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过数日,你便将这猛虎行学完了?”
当徐朗将《猛虎行》还回之时,林老半信半疑地问道。
“弟子未曾看完,只是我怕练剑之时被师兄们识出,不好隐瞒,房里练剑又多有不便。思来想去,还是将它还回来。”
林老笑骂:“你这呆子,我让你不要传阅,你便怕了?”
徐朗挠挠头,一时语塞。
“看你这老实之人,倘若不告知你缘由,你便是不能心安了,也罢。”
林老拿起书卷,道:“这些书卷,俱是名曰高阳之人所作,他生前修习跨入魁境,至今仍是秦元山宗史第一人,只是后来,他与宗门出现不和,离开了秦元山。宗门考虑到脸面,凡是高阳所作书卷,皆被封存,交与其亲属。我与这高阳,也还算有些关系,几经流转,这书便到了我手上。宗门也无明令禁止修习这些书卷,你且拿去修习,却是不用多想。”
林老将书塞回徐朗手中,又道:“这高深剑法,如今已无几人识之大用。昔日五洲七杰之一,飞焰影斩阳,便是一手术法,一手剑法,觅遍五洲,不遇敌手。如今修习弟子,全沉溺于术法之中。这猛虎行,便是送人,也是无几个肯练了,你便放心练吧。”
徐朗听罢,便打消了还书之心。
“你这剑招耍起来,虽算不上行云流水,倒也是有模有样,瞧不出半点差错,难怪大师兄常夸你悟性高。”
二师兄屈赞看着徐朗舞着长剑,不住点头道。
“师兄过奖了。”
“毋须谦虚,这剑术,确是教得差不多了。”屈赞眯眼看了看骄阳,“时辰虽不早,离中餐倒是还需一段时间。便休息一番吧。”
自修炼精气始,至今已近三月。三月来,徐朗白日里半日时光都是用来修练剑术,其余时间则用来修习感知与亲和双力。
秦元山的基本剑法,在六位师兄的教导下,徐朗都已习得八九。
每日练剑,如今便是臂膀,也要粗了一圈,身形也硬朗许多,不似初来时瘦弱。
“师弟,你这套剑法看着倒是从容大气,是谁教与你的?”
屈赞刚坐下歇息,见徐朗又兀自拿着剑舞起招式,却是与众师兄弟平日所练不同,便好奇问道。
“这是我从一卷书上看来的,无人指导,便只得照猫画虎,也不知耍得对也不对?”
“这剑术何名?”
“唤猛虎行。”
屈赞听后笑道:“看这剑法气势倒与名字相衬,应是某位高人前辈所作。”
高阳应确是高人,徐朗心想。
“乃一位名唤高阳之人。”
“高阳我倒不识得,不过这剑法一眼就可识出与普通剑法不同。你可知是为何?”
见徐朗困惑,屈赞又解释道:“一般剑法剑招可分两种,一位攻,一为守,皆招式明了,至简易学。剑法本身,是近身搏斗之术。术者修习剑术,是为了防止敌人逼近自己时,过近施术会对自身造成反噬。术者随着修习境界愈高,其感知距离,施术距离也愈来愈远。因此术者对战,往往未曾真正接触便已分胜负。一个厉害的术者,又怎会让敌人有近身的机会。使用剑术的情况实在少之又少,机会又难以把握,稍纵即逝。再者说,愈是厉害剑术,精通所须的练习也愈长。修习新的术法却是个更好选择,不然,吾便不称术者,该称剑者了。”
听罢二师兄之言,徐朗心道,难怪林老会出无几人肯练之言了。
“这剑法招式繁杂,气势庞然,虽是厉害,只是不到一定的境界,你却是使不出它的威力。”
“原来如此,师弟受教了。”
屈赞见徐朗兴致下来,又道:“高深剑术,对炼体也是很有好处,只是师兄们皆未曾修习过,你却是要自己琢磨。却说师父教你的火龙绕体术,你修炼至何阶了?”
“第三阶。”
“嗯,倒也算不紧不慢。感知远近又是几何?”
“四米有余,五米不足。”
“也还不错,感知增长一向是初时容易再时难,修习愈久,增长愈缓,这几年时间,你的修习尤其要抓紧。”
“多谢师兄指明。”
屈赞俯身挥扫了一下面前的草地,指着道:“你便坐这,施展下那火龙绕体术,与我看一下你的修习成效。”
徐朗坐下身来,盘住腿,练起火龙绕体术。
“嗯,第三阶也算小成,操纵元素之量也足以你施展一些小术法了。既然如此,中餐后,便教你神行之术如何?”
徐朗听罢速站起身来,道:“如此甚好!”
屈赞见状笑道:“我早知道你对神行之术甚是向往,往日里见各位师兄弟们猿飞豹跃,闪转腾挪,是否羡慕得紧?”
徐朗亦笑,“我确是羡慕。这几个月来,常常往返于主峰之间,在这路上费的功夫,却是比我在藏书阁还要多多了。”
屈赞取笑:“主峰美景万千,你怎么尽将心思放在这八寸之书上,真是不着道儿。”
徐朗憨笑起来:“自幼养成的习惯,不看书,除了修习却是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屈赞又笑,“此乃身在福中不知福。等你有能力出委托了,忙起来,便会十分想念这闲暇的时日了。”
用膳时,大师兄听言屈赞要教徐朗修习神行之术,道:“这些时日师父与其他师兄弟都出委托之事去了,要个把月才能回来。反倒我午后倒有空闲,我便与你们一齐去。”
膳罢,三人来到屋后的空地。
二师兄道:“师弟你可知为何直至今日,才教你这神行之术?”
徐朗摇头:“不知。”
“只因这神行之术,也算作一个术法,须得有操纵元素的能力,方能施展。你如今绕体术第三阶小成,也才算是勉强而已。只因近来大师兄催促得紧,三番五次提醒我教与你神行之术,不然依我计划,却要再迟一些。”
大师兄笑道:“这几月委托任务颇重,师兄弟中属你神行之术造诣最高,师父指名要你辅导,我是怕你出委托后没有时间嘞。早些教授,便能早些学会。再两月就是秦元山大试了。”
屈赞道:“大试只耽误一两日,何必着急这点时日?”
“非也,我之意乃是,师弟若能在大试之前学个大概,那大试之日,便可趁机回家探望一二。”
“我倒是没想到这一层,迎风村到此来回须一昼夜,倘若不会神行之术,那便是无法当主试人了。”
大师兄听罢,连着嗯嗯两声。
屈赞笑道:“大师兄如此心细,也难怪三师弟叫你为‘鹿老母’了。”
言罢徐朗也笑起来。
大师兄听罢作抬腿作欲踢之势,屈赞只一跃,便翻过徐朗头顶,跳至其身后。
“二师弟如此灵活,也不枉三师弟美称你为‘赛猴赞’了。”
徐朗又笑起来,几位师兄中,数三师兄洪方最是风趣,也不知他背地给自己取了什么花名。
屈赞拍了一下徐朗的头,问道:“你方才有无感知到我是如何跃这一下的。”
徐朗挠挠头,“光顾着笑,却是忘了感知。”
“这神行之术,全称实乃纵跃神行之术。其关键,便全在这一个跃字。你便是平常一跃,也有二三步之远,倘若有术法助力,这一跃,便可达十数米之遥,赶起路来,便似神行一般。师弟,且看我这一手。”
话毕屈赞纵身又是一跃,竟从空地直接跳至丈余之高,数米开外的屋檐之上。
大师兄笑道:“果真是猴子,尽会爬墙。师弟,你可感知到这术法是施在何处?”
徐朗方才只察觉异样自屈赞双脚下一闪而过,便道:“可是脚下?”
“不错。这神行之术,便是施在脚下。其原理倒也容易明白,便是先将元素聚集至双脚之下,然后在须臾之间将其爆发开来,借力起跳,与那火龙绕体术一二阶之吸附推离乃是异曲同工。”
屈赞在屋檐处喊道:“我从此处下去,师弟,你且看好我是如何落地的。”
说罢便纵身从屋顶飞下,在徐朗面前一个轻巧点地,又翻跃至徐朗身后。
经大师兄点拨,元素聚散,徐朗便能感知出来。
屈赞解释道:“这神行之术,要领全在于快准两字。快之道,施术须快。元素聚集之快,方能避免敌人阻断术法;元素爆发之快,方能释放足够的力量。准之道,施术须准。位置之准,方能顺利借力,腾空跃起;力道之准,过小借力不足,过大损伤躯体。”说罢又坏笑了几声,“你现在控制元素还不算娴熟,却是免不了要多摔几下。”
大师兄道:“凡是讲求循序渐进,你可先练元素爆发,待能准确掌握位置与力道时,再上脚不迟。”
屈赞搭着徐朗的肩膀,道:“却是不怕,谁教你有我这样一位好师兄。凭二师兄我这身手,便是你往哪儿摔,我也是能够把你接住的。”
屈赞的确没有夸大,在往后半月修习里,每当徐朗施术落脚不稳,被元素力量推得左右翻飞时,他总能够快人一步,在徐朗落地之前将他接住。
一番修习下来,徐朗对神行之术的掌握,已入门槛,能够一跃五六步之远,落脚的把控,也是渐入佳境。
是日,屈赞看着正在屋后空地修习的徐朗道:“你如今已学了个大概,再在平地上练习,已没有多少意义。应找些难走的路段,磨炼一番技巧,方能翻山涉水如履平地,才可称之谓神行也。”
在一旁观看的大师兄随即道:“我正好须去主峰领我们的月钱,你们可陪同我走一遭?也好瞧瞧这半月来进步几何?”
二师兄听罢率先纵跃出去,道:“我们应邀了,师弟,让大师兄见识下,何为良师高徒。”
徐朗紧跟出去,“好!”
大师兄笑道:“你们且等我。”
一路下来,虽赶不上两位师兄,但也让徐朗很是满意。以往大半时辰的路程,如今只用不足一刻,时间足足省去十之七八。只是精气尚不足,走完这一段路,便也是气喘吁吁。
三人才到主峰之上,气未舒平,便听得一阵喧哗,只见许多人围在主殿之前。
里面是什么光景,却是不知。
三人走将过去。
大师兄向一位正在观望的修习弟子问道:“这位师弟,敢问这里头有何事发生,为何大伙都围在此处?”
修习师弟赶忙回道:“鹿师兄,是听闻有外门弟子,来我宗门。”
大师兄听罢,挤开一条道,三人走进内围。
徐朗见到四名衣着相似的男子,想是方才所言的外门弟子,四人旁还跟着两位老农,六人同立于主殿大门阶梯之下。
只闻为首的术者喊道:“伏灵山弟子,前来求严掌门一见。”
大师兄听罢皱眉道:“这羊诰,来我秦元山作甚?”
只见一守殿弟子从主殿出来,问道:“掌门不轻易见客,来人所为何事?道与我知,我可酌情去禀报一声。”
那羊诰道:“我们却不是来做客的。”
守殿弟子谨慎道:“那你来作甚?”
这羊诰一声冷笑,充满嘲弄道:“只是来要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