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弥漫,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昔日的枝繁叶茂,今日缠绕着猖狂的火舌,毫无章法的挥舞着,深深刺进了闫早纨的眼里。
他踉跄的身影闪进了屋内,师傅正颓疲的倒在床上,眼睛早已呆滞。
“师傅,他们烧山了。”
周师没有应他,只是喃喃的唱了起来,是闫早纨从来没听过的调调,那样凄凄惨惨的拉扯着人心。
周师的唱调突然尖刺着升了上去,他身子猛地一抖,嘴里喷洒出鲜红的鲜血,与黑烟融在一起,拖出长长的尾巴。
“师傅!”
“闫妮,为师时日不多了,就不同你一起下山了,你快走!”
说完这一句话,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他猛的推了一把闫早纨,鲜血又喷出了一口。
闫早纨回头固执的看了一眼周师,这一别,就是永不再见。
他涣散的步子刚迈稳,身后的声音却又急切的响了起来。
“闫妮,此次下山与以往不同……咳……千万小……小心!”
他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周师,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下来。
这一眼,就是最后一眼!
他悲壮的步子再次迈起来,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只有脚下的枯枝烂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这条山路,不管走了多少次,还是那样陌生。
突然,一声高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吓得他一个踉跄。
周师不知什么时候又追了上来,虚弱的身影一见到他就倒了下去。
“闫妮……此次下山,你需改名,在外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同他人说起你叫闫早纨,你且改名……”
周师一口气不顺,连带着又咳出了几口血。
闫早纨抱住周师,急切的问:“徒儿明白!”
“……你且改名,闫生。”
说罢几口鲜血酣畅淋漓的喷洒出来,喷的这满山的火舌都自惭形秽。
闫早纨眼泪哗哗的留下来,他的师傅去了,鼻子没气,心脏不跳,连眼皮都来得及没闭上!
满山都是闫早纨的嘶吼。
“师傅!你别去,你还没说是哪一个生呢?”
闫早纨下了山,化名为闫生,这山下的世界他来过好几回,几次都是和师傅来的,几张红票子就可以吃上美美的一顿,还可以买几件漂亮的新衣服,都是山上所没有的。
但是闫生不喜欢,这山下的人也太多了。
人挤着人,满大街都叫嚣着生气,这让听惯了小溪流声,叶子碰撞声的闫生极不习惯。
一个大婶吆喝他买裤衩子的声音,差点把他吓坐在地上。
他连续几天都晃悠在街上,吃着包裹里的馍馍,喝公厕里的生水,边喝边皱眉,原来不是所有水都是甜的。
过了几天流浪汉的日子。
闫生洗了把脸,踱步进入了一家服装店,瞎晃悠。
老板娘早就瞅着他这一身破烂衣服,乌黑的脸杂乱的头,又看见他正打算摸自己的衣服,就冲了上去一巴掌拍掉了他的手,环目怒视,神色凶狠。
“滚一边去,别给我碰坏了!”
“你这衣服是纸做的?碰一下就坏?”闫生面露窘色,却又撑起腰来怒骂。
老板娘在江湖上也算是混过的,又因为天资尚高后期勤奋苦练,骂起架来如同几百架坦克同时占领要害,万弹齐发,把闫生这小心脏骂的停了好几下。
他全然是落荒而逃,屁滚尿流,连滚带爬。
躲进了一处胡同,恶狠狠的蹲下来才敢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凄凄惨惨:“我惨啊!别人骂我我都不敢回啊!骂的我脑袋都一片白啊!骂的我都觉得骂的好啊!我怎么这么惨啊!”
哭的够久了,一胸的委屈都哭出来了,他才抹抹眼泪环顾四周,一身的困意。
“没事,还没挨打呢,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今天就在这凑合一下吧”
安慰完自己,他拍拍屁股,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