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世界出去的规矩就是,无论你从哪儿来的,最终都会被打包派送到一个地方,而且地点十分随机。所以六个人清醒了的时候,苏烟最先反应过来,这不是我家吗?然后他们几个就在苏烟家大眼瞪小眼,还是陈禄生没有忍住,先开了口,
“咱们,这是出来了吗?”
苏烟依旧冷着一张脸,低低应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肯定咱们出来了?”
一直装死的老于突兀地开了口,苏烟真的费了很大力气才阻止了自己想把他从楼上扔下去的冲动,
“这是我家。”
苏烟的表情越来越不好看,老于有点儿害怕,想找个人挡一挡,却发现跟本没有人乐意和他站一起,秦牧表现最夸张,老于往他那边靠的时候活像有什么脏东西一样,还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生怕他沾上自己。
“现在,你们能离开了吗?”
苏烟连客气都没有客气一下,直接下了逐客令,老于好像获得什么特赦一样,匆忙开门,下楼,动作行云流水,完全不符合他中年大叔的人设。其他几个人也陆续走了,只有一位除外,秦牧先生。他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沙发上,而苏烟连理都没理他,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苏烟回到自己的房间,瘫在床上有点儿发愣。他想到了自己已经参与了不知道多少次故事了,无法终结,没有终止。
他想到了自己和秦牧的所谓渊源,一时有些唏嘘。其实秦牧是个无恶不作的人,但还不算一个罪犯,因为他常年游走于灰色地带,没有任何实证能把他钉死。他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又像一个根本抓不住的泥鳅。
苏烟和他面对面坐在审讯室里,他只能被拘捕24小时,而还有2小时,他就会被释放。秦牧一脸混不在意,而苏烟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可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吧。实习生在一旁感受到他们剑拔弩张的氛围,硬生生把自己哆嗦成了一只蘑菇,不敢说话,甚至呼吸也不敢。而在这时,大约是老天开了眼,秦牧先生被拖进了故事里。故事应该算是一种惩罚机制了吧,被拖进去的大多都是犯罪却无法定罪的人。可老天开眼的时候可能做了个wink吧,睁了一只闭了一只,所以苏烟好死不死被连累了。
想到这种见鬼的经历苏烟只觉得头痛。被拖累进故事其实不算什么,可怕的是出来以后。从故事世界里出来后,苏大警官发现了一个不想面对,却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他们似乎被现实世界遗忘了。没错,就是被遗忘了,像被除名了一样。他们活过的所有痕迹都被抹除,可能只剩下了苏烟的房子可以证明他曾经存在过。苏烟从故事世界里出来了,可是现实却不再承认他一个兢兢业业的警察和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一起,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他一直在寻找方法,摆脱故事,他知道这可以作为惩罚制度,可这未免有些过于扯淡了些。苏烟迷茫过一段时间,但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会被拽进故事让他根本无暇伤春悲秋,应付故事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精力,而且每次还不得不和秦牧一起,他觉得更不好了。反复几次以后,苏烟只能承认现实,他只能和秦牧成为搭档,组队通关。
听故事世界的前辈说,只有真正承认自己犯了错,不是被动,而是主动认罪伏法,他们才能摆脱这一切。所以,苏烟一直都特别想让秦牧认罪,想让他们一起抽离出来。很显然,秦牧多年作恶的心态,暂时还不支持认罪伏法这一选项,苏烟都觉得自己久而久之已经无感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进入故事的场景,明明在审讯室里,一转眼,就和秦先生一起到了公交站牌前,他甚至分裂的有过一丝疑虑,他是不是在做梦。
这个公交站好像和他意识中的不一样,他想离开,却发现四周全是水雾,什么都看不到。秦牧的表情也有一丝崩坏,一丝扭曲。苏烟看向秦牧,
“你怎么出来的?”
“我还想问苏大警官,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这是冷冰冰的系统提示音骤然响起,
“欢迎来到故事的世界。本次故事,375路公交。请于五分钟后,搭乘375公交车。”
苏烟觉得自己多年坚守的唯物主义理论,一瞬间碎成了豆腐渣,秦牧也同样感觉不太良好。
“你们是第一次进来吧,难怪啊。”
秦牧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旁边还站着一位老者,和身高将近190的秦牧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而苏烟和秦牧两个人旁边还有一对夫妇和一个学生样子的男孩。那个男生似乎也并不太明白,老者接着解释道,
“这是故事的世界,要完成故事的任务,我们才能出去。”
“故事的世界,干什么的呀?”
那个男学生突然发问,老人叹了口气,
“赎罪。”
苏烟突然明白了什么,目光看向了秦牧,秦牧有些吊儿郎当,似乎完全不当回事儿,他除了刚刚开始表情有一丝崩坏以外,后来就一直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看的苏烟更想把他绳之以法了。
“那,我们会经历什么?”
苏烟面色沉沉,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就是故事,参与故事,完成任务,才能活下来。”
那对夫妇中的妻子开了口,表情有点儿抑郁,而她的丈夫则握紧了她的手,试图给她一些安慰。男孩子当场有些崩溃,
“375公交,那辆闹鬼的公交,一油箱血的那辆?”
男生声音有些抖,应该是害怕过度。
“应该是。”
秦牧带着笑意回答了男生,男学生的神色更诡异了。一旁的老人和夫妇也有点儿面色不好看。
“我们运气真好,第一次参与这个故事,就是个鬼故事。”
秦牧可能觉得气氛不够惊悚,又说了一句,苏烟只想把他的嘴堵上。
五分钟很快过去,公交车缓缓驶进站,提示音再度响起,
“请尽快上车。本次任务,在一小时后从公交车上成功下车。”
六个人一同上了车,苏烟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车上除了售票员和司机就只有他们六个人。秦牧一定要凑到苏烟跟前,好像故意烦他一样,苏烟连理都没理他一下,看都不看他一眼。正当车要启动的时候,几个穿着戏袍的人拦下了车,司机停了下来,他们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