵力外,还有木灵力,这就非同小可了,所以我必须得问清楚,免得你走冤枉路。”
“还有木灵力?”严渊奇道,这事情他从未发现,或者说,自从体内的灵力莫名其妙消失之后,他便无心观察这些事情。
范归雁点点头道:“不错,因为我本身便是木灵力,所以对此更容易察觉,虽然它们只有微不足道的一点,但依然能感觉得到。”
“有木灵力,有什么不好吗?”严渊问道。
严渊生怕又出了问题,所以有此一问,也难怪,此时范归雁表情严肃,免不得他也跟着有些担心。
范归雁哈哈一笑,恐怕经过这灵力消失一事,严渊已是惊弓之鸟,于是拍了拍他肩膀道:“不是不好,是太好了!”
“为何?”严渊疑惑道。
“莫急,坐下来,我慢慢给你讲,”范归雁就地坐下来,把一串山鸡丢在旁边,看着严渊认真说道,“众所周知,修仙者体内的灵力都有属性,比如我,就是木灵力,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是印在血脉里的东西。”
范归雁说着,在手心凝聚出一颗青色圆球,其中有一股温和的灵力盘旋不止,那地上的小草似乎有所感应一般,俱都朝着他手心的方向把身子拉得笔直,像是虔诚的朝圣者一般,随后他又将手掌虚握往远处一甩,那圆球猛地变成一根细针直飞了出去,所过之处树木尽断,惊起一片飞鸟。
“感觉我这招威力如何?”范归雁问道。
严渊咂了咂舌,呵呵笑了两声,答了句好厉害,却不禁暗自腹诽,你堂堂灵旋强者,随手一甩便开出一条道来,还好意思问我威力如何吗。
范归雁看他表情便猜到他心中所想,笑道:“你不要觉得我是在炫耀,这木灵力主滋润生长,适合给人疗伤或是种些花花草草,虽然也可以用来攻击,却是五行之中效果最差的,就刚才这一击,若是换做拥有火灵力的灵旋修士,恐怕你眼前这一小片林子都要被轰成废土。”
“啊?”严渊不禁怪叫出来,他之前也知晓修仙者体内拥有五行灵力,却从没听说过还有这样巨大的差别。
对于严渊的反应,范归雁早有预料,点点头继续说道:“五行相生,自成规律,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你想想看,若是一个灵旋修士体内的灵力主火副木,发出刚才这一击,又会是什么情况?”
严渊此时有些目瞪口呆,主火副木,木生火,那恐怕威力远比单纯的火灵力修士发出的招式更强大。
没等他回答,范归雁又继续道:“恐怕难以形容,对吧,这两种相生灵力同时存在就不单单是相互叠加这样简单了,所以,仙门之中,把同时拥有相生灵力的修士称为天地灵体,这些人,有的是天生便拥有两种灵力,有的却是在修炼过程中被天材地宝硬生生地改变了资质,不管哪一种,都是极其难得的。”
严渊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不对啊,范伯伯,你刚才说的只是主火副木,才有这样强大的威能,那若是反过来呢。”
范归雁看了他一眼,赞许道:“你果然聪颖,既然是天地灵体,那便有天灵体和地灵体之分,若体内灵力主成者,便称之为天灵体,就如刚才所说的主火副木。反之,若是主木副火,也就是主生者,便称之为地灵体,无论是哪一种,他们的招式都变化多端,威力无穷,实在是普通修士无法企及的。”
“那这些拥有单一属性灵力的人,就比如范伯伯你,我觉得也并不弱,他们又被称为什么呢?”严渊问道。
“这些人便称之为纯灵体。”范归雁答道。
严渊点点头,这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歪着头把他的话消化了一番,又冒出一个问题来:“既然有相生,就应该有相克吧?”
范归雁笑道:“不错,两种相生灵力称之为天地灵体,相反,五行相克,也自有规律,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体内若是有两种相克灵力存在,便称之为废灵体,。”
“废灵体!”严渊不禁大惊道。
“其实你不必大惊小怪,废灵体实在太常见,有些人终其一生也只能在引气期或者行气期卡住,不得寸进,无论补了多少灵丹妙药也不管用,便是因为体内有两种相克的灵力所导致,或者说不止两种灵力,三种四种都有可能。要知道,一个人的经脉中同时能容纳的灵力的总量是固定的,两两相克,互相抵消之后,能供其使用的灵力便少了很多,故而要比普通修士弱太多。”范归雁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严渊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些事情,实在是觉得玄妙非常,饶是范归雁将这五行灵气讲得透彻,在他心中也还是觉得有许多谜团未解开,比如这人若是同时拥有全部五行灵力会怎样,又比如两两相生的灵力量相同时就没有了主次之分,那时又会怎样,越往下想便越觉得神奇,又越觉得深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