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人认为在家可以随意展示最真实的自己，实际是你之所以不用掩饰，是因为周围的人能包容你。
余一凡的父母在老家，把原来的祖屋翻新重盖了一下，所以今年在老家过年。和同村的其他房子一样，一个三层小楼，房前有一个小园子，长方形。挨着西院墙修了条近两米宽，直到楼前的花岗岩铺装路面，路的尽头，也就是一楼的客厅窗户下是一个近三平方，两尺来深的鱼池。顺着路面东边，最前端用近两米高的铁丝网，围了一个近8个平方的栅栏，里面有一个鸡窝，一个鸭舍。接着是两块小菜地。菜地挨着路边种着一棵樱桃树、一棵金桂树。一楼的大门前，是一块20多平方花岗岩铺装地面。靠近大门的地方搭了一个10多平方的玻璃天棚，有近3米5高，非常实用。
正月十四的，一早就下起了小雨，雨点叭叭的打在门前钢化玻璃雨棚上，还有丝丝的北风，透着刺骨的寒意。
在父母家过年这一段时间，通常都是余一凡做饭。有几个原因，一是去年由于叶文昀生病，余一凡一家大年29才回到父母家，正月初七就回了医院，由于心情实在不好，家里人没忍心让余一凡动手；二是，父母年龄大了，再让父母为自己做饭，余一凡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三是，余一凡的爸妈也不知道叶文昀哪些能吃，哪些忌讳。
假期全家基本不在一个点起床，所以早餐是分开来吃，余一凡的爸妈早餐一般是面条加鸡蛋，吃完早餐后，就会准备一天要吃的蔬菜，挑好洗净，然后用蒌子码放在厨房备用。至于叶文昀和女儿的早餐，通常是由花生、莲子、绿豆、小米、薏米和精米配成的粥，再加一个蛋，粥的配料，余一凡会提前一晚淘干净、按粥的比例加上水、泡好放入电压力锅中，余一凡的爸爸起床后会通电煮。余一凡不太喜欢早餐吃粥，觉得吃完后一上午都有点烧胃，所以通常会自己煮点面。
叶文昀有赖床的习惯，通常都是最后一个起床，最后一个带女儿来吃早餐。余一凡的爸妈对于这点，有一些看法，也和余一凡说了几次。
“你老婆，就会带着小孩子睡懒觉。早点起来，动一动，锻炼一下身体，多好。象这样一个睡法，人都睡傻了。”余一凡的妈妈熊淑桂讲话很有分寸，一般是点到为止。
“是呀！带着小孩晚上不睡，早上不起，是不太好。等下我和再她说一下。”余一凡每次都是这样回，但是每次都没有效果。
余一凡一般在上午10点半，开始准备全家人的午饭，标准的搭配是四菜一汤，一个荤、一素、两个肉炒的菜。余一凡的动作很麻利，12点半，不仅弄好了午餐，而且把厨房的锅碗瓢盆全部洗好。
“爸、妈，可以吃饭了。”余一凡在餐厅叫道。
“听到了。”熊淑桂应了一句。
余一凡来到楼上，见叶文昀正带着孩子在写作业，便轻声说了句“快下来，吃饭了。”叶文昀头也没抬的应了一下。回到楼下，见余一凡见妈妈正在盛饭，便解下围裙和袖套，来到桌边。
余一凡的父母很重视一快吃饭的时间，认为这是一天中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的难得时间。
“你叫了文昀和兰蕙来吃饭吗？”熊淑桂问。
“叫了，她们很快就下来。”余一凡应了一下。
见又过了十几分钟，还没有见到叶文昀下楼，余一凡站起来，又向楼梯口喊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见女儿余兰蕙下了楼，余一凡让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转身给女儿盛了一小碗饭。这时候叶文昀也下了楼，来到桌边。
“你帮我热一下稀饭。”叶文昀对余一凡小声说完，便开始给女儿夹菜。
“兰蕙，青菜好嫩的，好好吃，你尝尝。”叶文昀引导着女儿吃一些蔬菜。
余一凡和父母用老家的方言闲聊，最近一段肺炎的情况，谈及哪些地方有人确诊，哪些地方被封锁了等等。
余兰蕙平时和爸爸妈妈说的都是普通话，也很少听方言。再加上所讲的内容，在她听来，有些不明白。便躺坐在位子上，不断的发出各种奇怪的声音，吸引大伙的注意。
余一凡看一眼妻子，见叶文昀只是低着头，边看手机边吃饭。完全没有意识到女儿在餐桌上的表现。
“兰蕙，你是不是觉得爸爸一直在和爷爷奶奶讲话，你又听不懂，觉得有点被冷落了？”余一凡看着兰蕙，安慰式的说。
余兰蕙很郑重的点了点头，“你们都不跟我讲话，好孤单。”
“今天的鱼好好吃，我给你夹一块鱼肚子，好吗？”余一凡有点儿象讨好女儿，夹了一块鱼，小心的去掉鱼刺，放在余兰蕙的碗中。
余兰蕙用勺子吃完鱼，又开始左顾右看的，爬上爬下，小碗中的饭都要凉了。
“宝宝，如果你不吃饭，婆婆就把你的饭吃掉啰。”见孙女不认真吃饭，而余一凡和叶文昀都熟视无睹，熊桂淑便有意识的逗孙女。
余兰蕙依然是老样子，似乎没有听见奶奶说话。
“宝宝，如果你不吃饭，婆婆就把你的饭吃掉啰。”熊桂淑又重复了刚刚说的话，并假装要去拿余兰蕙的碗，逗得大伙全都笑了起来。
见大家都在笑自己，余兰蕙端起自己的小碗，突然跑到门外的天棚下去了。
“别管她，老是这样。”余一凡觉得平时在家时，余兰蕙也常常因为不好好吃饭，被叶文昀赶到大门外，一个人吃完了再进来，所以也没太在意。
不一会，传来余兰蕙的哭声，而且哭声越来越大。
余一凡用脚轻轻碰了一下叶文昀，希望她能去把孩子这个事处理好。
叶文昀抬起头，板着脸，瞪着余一凡，“踢我干什么，你不会去管呀！”
余承德见状，立刻放下碗，起身去看孙女。
“真蠢。”余一凡在心理骂了一句，也起身向门外走去。
“仔仔，怎么了。”余承德跟在余兰蕙后面。余兰蕙一边哭，一边躲着爷爷。
北风一吹，小雨一点点的从天棚的边上的飘进来，打在余兰蕙身上。
“到爸爸这来。”余一凡见状，张开了双臂，想要抱住女儿。
“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余兰蕙抱着小碗，躲着爷爷和爸爸，哭声更大了。
这时，熊桂淑也跟了出来。“都是奶奶不好，奶奶给你道歉。”
看到母亲歉意的表情，余光中叶文昀依然不动的身影，余一凡有点儿怒了，觉得叶文昀不太会做人。
“兰蕙，不要太任性！有话好好说，到爸爸这来。”余一凡有点儿严厉的对女儿说。
终于，叶文昀离开了餐桌，来到了门前，余兰蕙一把扑向了母亲。见叶文昀出来安抚余兰蕙，又和周围的一个人也没有一丝的交流。余承德、熊桂淑和余一凡便回到了餐桌，继续吃饭。
“吃饭，吃饭！”余一凡坐回餐桌，嘟囔了一句。
“以后，还要到社会上混，这样惯着怎么能行。”熊桂淑见叶文昀远远的把女儿带到客厅的一张圆桌上吃饭，也不理周围的人，似对余一凡说，又似呼对叶文昀说。
“算了。”余一凡向母亲摇了摇头。
大伙在静没和尴尬中吃完了晚饭。
晚上8点，余一凡从三楼到二楼拿vc银翘片，刚要上楼，叶文昀叫住了余一凡。
“老余，我有一个事要和你说一下。”叶文昀很严肃的对余一凡说。
“嗯！”余一凡扭过头，看着叶文昀。
“我要让女儿学会反抗，你看你平时那么强势，你爸爸也是那样，女儿都快忘记怎么反抗了。如果一直这样，成了习惯，她长大了受欺负都不知道反抗，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她这么小，还不会表达，只能用哭来进行反抗。”叶文昀有一种讲课的方式，向余一凡讲明了自己不动身的理由。
余一凡没有出声，只是心理觉得有一些奇怪。这件事自认为是由这几件小事组合起来的：一是否应该全家同时吃饭，不要老是三请四催；二呢，作为父母应该引导小孩好好吃饭，不要老拖到最后一个下桌；如果还要加上个三的话，可能就是如何处理好婆媳关系建立好感的问题。怎么又出现了一个反抗的问题了？
“我住过一次院的，我不知道我能不能陪着孩子一块长大，你老是要孩子做这做那，你有没有听过孩子的想法，你只问结果，你有没有注意到过程中的细节。”说话间，叶文昀的眼泪在眼框里闪动。
余一凡转过身来，正面面对叶文昀，觉得这是一次很正式的沟通，应该仔细听听叶文昀的想法。当他看见叶文昀眼中的泪水，不觉心中一暖，觉得妻子都说到这个份了，前面的怒气也就散了。
“昨天，爸爸吃饭的时候也逗兰蕙玩，弄得她自己端着碗跑到门口去吃饭。今天妈妈又逗她，小孩子这么小，她不想成为一个逗大家开心的小丑，她除了哭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妈妈今天只是道了个谦，又不是什么很大的事。对于兰蕙来说就是一个体验，知道有不公平，就要反抗，反抗就有可能胜利，长大了就会保护自己。”叶文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见余一凡一直没有开声，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变得平和了。
“嗯！我知道了。”余一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句，转身上的楼。
余一凡不知道怎样继续自己与妻子的谈话，就这件事来说，自己想的、父母想的和妻子想的根本就不在一个点上。余一凡很了解妻子，如果这时与妻子谈及父母的观点，自己的观点，那么叶文昀会认为自己没有顺着她的想法，没有把她的观点放在心上，其他的理由都是托词，根本听不进去。
来到三楼，三楼的阳台很大，全封闭式的，余一凡站在阳台上，透过不时漂过的雨滴眺望前方，只见远远的都是黑影，在天边的天空微微反射着红光。
虽然玻璃挡住了风，但是寒气还是很重，余一凡轻轻的咳了几下，觉得村里比城里温度最少要低三度。
妻子生了重病，好不容易过了难关，余一凡很珍惜与妻子共处的时光，不忍心再让她感觉到一丝的不快。父母都70多了，积累了70多年的智慧，相信能包容妻子的任性。至于妻子处处培养孩子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甚至不惜得罪周围的人，有必要吗。想到这余一凡心里不由得有一丝丝的惆怅，觉得妻子真的很傻、很任性、也很勇敢。
“嗨！”余一凡长长的叹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种无奈的笑容，希望未来的一天会比一天更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