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甫盯着周铭槿的眼睛,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说谎,无奈的摆摆手,“好吧,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周铭槿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又将一切压至眼底,低头作揖,“是,儿臣告退。”说罢,转头大步离开正堂。
周若甫看着周铭槿离开的背影,刹那间一股心疼涌入心头,虽然说周铭槿不是他亲生的,但这孩子也已经在周府生活了四年之久,犹比亲生骨肉。
朝廷不是什么好地方,尔虞我诈,善恶不分,若是可以避免,周若甫断不会让周铭槿入朝为官。可如今皇上已经明示,若是不依,怕是会落得一个不忠的罪名。
周若甫提笔,想写些什么推辞周铭槿入官的理由,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合适的,不禁恼怒形于色。只见他重重的将笔摔在桌子上,大喊一声,“来人。”外面的人感受到正堂的怒气,唯唯诺诺的走进来,“在。”周若甫怒目圆睁,“给我查悯月的来历,我要详详细细的过程!”“是。”说完不待一秒,便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发完火的周若甫一下子坐到凳子上,重重叹了口气。自古皇上多疑,在朝中保全自己已是不易,何谈再加上一个刚刚十余岁的孩子。
这一夜辗转,终是不能眠。
消息传的真快,金銮殿前,皇上还未到,众人已是议论纷纷。“周大人,我听闻皇上看中了你家会占卜的令郎啊。”周若甫听见只是笑笑,并不答复。问的人多了,却都得不到答复,大多感到自讨没趣,便不再与他交谈。“周大人。”周大人转头,只见陆绎站在他身后,一身飞鱼服,手握绣春刀。“陆佥事。”周若甫瞬间赔上笑脸,低头作揖。“恭喜周大人。”周若甫正欲反驳,只听,“皇上驾到。”众臣瞬间列队,议论纷纷也逐渐由降低到消失。“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以说如今的政治还算清明,所以上奏者甚少。有兵部者上报,说近日海边倭寇不似以前猖獗,已有收敛之势,怕是在谋划什么策论。祁将军上书兵部望皇上多派些人手,以防不测。庆隆思虑顷刻,想到悯月曾和他禀告的,周铭槿的预言,而祁将军是先帝的旧臣,常年驻守边关,无论按哪种说法也不得不防。“准了。”…
诸事过后,朝政已是再无声响。“若没有其他事,众爱卿可以退朝了。”“是。”“周大人请留步。”周若甫一惊,转过身刚迈开的腿又缩了回去。陆绎眉头瞬间紧蹙,身子但却未做稍刻的停留,和众人一起退出了金銮殿。
偌大的金銮殿没有众大臣的衬托显得格外空洞,更是增加了周若甫的紧张感。“考虑的怎么样。”庆隆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竟是令周若甫不寒而栗。“回皇上,臣…臣回去质问了犬子,犬子尚幼,说的话做不得数啊皇上。”说话带着哭腔,身子一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庆隆转过身闭上眼,他没有听到想听到的满意的答案。“好。”庆隆大步走向皇位,“你可以退下了。”“是,微臣告退。”周若甫颤巍巍的起身,几欲摔倒的走出了金銮殿。
当晚,圣旨就到了周府。
封周铭槿为当朝第一占卜师,赏银千两,黄金百两,坐拥朝政,皇帝直属,钦此。
周若甫跪在地上,听此圣旨差点当场昏迷,“谢皇上。”他闭上眼接下太监送来的圣旨,一跪不起。
待传旨太监走后,多人搀扶他才得以站起,重重的坐在了凳子上,紧握圣旨。
周铭槿在一旁只是站着,一言不发。待周若甫平静了心气,只道一句,“明日儿臣与您一同上朝。”说罢,便转身大步离开,留周若甫一干人等愣在大堂。
当晚,消息虽未传出,陆绎却已猜有七八分,他皱着眉翘着二郎腿坐在凳子上,他并非关心天下所有的孩子,只因那孩子和蓝青玄有斩不断的过往,每每看到那孩子,就像是看到了蓝青玄的身影。
“小新进宫,未必是坏事啊。”今夏在一旁安慰道。“如今周家受宠,皇上看周若甫的面也不会轻易动小新的。”说着,双手摸上陆绎紧蹙的双眉,试图让它展开,却不想陆绎一把捉住。“诶,陆绎绎,你要干嘛…”“困了,该就寝了。”…
第二天朝上。
果不其然,周铭槿坐在仅次庆隆的座位上,听文武百官的奏请,他眼里没有慌张,认认真真倾听每一份奏折。陆绎站在最前面,本是替小新这孩子担心,如此看来是多虑了。
从那往后庆隆也养成了一个习惯,早朝后,总是独留周铭槿议事,有时议的事就连庆隆的贴身太监也无从知晓。如此受宠,怕是空前第一人。
秋风瑟瑟,天气也有些转凉了,难得今夏与陆绎清闲,却忙坏了六扇门。约莫着日子,上官曦快要临盆了,杨岳一时手忙脚乱,一封加急信直达陆府。收到信的绎夏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当晚直奔六扇门。
上官曦已经进了产房,接生婆也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绪。杨岳在屋外焦急的等待着,他能听见屋内上官曦痛苦的呻吟,恨自己的力不从心。不久,他听见外面慌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原来是陆绎和今夏到了。“上官姐姐她怎么样。”刚进屋今夏来不及大喘气就急忙问杨岳,“刚进去,稳婆也在里面。”今夏拍拍胸脯,“总算来的不算晚,你们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说着抑制住自己的喘气,轻轻开门走进去。杨岳欲想跟进去却被陆绎一把抓住。“你进去干嘛。”“我我我…我紧张啊…我…”杨岳手语并用,可能连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陆绎拍拍他肩膀,“放心吧,上官姑娘是习武之人,定会没事的。”杨岳哪里听得进去,在屋外走来走去,焦急的不像样子。
终于,一阵孩提的哭声响彻产房,杨岳在门外大口喘着气,头上也有点点汗珠,他站在门中间紧紧盯着房门,陆绎就站在他身后,沉默不语。
不久,门开了,稳婆抱着哭声震天的孩子笑容满面的走出来,“恭喜杨大人,是个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