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下葬那天,靳暖被禁足在院子里,只有流心和陆知安去送她。靳暖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她一个人站在那棵杏树下,从朝露晨曦,站到日落黄昏,以前那个给她递披风的姑娘,再不会回来了。
晚上流心回来的时候,看着靳暖直直的站着,低垂着眼,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她冲过去一把抱住靳暖“小姐,你别这样,我害怕”
靳暖突然眼泪就下来了,她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她抬起手拍着流心的背说“别怕……别怕”
这个小小的院子,一时间显得十分空旷,靳暖一睁眼仿佛就能看到,这院子里到处都是白灼的身影,她在院子里慢慢的扫地,她看着陆知安和流心打闹,她在炉火边煮茶……
这些身影瞬间又被风吹散了一样,消失无踪。
三日后,皇上亲审靳相,傅斯年又带了很多侍卫来守着院子,他看着靳暖眼里有些不忍,可还是很绝决,靳暖甚至拉着他哭诉到“你让我去吧,那些事都是我做的,贵妃的孩子也是我害死的,不干我爹的事,求你了”
傅斯年紧紧的抱着靳暖说“不是你,不是你,我会让你好好活着,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说完他放开靳暖,让人封了门,靳暖就看着那门慢慢合上,没有一点办法,她使劲敲着门没有人为她开门。
她靠着门,紧紧环抱着自己,她总是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
她回到房间,拿着一把刀,紧紧的握着,夕阳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橘红色,她想好了,只要靳相被赐死,她就跟着去了,一了百了,她太累了。
这时有人敲打着窗户,接着陆知安就翻进来了,靳暖把刀藏到了身后,陆知安摇着靳暖的肩膀激动的说“姐姐,靳相不用死了,只是革去官职,搬离宰相府,永不入皇城”
靳暖看着陆知安泪眼婆娑,手里的刀落在了地上,她瞬间松了一口气,颤抖的说着“那就好,那就好,那就好”
然后她就眼前一黑,倒下了。
靳暖这一病就病了一个月,整日躺在床上,等她能下床时,已经入秋了。傅斯年时不时的来看她,他说他已经把靳相他们安排在城郊的一个小房子里,离皇城也很近,靳暖只是由衷的对他感到感激。
想来自己的爹这样还能活下来,应该是傅斯年在极力周旋。
今天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走出院子,靳暖看着院子里那棵光秃秃的杏树,一片叶子也没有了,她觉得有些惋惜,今年的杏子一颗也没有收到。
流心扶着她到花园里,她还是有些咳嗽,冷风吹得衣服飘了起来,空空荡荡的。
正巧赫连敏也在花园里,身边没个丫鬟,她也是消瘦了不少,眼角眉梢的骄傲全然不见,她对着靳暖恭敬的行了个礼,靳暖记着这还是她头一回行礼。
靳暖轻声开口道“风这样大,你身子怕是也没好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赫连敏看着远方缓缓开口道“王妃娘娘,你去过西风狼族吗?”
靳暖摇了摇头,她又说道“这个时节,西风狼族家家户户都杀牛宰羊,一家人在一起喝酒唱歌,整个秋冬就这样暖和的过去”
靳暖看着赫连敏,觉得她整个人都比从前柔软了许多,或许是对家乡太过思念了。
靳暖突然瞥到了赫连敏手上的红玉镯子,就开口道“这个镯子…”
她话还没说完,赫连敏就打断了她“这个镯子是王爷送我的,我很喜欢…”她明明笑着眼里却含着泪“这是他亲手为我戴上的,我怎么能摘下来”
靳暖叹了口气“流心扶我回去吧,我有些累了”
路上流心不解道“她明明知道那个镯子有问题,为什么还戴着”
靳暖想了想说“你知道飞蛾扑火吗?明明知道是死,可是奈何它向往那火”
流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靳暖悄悄看了眼流心,觉得流心不似从前活泼了,她现在做事越来越像白灼,什么都要亲自安排好,一板一眼的。
这天中午,陆知安提着一只烧鸡回来,皇上今天给他封了越骑校尉,掌管着一支禁军,靳暖也很是高兴,觉得他是有出息了,做事也沉稳了,陆知安提着烧鸡去厨房,从怀里掏出一盒胭脂塞到流心手里,流心瞬间满脸通红,陆知安也不知所措,什么都没有说就落慌而逃了。
这些正巧被路过的靳暖看到了,觉得这两人也该到了成婚的年纪了。能在最好的年纪遇到喜欢的人,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