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十七的话,懿佳的心里蔓延开丝丝恐惧。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把她耍的团团转。这种被别人死死盯紧又知根知底的感觉实在好不到哪里去。
她从审讯室走了出去,对着小二道:“给他杯毒酒。”
小二叹了口气,饮毒而死看似可怕,却比凌迟或者被困在死狱求死不能要好多了,在皇帝没有下旨之前,一杯毒酒求个痛快,这也算是懿佳对十七最后的仁慈。
“你带着影卫回相府布防,小五去把皇宫的影卫放出来执守。”
话音刚落,懿佳就感觉到手腕发疼。她心里大喊不妙,立刻从这个阴暗压抑的地方走了出去,攀上宫殿顶,凭着记忆向着御书房的位置去,只是去的路上,就看见繁和也带着一队人马向御书房去,似乎还押了一个人。
懿佳眼神好,虽然是隔着夜色,也看见了他额角的血红色,她顿时有些心惊,又不好上前去,只能悄悄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一行人进了御书房。
之后没过多久,皇帝就怒气冲冲走了出来,又被繁和与一两位官员劝拦了回去。懿佳在对面的宫殿顶上看着,心也跟着揪起来。
繁和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在皇宫里,皇帝的地盘,居然也能够受伤,是谁打的?又抓了谁?
她一肚子疑惑,却无处可解,只能继续在宫殿顶上趴着,不消片刻,官员们便走了出来,繁和走在最中间,被他们围着嘘寒问暖。懿佳也悄悄动身,跟着出了皇宫,随着马车一路飞奔入府,赶在繁和前面溜进卧房。
繁和推门进来时,额角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被头发掩着,看不出来。
他见到懿佳坐在椅子里,宽声解释道:“新政的事情耽误了时间,所以回来晚了。”
懿佳撇撇嘴,一副“你就接着编”的神情。
“我方才去宫里了,看到你额角的伤了。”
繁和一时间失了语,懿佳就从椅子里站起来,跑到他面前,抬手撩起他的头发,愤愤道:“谁动手的?居然往你脸上打,我要去把她打一顿!”
繁和把她的手拉下来,笑道:“尊太后你也敢打?”
现在轮到懿佳一时间失语了。
尊太后一向和和善善的,况且繁和又是皇帝的得力助手,她怎么会对繁和动手?
看着她一脸茫然的神色,繁和解释道:“一个旧派官员的死与晋王扯上了关系,晋王被押进了大理寺,但因为没有证据不能定罪,尊太后就把晋王藏到了自己宫里去。陛下要我去把晋王带回来,然后就挨了尊太后的一记茶杯。”
她又不平道:“他怎么自己不去要人,偏让你去受那茶杯打。”
繁和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她这是在替自己不平?
“总不能让陛下跟尊太后大打出手吧,尊太后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若是陛下去要人,不仅找不到晋王,还会被尊太后关起来。”
繁和的话夸张了些,但尊太后的确就是这种脾气,她也不好再计较下去,只能把火气对准晋王:“晋王这个蠢货,都多大的人了,犯了错还要往尊太后身后躲着。”
“好了,别生气了,我没事。”繁和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的愁乱也散了些去。
这时,懿佳又瘫回椅子里,面色灰败道:“我抓到内鬼了,他说我的身份并不是他透露出去的。看来淮王那边还有个对我知根知底的人物。”
“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还能逼着我把你休了?”
“此言有理。”懿佳应道,“可我就是觉得毛骨悚然,好像时时刻刻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样。”
懿佳沉浸在自己的“毛骨悚然”里,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方才回应了怎样的一句话。
繁和刚要开口宽慰,就听见她恶狠狠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的眼睛戳瞎。”
他突然感觉,他是真的很多余。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便各自休息。吹灭灯盏之后,看着漆黑的屋里,繁和心中的思绪又蔓延上来。
晋王这次的手笔,几乎把皇帝气了个半死,差点就削了他的爵位流放边疆,但尊太后以死相逼,皇帝最后只能留下他的王位,但却摘了他的官职。
这也不能怪皇帝无情。
新政明日就要实行,旧派本就千方百计的想要阻拦,他却还不知死活地跟旧派的官员去逛花楼,这不是明摆着给旧派栽赃陷害的机会吗?
如此一来,新政实行必然又要艰难几分,他以后回府的时候只怕是越来越少了。
事实证明,繁和的猜想没有错,新政只不过才推行了半个月,凉州就出了事,派去的官员一个接一个惨遭杀害,繁和只好亲自动身前往凉州,主持新政。
这天繁和少见的早归,懿佳正看着兔子在花园里吃草,见到那袭墨蓝色的身影,便抱起兔子迎了上去。
繁和看她抱着兔子走来,顿时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只不过她怀里的兔子胖了许多。
“今天回来的早。”
“回来收拾东西,去凉州巡视。”
懿佳立刻撒了欢,应道:“太好了,终于能出去玩儿了。”
繁和顿时有些无言以对,只能拍拍她的头,让她去收拾一下自己的行囊。
懿佳不加犹豫,立刻跑回内院去,繁和就在正堂吩咐管家,其实也无非就是淮王与左相先后成婚,要送什么贺礼的事情。
说句实在的,他倒是挺想出京的,这两个人的喜酒,他一滴也不想喝。
临行前一夜,繁和带着不情不愿的懿佳回了一趟城南府,然后便在城南府住下了,次日一早自京南向凉州去。
大京与凉州一个在西一个在东,横跨了大半个大梁,赶了一天的路,不过才走了四分之一,临近傍晚,便在齐州的一个驿站住下了。
刚走进驿站的厢房里,懿佳就忍不住抱怨道:“若是骑马的话,现在都已经看到凉州的影子了。”
今天在马车里坐了一天,只觉得腰酸体乏,看来她是个天生劳碌命,享不得舒服。
乏累倒不算什么,与繁和并肩靠着坐了一天才是最折磨人的。
鬼知道她这一天下来,心里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每当到了新的地方,繁和总会撩起车帘,跟她讲一讲当地的风土人情。
可她当时心里却在想着,繁和怎么知道这么多,他少年时肯定读了很多书吧。
不知不觉,她脑海里就浮现出少年英气俊朗的面容,挺拔的身形,攥着书本的修长手指,以及淡淡的洋甘菊花香混着墨香扑面而来。
她绝对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