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周铭槿看到黑布上愈加明显的白字,脸色一沉。
他方才刚刚询问了家父的去处,就有人托送进来一张黑布,给出地址,仔细想想,这未免实在是太过碰巧。
虽说他是周若甫捡回来的孩子,但经过他几年的观察,深知周铭槿并不信奉任何鬼神,上次去庙会还是因为皇上给他升了官职,为了表示忠心,才想出带他一同去庙会为天下祈福的主意。在那之后,周若甫便有一段时间再未曾去过庙会了。
周铭槿先前没察觉,只是近几日,每每有事找他父亲,却总被人告知不在,这才使他起了疑心。
药王谷。
今夏吃完了陆绎亲手做的面,满意的用手抹掉嘴边的残渣,眯眯笑道,“吃饱了。”
陆绎见她如此模样,微微笑道,“确定吃饱了?我特意多做了些。”
今夏冲陆绎嘟嘟嘴,“真的吃饱了,你看。”说着指着自己的肚子道,“撑的都这么大了呢。”说罢,还换上一副略带委屈的表情。
陆绎见她指着自己的肚子,不禁轻笑一声,“如此说来,你就更要吃饱,毕竟不是你一个人在吃。”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哼。”今夏轻哼一声,转过头,刻意不去看陆绎得逞的表情。
“好啦,既然吃饱了,有件事有必要和你说一下。”陆绎一边说着,一边简单搭理了一下碗筷,将其放置一旁。
今夏听出陆绎的语调变得严肃,也乖乖转过头,“什么事。”
陆绎正欲开口,只听外面传来敲门声。
“大人。”是岑福。“大人,林姨有事叫你们,托我转告一声。”
陆绎闻声抬眼看向门口,瞧见岑福的影子立于门前,轻轻眨了眨眼,“也好,正好我有事要与他们说。”这话是对今夏说的,只见他转头又向门口看去,“岑福,进来把碗筷收拾了,厨房内还有一些,若是喜欢可以尝尝。”
“……是。”岑福推开门,瞧见的正好是陆绎抱着今夏往出走,他连忙低下头,快速拿起碗筷,跟着陆绎背影一路低着头走出房间,出门后还不忘了随手关门。
这一路倒也不算远。终于到了某个分叉路口,两人的目的不同,方向自然也不同,岑福要去的是后院厨房,陆绎和今夏则要去正堂大厅。
“大人,我先去厨房了。”岑福临走岔路之前,还不忘禀告陆绎一声。
“嗯。”陆绎轻嗯一声,再无言语。
岑福早就习惯了陆绎的如此动作,说起来给他一个嗯作为答复已经算好的,如若心情不好时,就算他听到了,也是不会做任何答复,任凭你在旁边干着急。
还未走远,只听今夏道,“没想到岑福还是蛮勤快的嘛。”
“没你勤快。”陆绎淡淡道。
原本岑福听见今夏夸他只是苦笑,但听到他家大人做出如此评价后,整张脸不由自主的黑了黑,更加快步的奔向后厨。
药王谷正堂。
待陆绎抱着袁今夏走进正堂,身形不禁一怔。正堂有三个人,林菱,丐叔,翟兰叶。
微怔过后,陆绎还是抱着今夏走进了正堂,将今夏轻轻放在一个凳子上后,转身低头道,“林姨,丐叔。”遂又抬起头,“翟姑娘。”
林菱见状,微笑着冲陆绎点点头道,“我叫你们出来,是这位翟姑娘有事找你们。”
陆绎闻言,把头转向翟兰叶,“翟姑娘找我们所为何事?”
林菱和丐叔坐在正堂的正位上自觉着有些尴尬,开口道,“有什么事你们聊,我和丐叔先行回避一下。”
闻此言,陆绎先是瞥了一眼翟兰叶,见她没什么反应,阻止林菱道,“无妨,林姨听听也好。”
“是啊,姨。正好我有一些事要问您。”今夏感到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忍不住主动出来为陆绎解围。
“也好。”林菱看事情向来透彻,她也不想弄得正堂过于尴尬。说罢,又转身坐回正位上。
“翟姑娘有什么话不免直说。”陆绎见林菱回到正位,又把头转向翟兰叶。
“听说你们一直在找江南惨案的凶手。”翟兰叶倒也不含糊,直言道,“是我。”
坐在正位上的两人皆是一愣,但似乎翟兰叶更在意的是陆绎和今夏的表情,可让她失望的是,两人的表情不但没有惊讶,反而是出奇的平静。
“我知道。”陆绎淡淡道。
“你知道?”这次轮到翟兰叶惊讶,“你如何知道?知府的停尸间没有钥匙根本不可能进去的。”
其实陆绎在听今夏和他说的时候也很奇怪,虽说他不知道知府的停尸间有多难进去,但他知道他的北镇抚司究竟有多难出去,两者进出困难程度大概是差不多的吧。
闻此,今夏在一旁撇撇嘴,“当然不是什么寻常的办法。总之,杀人者,武袭细针。”今夏抬头看向翟兰叶,“若我没记错,翟姑娘,你的杀人方法就是细针重穿耳后,一招毙命。”
翟兰叶闻不怒反笑,“果然,袁捕快心思细腻,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过,”她话锋一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么?”
“因为…”未等说完,众人只见一到白光直射翟兰叶胸口,顷刻毙命。
陆绎丐叔都是习武之人,他们看到白光的第一反应就是护住眼前人,只见陆绎一个转身就将今夏全身护在臂膀之下,丐叔也是一样,一个猛扑扑到林菱身上,好歹也算是护了全身。
可惜这一箭不偏不倚,好似从未想着要伤害身边人,只是直直的射中翟兰叶的心脏。
见情况平稳,陆绎一个转头就要追出去,却被丐叔叫住,“别追!没用的,那人已经走很远了。”陆绎眉头紧皱,若是岑福在,或许抓住凶手还有一丝希望。
今夏似乎被刚发生的情况吓得不轻,她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方才还是活人的翟兰叶,竟在一瞬间变为一具尸体。
陆绎闻声止步,恨恨的看着远方,一个猛回头,快步走向翟兰叶的尸体。本想着为她检查伤口,却发现箭矢所射之处竟是如此尴尬。他起身看向林菱,作揖道,“还请林姨帮我将这箭矢从翟兰叶体内取出。”说罢,便将头转过去,等待结果。
少顷,林菱将带血的箭矢放在托盘里,交给丐叔,自己则是轻轻将翟兰叶胸口的血擦拭干净,又将一件衣服盖在上面。
陆绎拿起箭矢,看着血迹,皱皱眉。
中箭程度并不深,是因为直中要害才导致当场瞬间毙命。陆绎将箭矢握在手里,越握越紧,“咔嚓”一声,箭矢竟是断了。
看来翟兰叶是因为知道真相才被灭口,但是暗杀她的又是什么人,能够暗藏在药王谷这么久而不被发现,看来种种,都不似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对了,今夏,你方才说有什么问题要问我?”林菱问道。
“姨,扬州城可有进城要交买路费的习俗?”其实今夏不解的是她初次进扬州城时还没人拦她让她交过路费,但不知为何此次陆绎前来竟是经历了此番怪事。
“未曾有过。进城需要什么买路费?”林菱疑惑,她在扬州城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进城需要交买路费这么一说。
“那就很奇怪了。”今夏轻皱眉头。陆绎不会说谎,林菱更不会。
“怎么了?”林菱问道。
“是这样的,林姨。”陆绎见她疑惑,便把他从扬州城城外入内的整个过程大概说了一遍,简而言之,就是只有花了很多钱才能真正入城。
林菱听后睁大了眼睛,“何时的规矩,我怎么不知?”
今夏也在一旁点头,“我进城之时,也尚没有这些规矩。”
“这样,你别急,我现在就派人去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丐叔在一旁终于忍不住道。
如此说来,这帮人不是欺负他外孙嘛,这让他如何能忍。
陆绎闻此点头道谢,转头正好瞧见岑福走进正堂,摆摆手道,“岑福,把翟兰叶的尸体弄出去,埋了吧。”
“……是。”岑福满脸黑线,他刚从后厨过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又让他去埋尸体,若是他没听错,这尸体,是翟兰叶?
岑福眼里划过一次惊讶,身为扬州瘦马翟兰叶武功也算了得,怎么能在他洗盘子之间就被杀掉了,这事必有蹊跷。
不过,既然应了,就要立刻去做,这是陆绎下的规矩,岑福无奈,只得走过去,扛起翟兰叶的尸体走到后院。
一晃天色已是不早,黄昏半定。
“周少主,老爷回府了。”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杨程万私约那日与一名女子同在暗处的男子。
“林彻,父亲大人何时回府的?”周铭槿在暗处,不见其人,只闻其声。
“就在刚刚,老爷刚一回府我就立刻向你来禀告了。”林彻冲着暗处道。
“很好。”只见周铭槿从暗处走出,一身华衣,好不风采。“随我去问候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