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罗刹见徐朗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好奇问道:“你是如何认得出我来的?”
徐朗解释道:“方才老伯所问那元富之问题,非一神鬼之所虑也。我便抚下惊来,细细察看了你一阵,便是从衣着身形认出来了。”
罗刹听罢笑了笑,从树上飘将下来。只见他将嘴里的两个獠牙拿下,又捋了捋蓬发,露出面容来,正是作日遇到的风老伯无疑。
风老伯笑眯眯看着徐朗,道:“想不到你这小子不仅心正,还如此聪明,我是愈来愈中意你了。”
“老伯过奖了。”
“你看这昨日那野猪身上拔来的獠牙,装在我这脸上,是否吓人得紧。”说着敲了敲这兽牙,发出咯咯的声音来,“就是说话的时候不太利落,一不注意,容易掉了下来。”
徐朗笑了笑,心想:自己着实是被吓了一阵。只是未曾想到这老伯修习造诣如此之高,那元富,即便是不怕,为了活命,估计也会装成如此。
“若不是老伯这一手,恐怕晚辈早被那人捉回去了。”
老伯将兽牙扔掉,拍拍手道:“我看你一昧奔逃,为何不还手呢?”
徐朗解释,“晚辈修习尚无半年,至今还未曾学过术法。”
“这倒是难怪,想来,你的元素属性也应是火?”
徐朗点头,“正是。”
“嗯,这噫火洲处于火神壁的领域之内,无血系的传承,天赋也只能是火之属性了。”
徐朗尚未听懂其所以然,老伯又问:“你是那秦元山门下的弟子?”
“是。”
“那你师承何人呐?”
“巽门阐离长老。”
老伯想了一想,“阐离,听闻此人倒是清高公正,做你师父也应够格。”
徐朗听了问道:“老伯识得我师父?”
老伯笑道:“我虽是未曾见过,但你师父与我一老友相交,我便是听那老友讲起,所知一二。”
“是这样,那也算是有缘了。”
“我这老友名唤斩钦,是那七杰之一飞焰影斩阳的后人,你日后若能得到他的指导,对你的修习大有益处。“
“七杰”与“飞焰影斩阳”,至今日,徐朗已听过两回。上一次提及的,是那藏书阁的林老。徐朗心思,回去后,当好好打探下,这七杰,是何许人物。
“晚辈只是一无名小卒,不敢妄想能得如此人物之青睐。”
老伯笑了笑,道:“你便让你师父引见,见着之后,报上我的名号,凭我与他的交情。那斩钦,断然不会拒绝。吾姓风,名唤俞,你可记住了?”
徐朗点头,“晚辈记住了,只是我师父之传授,我已须竭力而学,又如何能再去麻烦其他人。”
“哎,修习非恪守一道,应集百家之所长,融会贯通。师门传承之道虽须遵守,然多几人指导,总是有益处的。”风俞说着叹了口气,又道,“那斩青已寻得失散后辈,如今已是后继有人。吾亦已年近七十,本也应将所学倾囊相授于族中子弟,然其人生活优渥,便放纵骄横,飞扬跋扈,着实入不了我的法眼,却是无资格做我的弟子。你虽我合我意,然属性不同,修习上我却无法予你帮助。”
徐朗心想,难怪方才老伯施术时我毫无感知,是这属性差异之故。如所猜不错,老伯应是风属性术者。
长叹之余,风俞想到了什么,又是欢喜起来,道:“修习之造诣,并非我之追求,又何必拘泥于此。来,我送你一样东西。”说着便从脏旧的腰带中拿出一支十分精致小巧的雕纹碧玉短箫出来,又问徐朗,“你可懂乐理?”
徐朗摇摇头,道:“晚辈未曾学过”
“那也不打紧。我毕生最得意之作,乃是一首曲,我为其取名曰:和风生春。我如今便为你奏一遍,你且好好听着,记住这韵律。”
徐朗虽不知为何要听这曲,只想是老伯兴致所在,便点头。
风俞便拿起玉箫,吹将起来。
萧音低沉,最易唤起人之情感,此曲一改大多箫乐凄婉哀绝之风格,意境悠远辽阔,轻柔飘逸。
徐朗只觉身心俱浸,乐止许久,仍无法忘怀。
风老伯见徐朗陶醉,欢喜得意道:“来来来,我将这音律讲与你知,你且认真记着。日后学了乐理,再练也不迟。”
徐朗虽不明乐理,然常年修学,记性远高常人,记着音律,倒也容易。
风俞见徐朗连背三遍,丝毫不差,眉开眼笑道:“不错不错,如此我便放心。你天性聪敏,悟性又高。日后要多加练习,领会此曲之玄妙,切莫荒废,辜负我这苦心意。这箫便也送你。”
徐朗才是明白,方才风老伯所言要赠送之物,竟是这首曲子,而不是这支玉箫,想必对这和风生春曲,极为珍视。
看风俞衣着破乱,徐朗觉收下如此贵重之物不妥,便道:“这箫想必是老伯喜爱之物,却是不用送与晚辈了,得一首珍曲已足耳。”
风俞听罢豪气地笑了几声,“这玉箫区区一件乐器,是何珍贵之物,我若是想要,再有十件八件也容易得很。你便拿去,也免得再费时去买。”
徐朗听了只好收下。
“你虽修习之道已入师门,然我传你这首曲子,你也算得上是半个弟子。往日若有缘再见,当奏一遍这和风生春曲与我听。”
徐朗行了一礼,道:“晚辈记住了。”
风俞又道:“此番来噫火洲拜访老友,本是为那传人之事烦忧。如今将曲子传与你,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却是值得,值得。”说罢大笑几声,转身欲走。忽又停了下来,笑道,“你看我,单单只想着我的曲子,却是忘了那张安交代于我之事。你可知我为何来找你了?”
徐朗摇摇头道:“老伯请讲。”
只见风俞从腰带里拿出几个银币,放到徐朗手中,“这银币,可是你在张安家中所留?”
徐朗点头,道:“只是给那安老伯的一点心意,不必归还于我。”
风俞笑道:“你年纪虽小,有这般心思,也是可嘉。只是老农最是淳朴,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收下这钱的,却是不必再送了。”
“只是如此,晚辈却是不知还能为其做点什么了。”
风俞笑了笑,道:“胸怀天下凌云志,手覆风云仁义行。行小仁不如怀大义,可为不可为?”
“晚辈受教了。”
“赶紧回去吧,你那同行人,指不定正找你呢。”
经风俞一提醒,徐朗忙想起老妇与两位师兄。问明回大株村之路,便赶紧辞别回程去了。
回到张村正处时,三人还未回来,徐朗恐令其担心,便请张村正动身赶往那高寨村,说明情况。
待四人回来时,已是傍晚。
那老妇见着徐朗后,忙关切地走近前来,边看边问,“孩子没有什么事吧?有没有伤着?”
徐朗忙道:“大娘,晚辈没事。”
老妇摸了摸徐朗的头,道:“我们在那找了许久,若不是老头过来告诉我们,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担待得起。”
大师兄见状忙道:“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屈赞推开屋门,喊道:“别在外站着了,赶紧进屋。也好让徐师弟坐下与我们讲将发生了何事。”
徐朗便将被那元富追赶以及如何脱身之事一一讲与他们听。
大师兄听罢,道:“还好你有贵人相助,不然如今与那伏灵山又有些小过节,若是被抓去了,着实有些难办。”
屈赞问徐朗道:“这贵人尊姓大名?从何而来?”
徐朗如实说来:“其名唤风俞,至于从何而来,我却是不知。”
屈赞斟了一杯茶,急急喝下,道:“想来有这般能耐,身份定也不平常。”
“听这老伯之言,其与那七杰之一,飞焰影斩阳的后人斩钦是好友,那斩钦,与我们师父也有交情。”
大师兄沉思道:“想来,这位高人与七杰定然是有干系的。”
徐朗听了便问:“大师兄,这七杰,究竟是何许人也?”
大师兄见徐朗不知,便讲起来:“七杰,顾名思义,便指的是七个人杰。纵观术道开创以来,英雄辈出,数不尽的风流人物。其中,众人皆认同之登峰造极者,共七人,这七人中,五洲之人皆有,世人便誉其为五洲七杰。”
屈赞听了兴致起来,忙问:“这七杰,都有何人?”
大师兄笑道:“七杰,可用一句记之,曰:莫厉青风斩白雪。七人中,每一人皆有一名号。其中斩阳唤作飞焰影,青皓唤作沐火凤,这两人皆是噫火洲之人,属火属性;其中风言唤作风御风,白简唤作梧桐眼,这两人是高云洲之人,属风属性;一人叫莫平,唤作高脚佛,是长川洲之人,属土属性;一人叫厉常,唤作嗤声汉,是大泽洲之人,属雷属性;还一人叫雪行,唤醉不行,是漓水洲之人,属水属性。”
徐朗寻思,如此说来,这风老伯,极有可能便是这风御风,风言的后人,
屈赞听罢问道:“这些名号倒是有趣,都是些什么意思?”
大师兄摇摇头道:“七杰皆是数百年前的人物,书上也关于名号也只是草草记载,具体指些什么。我也是不知。”
徐朗接道:“依我看,应与字义无差,与文人雅号相似。是形容一人之特点。”
大师兄点点头,“此话也有理。传言与那斩阳交战之时,只能见到漫天烈焰,其速度之快,隐蔽之强,见到他的身影之时,便是被其击败之时。与那飞焰影之称,倒也贴切。”
三人说回正题,大师兄道:“那元富所说,倒与我打听而来的消息相似,想来也是无错。”
徐朗告诉两位师兄,“照他所说,是由于大批云纹狐突然出现,那些野兽,才会奔逃至此。”
“云纹狐?”大师兄听闻眉头轻皱起来,“我所问那伏灵山弟子只提起灵兽,却未曾说是这灵兽是云纹狐。况且与那人讲话之时,其甚不在意,想应是不知这云纹狐一事。”
屈赞亦道:“我问那人,亦是如此。”
云纹狐,徐朗已是听大师兄提过一次,之前所得的灵核,便是从一只云纹狐的尸首上剖来的。只是为何大师兄会对云纹狐这般警觉,徐朗倒是不知,便问道:“这云纹狐,可有值得在意之处?”
大师兄解释:“云纹狐,是得上天厚爱的一种灵兽。其力量成长极快,上限亦高,族群之中,十有四五可入中等,又天生聪敏,凶狠狡猾得很。对付起来,极其让人头疼。若知道是那云纹狐,那些弟子怕是不能如此漫不经心了。”
徐朗听罢想起那童姓术者来,亦觉事有蹊跷,“元富之前我亦问过一修习弟子,他提及灵兽之时,同样是轻描淡写,也未指明是云纹狐。”
大师兄听此,脸色慎重起来,“一人两人可以说是碰巧不知,三人皆是如此,想来这背后,定是有些缘由。这元富在伏灵山门下弟子中,也算是有些地位,这云纹狐一事,想来应是只有他才有资格知晓。”
徐朗思索,“照此来说,定是出于某些原因,需要隐瞒这些弟子,想来,应是需要保守这个消息。”
屈赞也敲了敲脑袋,思考起来,“如此慎重,应也不是只为了损害宗门辖界内的庄稼了。”
大师兄笑了笑,“你们想,若是与那灵兽相关,还能有什么企图?”
几乎是异口同声,徐朗与屈赞皆惊道:“灵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