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流感
宋瑜到底也没让唐西栋送她，实话说唐西栋当时那脸色状态比她还差，他敢开她还真不敢坐。
回松江实在太远，宋瑜索性和宁冰打了个招呼，打车回她家睡。
宁冰家租在杨浦，临着十号线，宋瑜有她家钥匙。
一觉就睡到了下午三点，醒来都有点恍惚，不知道今夕何夕。看着房间里与潜意识不符的陈设，她一时间差点怀疑自己被绑架。
打开微信群，甲方意见还没回来。
挺好，今天看来是还能苟延残喘的一天。
宋瑜伸了个懒腰，都睡到这时候了，横竖假已经请了，上班是不可能上班的。她干脆打开聊天界面和宁冰发消息：“宝贝！今天要不要回家吃晚饭！”
“要！”宁冰秒回，“你做饭我就回！”
宋瑜当仁不让：“我做！”
“妙啊！”
*
“宁姐，隆图回信了，说最多再让两个点，不能再多了。”
妆容精致的白领丽人微笑着收起手机，和蔼地看向自己的下属，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和蔼：“你告诉王总，行情怎么样大家都知道，他要是不想做生意，我们就不做。底价是多少大家心里没点数，就当他一个聪明人？我们又不是没给他留利润，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小刘目瞪口呆：“这么说话会不会有点直接？”
“直接？”宁冰冷笑，“我没去他们隆图拎着他的领子让他签字就不算直接！你就直接跟他说，他要出价就直接点，又不是头一回合作，谁有那个功夫跟他绕圈子。爱做不做，我们还求他了！”
开玩笑，他们这边才是强势市场，又不缺供货商，要不是念着高层那点若有若无的情分，谁耐烦。
“宁姐，”另一个员工怯怯地插话，“余总叫你。”
“知道了。”
一听余总就知道是昨天那档子银行的事。宁冰苦笑，风水轮流转，他们训供货商训得挺开心，到了银行面前地位可就全转过来了。
这年头银行放款审批越来越严，拉关系都不好拉。但愿可以按时回家吃饭。
好不容易过个国庆，打工容易吗。
宁冰整了整衣摆，深吸一口气，迈进了余总的办公室。
*
咸鱼是不可能咸鱼的，苟延残喘也就能略微缓解一下工作压力而已。
下午六点甲方的意见就回来了，活像他们的下班时间是乙方的上班时间一样。
宋瑜果真过了个假国庆，而且还是个美//国时间的国庆。甲方上班他们躺尸，甲方下班他们赶工，白天黑夜颠了个个，七天下来宋瑜觉得自己活像植物大战僵尸里头那个僵尸。
要单是晚上加班倒也罢了，偏白天也闲不下来，要去市场找合适的软装。有几个房间设计是东南亚风格，宋瑜和常合作的几个供货商要了册子，还是觉得不够心仪。
也许设计师都有点完美主义。
定稿了还要催供货商，要盯现场——还好还有几个驻场助理帮忙，让她隔三差五还能透口气，可算救了她一条狗命。
然而就算这样，宋瑜还是在项目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光荣地生病了。
——张鹏这个乌鸦嘴，说什么准什么！
“哈——哈——哈啾！”卫生纸迅速堆成了山丘。
“你行不行啊？”梁芬怀疑地看着她，“团团前不久也是。现在季节性流感那么严重，万一中招了可不好顶过去的，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没事！哈——哈啾！就一点点感冒——哈啾！”
梁芬：“……”
你就犟吧。
宋瑜一手餐巾纸一手鼠标，泪眼婆娑地赶草图。
是穆唯瑾临海歌域那套房，现在终于开始做深化方案了。
她总觉得院子里的景观不太对劲，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临海歌域别墅是个很讨巧的双拼，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房屋设计师在两座别墅中间留了错位的两处“中庭”，硬把双拼别墅营造出了独栋别墅的效果。
这样用共墙营造出来的两处中庭留白，把两座别墅都买下的业主发挥余地便变得很大，想要封闭做房间也可以，想做全开放的大中庭、环绕园景也没问题。甚至都有业主把中庭变成深海游泳池的。
要不待会和景观园林出身的陈工程师请教一下吧……还有别墅的智能化设计问题，她头一次做这么大面积的智能家居，有许多问题要问问老钟的好伙伴谭工。
就这么磕磕绊绊地硬熬了三天，可算是把中庭的景致磨了出来。
走廊的色彩布置都要跟着中庭的风格色调走，不止如此，中庭景致是全开放的，相邻的地方设计全都要考虑到中庭。
是的，她想把中庭作为房子的一个重点强调。不像有的业主将中庭封闭改成房间，也不做遮遮掩掩的私人空间，她想要他一进门就能看到郁郁葱葱，流水婉约，和随着季节变换的姹紫嫣红。
既然他说她了解她，她就按自己的想法来。
商务的感觉自然不能缺，但她更希望他一进门，看到的就是开心的东西。不是那些沉重的、繁琐的事务，而是看到这是他的家。
希望他一推开门，看到的是温暖的、放松的，他的家。
欢迎回家。
*
流感实力强劲，伴随着第一波冷空气的来袭猛烈袭击了整个沪上。宋瑜的感冒没好两天就故态复萌，冷热变化巨大，让整个办公室都弥漫着一股病味。
“咳咳咳……我觉得水晶吊灯更合适，华丽又咳咳咳——”
“新古典主义风格确实更适合咳咳咳咳——”
“我觉得可以多用一点镜面元素，突出会所的……哈！啾！”
“咳，既然是要营造对比和冲击感，我觉得……咳咳咳……可以采用更夸张的灯具，加入巴洛克元素……咳咳咳咳咳……”
好好一场讨论会开得跟病友交流会似的。
开完会，唐西栋就抱着笔记本过来找她。自苏城项目后两人关系突飞猛进，确切的说是唐西栋单方面的突飞猛进。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热衷于和她交流设计思路。用他的话说，“我们设计风格差异那么大，正好可以交流学习，互相补充。”
场面话说得那么官方，宋瑜没话拒绝。
梁芬私底下偷偷跟她吐槽，说唐西栋这人惜花癖发作，有关系的妹子当然要习惯性撩两把。
明里暗里让她把持住自己，千万别掉坑里。
宋瑜倒看不出来唐西栋有在撩妹，如果这也是撩，手段实在低级。她觉得唐西栋有点工作狂潜质，看着个有用人物就像攻关打怪一样相处。
是个怪人。
*
关于唐西栋究竟是不是在撩妹这个话题，宋瑜也和好闺蜜宁冰探讨过。
恋爱中的宁冰格外喜欢做情感导师，和小时候一样甘做热心分析员。从闺蜜的角度说自然是觉得追好友的人越多越好，难免硬扣糖，扣完又泼把冷水，以表示自己分析十分客观。
宋瑜就听着她胡说八道。
她个人对唐西栋没什么感觉，既不喜欢也不讨厌，但如果唐西栋当真是喜欢她，宋瑜心里是不希望的。
无他，她讨厌办公室恋情。
设计师并没有这方面的禁忌，颂程也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宋瑜只是单纯觉得麻烦。
她自己做设计已经够头疼，何必再找个也做设计的伴侣？诚然有的设计师会喜欢这样，但对于个人风格突出的宋瑜而言，还是免了。
更何况她和唐西栋设计风格差异大成这样。
宋瑜下定主意，日常工作中便有意疏远。奈何唐西栋这人有一点好，做人异常执着，加上还要往返苏城，同行路上总躲不掉，回来了也一样。宋瑜被他围追堵截好几次，理由还都堂堂正正，整个人都有点放弃。
“他怎么那么工作狂啊？！”
第五次被唐西栋抓着挑软装款式后宋瑜崩溃了，头一次在办公室里直接抓着梁芬吐槽个人问题：“我都跟他说了我们审美不一样不一样，他还非要让我选！说什么户主是女性就需要女性眼光，他不如直接把项目给我算了啊！”
梁芬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唐大设计师的宠爱，当不起吧？”
宋瑜生无可恋：“选择犹豫症我也有啊，我选我自己的已经很难了！”
张鹏幸灾乐祸：“我和芬姐都说了，唐西栋就是在追你，你看多明显……他组里就有木童童和王玥，要女性眼光干嘛非找你？”
“他说也给她们看过了。”
“怎么着，他还要货比三家啊？”梁芬呵呵，“妹妹，信我吧，他就是故意撩你呢，不挑明不拒绝不负责，十足渣男表现。”
宋瑜叹气：“谁追人这么追的啊？他这要是能追上，我倒立洗头。他明明就是拿我当活动工具人用好吧，前天他大晚上还问我能不能帮他看图纸！”
她怒而拍桌：“你们追人这么追的？谁这么追的！”
张鹏的爆笑响彻整个工作区。
梁芬看着电脑，面无表情：“所以他都三十了还是单身啊。”
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宋瑜委顿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