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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商量出行

又过了几日,宝玉正在书房中练字,贾政走了进来,看见宝玉的字不若从前,而是在习馆阁体,心知儿子这次是真的用了心上进了,老怀略感安慰。

其实宝玉习馆阁体主要原因还是在习原主宝玉的字体时,总是笔力不够,怕被人看出破绽,再者科考时需以馆阁体作答,正好以此为契机,改了原主的风格,也叫旁人说不上什么来。

对于馆阁体来说,贾政还是很拿得出手的,当年他一门心思想考取功名,原欲以科甲出身的,也是很下了一番功夫。见宝玉只是照着本普通的字帖临摹,虽字迹工整,却无雍容端雅之气,不禁摇头。

宝玉见状,躬身一礼,虚心请教。贾政指点了宝玉一二处之后,说道:“古人云“取法乎上,得乎其中;取法乎中,得乎其下”。当年为父曾在你林姑父家中借得一本沈书的孤本,其字用笔流畅圆转,潇洒秀逸,结体婉丽飘逸,雍容有度。为父日夜临摹,方得其中一二精髓,你林姑父倒是得之六七。你去问问你妹妹,看看你妹妹回来时有没有带回来,若带回来了,你不妨借来研习。”宝玉忙应了。又请了贾政上坐,斟了一杯茶递与贾政。

贾政接过茶杯,见是一盏成窑斗彩团花花鸟纹撇口杯,又见茶桌上还有一整套的茶壶茶杯,眉头皱了皱,训道:“汝辈自幼生于公府之家,不知物力之艰难。当克己勤俭,你小小年纪便用如此名贵器具,还是收起来吧。”

宝玉听了,解释道:“这是昨儿个去舅舅家,舅舅赏给我的,原想着摆个几日就收了的,又不敢摆在里头,怕小丫头不小心再给打了。左不过这里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也不怕的。”贾政听罢,便也不再提此事。

贾政又考较了宝玉几篇文章,见其所习之日尚短,却也有些见识。才又说道“我今日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先生的事已经访查清楚了,先生为人至孝,实乃仁人君子,且是个有学问有才情之人,你和老太太商量下,看何时启程去保定府拜访先生。”

宝玉听到这个消息,心里雀跃不已,一是可以外出走走,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二是访得了先生,自己也有了个出头的期盼。

待贾政走后,宝玉去了贾母的院子,问了安,便将贾政的话说与了贾母。贾母点头称好,又叫鸳鸯拿了黄历册子过来,亲自挑了个黄道吉日,却是二十日之后了。贾母又忙着挑了跟着去的丫鬟婆子小厮,带着去的行李、日常用的物件等等,林林总总得有七八车的东西。

宝玉在一旁听着,额头直冒汗,这是要搬家啊还是要搬家啊?忙拦下了,说:“老太太,我这是去拜访先生,路上多有不便,不用带着丫鬟婆子的,只多带几个小厮便罢了。那保定府也不远,十来日便回来了,行李物件什么的也不用带那么多。”

“你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丫鬟婆子不带也罢了,行李物件多带着些,路上住店难免不干不净的,要多带些换洗着。且你又没出过门,外面的东西你又用不惯,哪能带少了呢。这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跟你太太再仔细商量着来。”宝玉无奈,也只好由着贾母安排了。

正热闹着,王夫人携着王熙凤过来给贾母请安。贾母将贾政的话与王夫人说了,又拉着王夫人和王熙凤商量着,仔细地择了跟着去的人,左挑右捡的,贾母始终是放心不下,王熙凤见了,忍不住地笑着说:“老祖宗,您就别挑拣了,叫我们二爷陪着宝玉一起去罢,您还不放心?”

王夫人听了,忙说道:“只怕家里也少不得他呢,何况你们小夫妻的......”王熙凤脸上一红,说:“看太太说的,又不是去个一年半载的,也就是十来天就回来了。”而后,看了看贾母,又说道:“我们二爷跟着去,老太太和太太也放心不是。”

贾母在一旁听着,也跟着笑,说:“还是凤丫头懂事,这一趟我也不苛了琏儿。从我体己里拿五百两银子,二百两给琏儿做路费,剩下三百两让琏儿给凤丫头买点子东西回来,也不白去一趟。”

王熙凤没想到贾母如此说,心下甚是喜悦,说:“谢老太太恩典,晚间回去我就和二爷说。不知道定的哪天?”贾母说:“看我老糊涂了,说了半天还没告诉你们定的日子呢。我看着下个月十一是个宜出门的日子。”说罢,又吩咐鸳鸯:“去拿了黄历册子过来,给你们太太看看。”

鸳鸯闻言,将黄历册子呈与王夫人,王夫人接过册子仔细看了看,说:“老太太选的这个日子极好,就定这一天吧,左不过还有二十天,也够打典的。”

说话间,黛玉、宝钗并三春相携进了屋子,几人给贾母请安后,纷纷落座。王夫人见了黛玉行动间略有娇喘,又想着这几次进宫时元春的叮嘱,问道:“大姑娘,你吃那鲍太医的药可好些?”

林黛玉道:“也不过这么着,老太太还叫我吃王大夫的药呢。”说话之间,已咳嗽了两次。“现如今吃的什么药?”王夫人又问。黛玉想了想,说:“不大记得全,不过是人参肉桂地补着。”

王夫人看向贾母道:“现已是入了夏,人参肉桂虽说益气补神,却也不宜太热。不如从吃食上入手,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铫子熬了,早起吃一次,起了晌睡醒了吃一次,晚上睡觉前再吃一次。一日三次吃着,若吃惯了,比药还强,最是滋阴补气的。”

贾母见王夫人如此关心黛玉,心里欢喜,点头道:“二太太说的很是。”吩咐鸳鸯:“一会儿从我库里起出一包燕窝来,再拿上一些冰糖,交给紫鹃,让她一会儿伺候你林姑娘回去的时候一并带过去。”说罢,又想了想说:“我记得前儿珍儿媳妇给我进了几包子洁粉梅片雪花洋糖,你也一并给了紫鹃。”鸳鸯点头应是,自去安排。

黛玉甚是感激,起身向王夫人和贾母拜谢。

王夫人上前扶起黛玉,携着她坐了,想了想,又低声嘱咐:“大姑娘,日后你若是有什么吃的用的,尽管和我说。你素日是个有心的,那些底下的婆子丫头们有多事的,别说不理他们,定要告诉我或老太太。”

黛玉眼里一热,忍住没掉下泪来,点头应着。王夫人见了,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暗暗叹着:这丫头看着平时牙尖嘴利的,心性儿却是这般的纯善,待她略好上一些儿,便感激到如此。心里便生了一份真诚待黛玉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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