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何阮挥使,那些藤蔓铺了满地,上头灯花还有荧亮,将此处照的清明,但终归添了黯淡。待人都醒了,宗门之人三两聚成一堆,也有不少散修自行凑作一队,这数计下来,这处暗地竟聚了四五十人之多。
元一正宗传承源远,守则奉道,便被众人奉为牛耳。
“听大家所言,俱是从宸幽泉封印处入此地,尔后不少与其门人失散,被红钿女掳来此处。依我见,不妨待红钿女转醒,我们可询问此处详细。”成炔提议。
“可她既已魔气入体,谁知又能否醒来?”又是莫渺卿,“依我看,我们须得寻到同伴,他们在此不知许久,既然堀山君现,谁知这里还有没有其他魔道?”
“没错,”语声娇俏,附和的乃是一粉衣女子,珠钗环玉,姿容甚美,为花间流许欢圣,“我师兄师姐还不知在哪里呢,说不定他们也有破解之法。”
“那酒肉僧你们怎么看?”成炔问到散修那边。
“老僧无一不可,诸友也是如此。”酒肉僧笑道。
“那便如此吧,”成炔定案,转向云因道:“那烦请道长为我们引路了。”
谁知云因袖手摇头,却道:“此地生门即为此,我算不得其他生路。”
众人俱惊。这暗地诡谲非常,一般定位之法均无成效,只听说是这道人寻得他们,便以为他手段非常,岂料如今听他之言,却是说这里再无出路?
成炔思索片刻,便问云因:“道长此言是指?”
云因叹道:“此地并非常世,初入时我便发觉此处运数微渺,只偶尔寻得生机;我循着生数过来,便到了这生气之地,可保我们生机无损,若离了此处,却不能说定有下一处了。”
莫渺卿道:“你门术法我自不知,若依你所言,这暗地非常,是说出路渺茫?”
“确乎。”云因点头。
“那若不在此地,其余人便凶多吉少了吗?”许欢圣忙问。
“确乎。”云因再点头。
此言一出,众人便炸作一团,议论纷纷。不少人来此同行与同门、同伴,有不少人与之失散,原本听说有个大魔被灭便心有余悸,现听这话,便是没有魔道,同伴也难有生路,心情都甚哀切。就说那花间流,在此只剩一许欢圣,她听完便落了泪,有一些怜香惜玉的也忙上去安慰。
莫渺卿眼角泛红,末了又问:“既然此地为生门,那是否说出路在此?”
“吾不知,”云因叹道,“我只知此地可续我众生机。”
莫渺卿闻言不再多语,只退回同门,心里亦是难情。
成炔闻言亦是心内震荡,但若真便只在此地死等,他亦不能释怀。华笙也做如此想,便将他拉至一边,旁边的赵瑜、程厉、乔正渠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我们进这儿不久,我觉得启甫他们应当还在。”华笙道。
“我也如此想。”成炔点头,又见赵瑜三人眼眶发红,便作安慰:“你们且放心,我们必然要寻着他们再一齐离开的。”
赵瑜眼角噙泪,忙点点头。
“我看不如这样,”华笙拾起地上一截藤蔓,“这藤蔓众多,取之不尽,我看不妨以此作绳,你们留守此地,我去不同方位寻一寻,看能不能找到。”
“嗯,此法甚好。”成炔称是,却道,“但你在此地为好,我去便可。”
“我们也可以一齐的。”这是程厉提议,旁边两人也急忙点头附和。
“我们在不同方向走,也可省些时候。”赵瑜道。
“此地有些凶险,”成炔拒绝,毕竟可能还有魔道要提防,“你们就留在这儿寻寻出路好了,”又转向华笙,“你且好生看顾他们。”
“如此亦可,”华笙点头,递过手中藤蔓,“我们来帮你续藤,若有异状你便赶紧回头。”
如此敲定,成炔便与云因、莫渺卿和酒肉僧三人言明自己决定,云因道了小心便又去演算出路;莫渺卿倒得了灵感,回去向众宗门一说,不少决定依样画葫芦的;酒肉僧也询问了那八个散修,也有一个也决定去找同伴的,他便组织着其余人帮众人网罗藤蔓。
张顾钧一直呆在何阮身边,见着众人忙前忙后,便是想搭手,一是没甚么余地,二是放心不下何阮,最后还是折了回来。
另一位闲了下来的便是那位花间流遗姝许欢圣,有几位护花使者见她忧困,便自主要去为她寻人,让她只管歇着,道定能为她寻得同门踪迹云云。许欢圣这一闲下来,见那凡人书生守着那红衣妖女,便凑到跟前。
“她便是那灭了堀山君的红衣女?”许欢圣问道,“听说叫何阮、是你亲朋?”
香风袭人,张顾钧忙摆摆手让开位置。
“这、”张生苦笑,“我也不能肯定,也只希望待她醒来询问才好。”
许欢圣见有不少人已经进入周围黑暗,便继续与书生搭话。
“听闻她一己之力消灭堀山魔君,为民除害,定是位好心肠的女子。”
张生亦是笑笑,道:“不论她是否何阮,她毕竟救我性命,虽有说她妖女的,我也觉得她应心肠甚好。”
“那你既为凡人,怎么与天道门在一处?”许欢圣问,笑如暖日,“莫非你与你这友人一般,有甚么了不得的神通还未显露?”
“哪里、”张生忙否认,“我只一介俗人,不过家母失踪许久,想来寻她,危难时蒙道长搭救,然后同他一道误入此地罢了。”
“那你必然有气运在身,”许欢圣冲他眨眨眼,“也不能是普通俗夫,不然阳泉自古异事重重,你却能遇到贵人。”
“姑娘所言,”张生羞赧一笑,“现在看来,我确实运气极佳,不仅遇见道长,或许还可寻得母亲踪迹。”
“那借你吉运,望我们能找到同伴,然后离开此地就好。”许欢圣温柔一笑,又看向地上红衣,“希望这位姑娘也能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