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暗地哪能有什么新鲜肉食呢?众人心知肚明,那位正和门门主怕是已遭不测。飞鸣见着那断藤便不再言语,只退到一边默默流泪。
这下众人议论又起。
“如此怎好?这里头原来如此凶险,那得赶紧让那些出去的人回来啊。”许欢圣双眼发红,泫然欲泣,那十人里头有两位说了帮她寻门人,一位还是特意为了她出去的。
“你且说说怎么叫?那藤出了有十几里,能拉得动吗?”说话乃是络腮胡,言语间不掩嫌弃,“或者你顺着这藤去寻,也是能把人叫回来的。”
许欢圣无话可说,只能落泪。
华笙说回话头:“那藤断得太近,有些蹊跷,我怕有东西离我们近。”
这话一出,众人才省得,这些藤蔓均是一直往外走,这第三藤这么短,那岂不是?便起了警觉,赶紧对那方位布了防守,但对怎么提醒其他方位的人却是意见不一。
“我看还是不能干等,”华笙提议,“若是能带回他们,我方战力便能更上一层。”
“那如何去寻呢?离了此处,我们修为不济的又能帮上什么?”说话的刚从生气之地过来,这么一会儿便已经满头虚汗。
确实,这些宗门弟子都倒了七七八八,反倒是那些散修撑得还久一些;但即便如此,这些留下来的里头有余力的也堪堪一半。
华笙缄言,眼下这空档要人守着防范、尤其那第三藤之方位,但去了暗里的俱是精锐,且还不知有生气竭耗之忧,再看那地上系藤虽还在往外移动,却保不准那头情况会遇上什么,如此合计一番,一时竟不知是去还是留。
那花间流许欢圣原先被那大胡子嘲讽,心里憋闷,又忧心那暗里两人,一时身上又乏了,便默默退出了众人议论,想回生气之地再打坐打坐。现下,一众正道中人在那送藤处议着是把人寻回还是继续留守,前头生气地有不少还在打坐歇息的,再一处便是张顾钧正看照着那红衣女。
许欢圣走到一半,却脚上一拐,向着另一边角处那位正摆弄藤蔓的道士走去。
“听闻是道长找到此处的?”许欢圣行了礼,“小女花间流许欢圣,便先谢过了。”
云因看她一眼,手里动作不停,“你有何事?”
“这、”许欢圣愣了一愣,又笑道,“这倒没有,只是若不是道长,恐怕还得睡上许久,便心里感谢道长。”
她说完,见云因也没什么反应,又道:“现下有位进了黑处的人可能遭了不测,他们说怕是那暗处里还有魔道,都在商量着要去叫人回来,却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知道长可有什么好的主意没有?”
“魔道?”云因这时才停下动作,思索一番。
那江轲先是找了赵瑜,又在他们进这不久寻上来,言语里要引着他们去对付何阮;再看何阮擒的这些人,进来时间有长有短。那何阮与魔道,在此处约是待了许久,且有生死之节。
只是现下何阮意识不明,否则应可为破局手。
他便摇摇头,道:“便是魔道在侧,现下寻出路才是要事。”
“道长说的是,”许欢圣点头,“我看道长在此处摆弄这些藤条,可是有何发现?”
云因道:“此地确实蹊跷,天机地数不显,又生气绝断,若非你我俱怀生机,我便要以为是在阴界了。”
许欢圣闻言一震:“莫非是九阴侧?”
云因看她一眼,才道:“妖鬼魔君苟存于九阴侧,也赖着一口生息;只是九阴侧之狭,甚于阖眸之隙,妖魔去得,我等却入之即归大虚。”
许欢圣露了短,也不恼,只笑说受教了,又问:“那依道长所言,在此生气绝断之所,那魔道也会气力衰竭、法力渐微?”
“理应如此,”云因面露忧患,“但那魔道与我等毕竟不同,他们自活物处截取生息;到了此处,我等于其,便俨然盘中美肉。”
许欢圣一惊,这便是说魔道不能与他们共谋出路了?再开口便问:“那敢问道长,现如今可还有法子?”
云因叹气,道:“只看天意亡不亡我等了。”
许欢圣闻言,面上难掩慌乱,片刻后收了神,见那云因还在摆弄藤蔓,思绪几番反复,终于还是走了上前,像云因呈上一物。
云因见了那枚血玉如意,三寸来长,小巧精致,是个风雅玩物,却不知许欢圣何意。
她见云因没看出名堂,才悄声道:“此物乃我花间流宗门至宝,为古时大能瑶仙殒身所化,有起死回生、上引圣神之能,不知可否帮上道长?”
云因再看那如意,温润雅致,却不能见宝象,便问:“可有用法?”
许欢圣却一时无言,半晌道:“这金仙德法宗能血如意只有宗主才得用法,我还不知。”
云因只说:“既然是上古至宝,便好好收着吧。”
她还想再劝他多看看有无办法施展这如意,突然听得不远处起了冲突。二人一看,居然是张顾钧那侧围了些人闹开了。
“你们干什么?”赵瑜挡在张顾钧前头,大声嚷道。
“定是这妖女身上有蹊跷。”络腮胡张目圆瞪,推开赵瑜就要去抓地上何阮。
张生忙护住何阮,伸手一推,竟把络腮胡推个趔趄。
络腮胡背起微汗,呼吸顿了几瞬,气沉丹田,运力便要击开张生,却不妨又被人拦住,
络腮胡满头大汗,正要发作,看来人却是那天道门人,哼了一声收手,转向云因发难。
“道长这是何意?”
“这话我倒要问你们才是。”云因见络腮胡带着七八人,气势汹汹,俨然要手刃何阮的架势,皱眉道,“她还人事未醒,你们这又是作甚?”
络腮胡又哼一声,居然转向赵瑜,问:“我且问你这女娃,生气之地是确有其事吗?”
赵瑜之前被推个轮转,回头便跟张顾钧一块儿挡在何阮身前,本正怒视着这络腮胡,冷不防被问话,不免迷惑,道:“是……吧。”
末了想想,又说:“是的。”在那生气之地调养后她到现在都未感到疲乏。
“那你且说说,为何我们在那地儿打坐许久,却毛用没有。”
赵瑜一愣,再看这来势汹汹的几人,均面露疲色,一头细汗,便是络腮胡,也一副呼吸不畅的模样。
还未待她回答,络腮胡又说:“我信你说的实话,”看她模样也知,“但我们在那儿打坐没用也是实话,那为何你打坐有用,我们却没用呢?难道这生气还挑人不成?”
赵瑜见他所言不似作假,便细细一想,又看那生气处的灯花儿早已黯淡许久,反倒是身遭附近的灯花儿亮得灿烂,这一看,原因却是在何阮身上?
络腮胡见她看向地上那红衣女,知她也明了个中关窍,便又说:“定是此女身怀异宝,才能引生气护身,保不准她与那魔君反目,便是为了此物。”
这话一出,赵瑜也不知如何反驳。反倒是听了一路的张顾钧,心里直叫不好。
这些道门中人一直未动何阮,一是因为先有成炔压着,二是因为何阮昏迷不醒,最后才是她未行大恶之事。现在离了成炔,何阮又被怀疑身怀至宝,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她被夺了宝后死在这儿?
他咬牙后退一步,挡住何阮,铁了心以命相搏了。
赵瑜见张顾钧挡开自己与何阮,心里不免难受;又见地上灯花璀璨,一时不知如何抉择。
云因环视一圈,对络腮胡道:“既然何阮身侧生气沛然,尔等为何不来此调养?”
他人闻言俱是一怔,这倒是个办法。络腮胡还有些不甘:“既然她身有至宝,又与此地颇有渊源,出路保不准就在那宝贝上呢?”
这却是许欢圣开口了,道:“若她真能出去,又怎会在此地这许久?”
络腮胡倒也无话可说,又见云因几人挡着,自己这边人虽多,却没占势,便哼了一声,带人回去搬人了。
络腮胡一走,云因便回了原处接着演算,张顾钧也松了口气,正待蹲回何阮身侧,却见赵瑜唤住自己。
“张生,我有件事想与你说。”
张顾钧见许欢圣蹲到何阮身侧,未觉不妥,便随赵瑜走到一旁,听她说得:“原先我见何阮与堀山君相斗时,听说她找堀山君是想找人,倒不像是真被困在此地的……”
赵瑜言止于此,眼里犹疑不定,倒是怀疑出路真在何阮身上。
张顾钧闻言,本也有些惊诧,却突然想起一茬,何阮之母何香凝也是同母亲一道失踪在这阳东山的!
若原先还有二分犹豫,张生此刻莫明便断定那地上红衣便是他旧识何阮,如此便一阵恍惚,何阮、竟是修道中人?那何叔母难道也是?那母亲失踪与何叔母有关么?
张顾钧迷茫间看向那地上红衣女子,赵瑜忧心出路,也同他一道看向何阮,见着那花间流许欢圣也正蹲在何阮身侧盯她看。
便在这时,何阮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