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西沉了,山谷里顿时黑的不见五指,黑暗里所有的草木岩石,全都变成了黑黝黝的大小怪物,远处,野兽的咆哮声清晰地传了过来,姬雨薇听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慢慢地移到了南华身边,低低地问:“那咱们……晚上住哪呀?”南华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这里又没有山洞树洞,为了安全起见,晚上咱们还是睡树上去,免得睡着了,野兽啊什么的过来把咱叨走了。”“树上怎么睡啊?”姬雨薇问道。南华拉着她的手,说道:“你随我来,我刚才看到过一株树杈特多的古树,很结实,适合做床。”
姬雨薇被他拉着手,跌跌幢幢地带到一株特大的古树前,黑暗中也辨不清这是棵什么树,只见三人都不能合抱的的粗树干上,纵横交错的枝干彼此缠绕,密密匝匝,树冠宠大,遮盖四周半里以上。姬雨薇来不及惊叹,南华已经猴子一样灵活地爬到了树上,在那里寻找着适合睡觉的地方。不一会儿,他就跳了下来,对姬雨薇说:“姬雨薇,我看了一下,树冠左边有几个枝杈交错在一起,刚好做床,我们就去那里睡一觉吧。”姬雨薇躇踌地垂下头想了一会,才低声问道:“可是,这树这么高,我怎么上去呀?”南华叹口气道:“这样吧,你站在我肩膀上,自己抓住那枝最低的树枝,爬上去,做得到吗?”姬雨薇点了点头,南华弯下腰,让她踩在自己背上,然后两手抓住她的双脚,慢慢直起身,问道:“够着了树枝了吗?”姬雨薇道:“差不多够着了。”南华就慢慢放开她的手,说:“你快用双手抓住那树枝。”姬雨薇赶紧伸手抓住,南华抱着她的腿往上一送,她就翻到那树杈上了。随后南华也翻了上来,拉着她的手,两人在树杈上小心地爬行,他把她带到先前找到的那片树杈上。那里,几根树杈纵横交错,中间微微往下凹下去,形成类似摇篮一样的形状,刚好可以睡下一个人。南华把包袱放在那树杈上,说:“这个给你当枕头。”姬雨薇问:“那你睡哪呀?”南华指了指旁边的那根大树杈,道:“笨呀,两个人都睡着了,岂不是很危险,我在这里坐着,轮流睡,你安心的睡吧,等下半夜我挡不住困意了,我喊你起来。”说完一手吊住头上的树枝,敏捷地跳了过去,靠坐在树杈上,眼睛警戒着盯着四方。
姬雨薇躺在“树枝摇篮”里,头枕着包袱,睁着大眼睛望着头上遮天盖地的树冠,在那些黑黝黝的层层叠叠的树叶间,稀稀落落地漏下几点清冷的月光。她不习惯睡在这样仿佛危机四伏的山谷里,远处,野兽的咆哮声依稀传来,树下不时传出奇异的声响,她猜可能是一些小动物路过的声音,更可恶的是,那些山中的长脚蚊子不停地在她耳边嗡嗡叫着,不时在她脸上叮上几口,她只得从包袱里找出片纱巾来蒙在脸上,以抵挡蚊子的袭击。她被这山野的气息弄得心惊肉跳,无法入睡。不知道什么时候,姬雨薇渐觉眼皮沉重起来,头也开始昏昏沉沉的,不由得闭了眼,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
浅睡中有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梦境,她梦到一个叫地球的地方,那里都是高楼大厦,车如流水的街道,居然还有手机的工具能千里传音。她梦到了书生和蝴蝶。她梦到自己小时候躺在爹爹的怀里,爹爹摇着大蒲扇,不停地扇着风,她感觉脸上被风扇得痒痒的,而且风中有一种腥腥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嗅觉。这种味道越来越浓,浓得她都有点呼吸不畅了。姬雨薇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这一看不打紧,她立即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只见就在她头顶的正上方,悬下了一颗三角形的扁扁的蛇头,那蛇头足足有大瓦罐那么大,蛇眼如灯,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长长的蛇信子吐了出来,在她的脸旁不停地吸溜着,那股浓浓的腥味,就是它嘴里发出来的。姬雨薇吓得一动也不敢动,魂魄出窍,呆若木鸡。良久,大概那大蛇没觉察出什么异常,慢慢地收回蛇信子,迅速地窜动了身子,随后树枝一片响动,那蛇很快就不见了。姬雨薇呆了半晌,魂魄才又慢慢回到了身体里,她后怕得浑身颤抖,双手捂脸,厉声尖叫,从梦中醒了过来。
南华猛然向着姬雨薇看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急急地问道:“姬雨薇!出什么事了?”姬雨薇捂着脸放声大哭,身体害怕地蜷缩在一堆,不停颤抖。南华也顾不得什么了,赶忙一把抱住她的身子,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姬雨薇别哭,别哭!出了啥事?快和我说,不用怕。是不是做恶梦了?”姬雨薇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是蛇,蛇,好大好大一条蛇……”说着,她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刚才蛇头垂下的那根树枝,不停地抽噎着。南华朝她指的方向走了过去,那里什么都没有。他一边笑着一边走回来,挨着姬雨薇坐下来,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漫漫地聊着天。南华问姬雨薇想家么,姬雨薇点了点头,垂下了眼帘,心里浮现出爹爹慈爱的脸庞,淡淡的后悔开始在她脑中蔓延,但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南华叹口气道:“你呀,就是不懂得珍惜眼前的幸福,你有温馨的家庭,有爱你的人,可还是一时冲动就离家出走。你看我,京城的家没了,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想要一个家而不可得……”听他这样悲伤的语调,姬雨薇忍不住抬头看了看他的脸,在那少年帅气的脸庞轮廓上,已经有了坚毅分明的线条,明亮的双眼带着淡淡的落寞和忧伤,高挺的鼻梁下,嘴角微垂,有种说不出的寂寞。姬雨薇在心底叹息着,南华和她说过,他家道中落,朝廷上站错了队伍很可怕!荣华富贵犹如过眼烟云,美丽的大眼睛里有种隐约的心疼,她不自觉地偎紧了他,轻轻地说:“你别想那些伤心的事了……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南华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是散淡惯了的人,一个人的日子习惯了。咱不谈这些了,说些好玩的事吧,我和你说说我以前骑马打猎的故事,那一次呀……。”姬雨薇好奇地听着他说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经历,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害怕地睁大眼睛……夜,就在这样的轻语中,渐渐地过去了,不知不觉中东方忆开始发白,一轮红日慢慢地在一片霞光中浮现了出来。
山谷的清晨是新鲜美丽的,露珠晶莹地滚落在青翠的草木上,阳光从树叶间快活地洒了下来,为山谷披上一件五彩斑斓的霞衣。满山里红的花朵绿的草叶在微风中轻轻招展着,鸟雀儿亮起它们清脆的歌喉,开始竞相歌唱。
南华和姬雨薇从那摇篮似的树杈上跳了下来,衣服上都被露水沾湿了,头发也潮潮的,有点冰凉地贴在脸上。姬雨薇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昨夜的恐惧慢慢从心里消散了,她扭头空桑山,在当地传说中,它是女娲补天时遗留的一块仙石所化,延绵百里,奇峰罗列,古木遮天,险峻陡峭。山上的山道极其难行,很多的地方,早已没有路了,灌木丛生,盘根错节,密密地将地面完全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