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一字一句恳切地说着,皇帝的面色却越来越冷。
林玉婉分明瞧见皇帝眼底闪过一道浓浓的戾气,眼看着就要开口,她连忙向前一步,将皇后半掩在身后,一字一句地开口。
“母后,父皇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就绝无更改的可能,更何况此事虽然是我与梅将军的错,可若真传出去,丢的却是皇家的脸面,所以父皇绝不会让此事外传,您只管放心便是。”
林玉婉抢在皇帝面前开了口,倒是让皇帝有些意外。
她没等皇帝说什么,又道:“况且儿臣犯了错,让父皇失望,父皇惩罚儿臣也是理所应当……”
林玉婉握紧了皇后的手,捏了捏,对着她轻轻摇头:“只是不能在尽孝于父皇与母后膝下,母后一定要保重身子。”
她话落,对着皇帝决然的行了个礼,就转身径直向门外走去。
这些日子的病折腾的林玉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此刻又穿的单薄,瘦小的身子在夜色之中愈发显得可怜。
皇后忍住眼底的泪水,到底是对着锦瑟道:“你还不拿上衣服,追上公主,后山寒冷艰苦,仔细伺候着。”
锦瑟与夏莲忙追了上去。
好端端的一场探望,最终却是成了这副样子,皇帝怒火中烧,也不愿再看梅长风一眼,等林玉婉离开之后,就袖子一甩直接回了宫。
宫中眼睛众多,公主府发生的事,自然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很快,皇帝出宫探望公主,公主却不知因何触怒了皇帝,从而被皇帝贬到了后山的尼姑庵一事就在宫中传开了。
一时间几家欢喜,几家忧愁,曦和公主在软榻之上,听得消息却是笑的开怀。
而皇后回宫自然也没闲着,召集身旁的人,想了一整晚的对策,又在天亮之时叫了太子进宫,两人直直的就奔着养心殿而去。
养心殿内,皇帝脸色仍旧未曾转晴,依旧是冰冷的。
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太子,冷冷一笑:“你可知那梅长风今天一早就已经去了后山,根本未曾将朕的旨意放在眼里!”
太子心头一跳,也不禁暗骂梅长风实在是糊涂。
即便是担心林玉婉,他也不该在皇帝气头之上如此做,这不是给他们求情的事添难度么。
即便如此,太子还是硬着头皮道:“父皇,梅将军一直心悦于皇妹,此事满朝上下,无人不知,如今皇妹身子尚未痊愈,又去了尼姑庵那等荒无人烟的地方,梅将军也是心中着急,所以才会失了礼法。”
他的话音一顿,紧接着话锋一转:“只是皇妹毕竟是当朝长公主,且如今慕容太子还在朝中,此事传出去,外人不知皇妹是因何事去了尼姑庵,可也难免认为父皇冷血,岂非让人诟病?”
太子字字恳切,说的有理有据。
皇帝双眼一眯:“你这是在质疑朕?”
“儿臣不敢,可是儿臣以为,皇妹虽犯下大错,可终究也是皇室公主,此时她已经知错了,父皇不若下旨让她回来……”
“她知错?”皇帝眼底闪过一抹嘲讽,“昨日晚上还口口声声说愿意承担,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知错,你不必多说了,还是回去吧。”
皇帝袖子一甩,转头坐回了几岸之前,显然不愿再听太子说话。
太子与皇后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查到了此事的难办之处。
皇后一想到林玉婉如今处在那贫穷破烂的尼姑庵里,就心痛如绞,脸色惨白无比。
太子见状,不由得上前两步扶住了她,替她顺着气,又恳切地看向皇帝:“父皇……”
“你若是再多说一句,朕就让你一同去陪她!”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太子,“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闻言,太子也不敢再说什么,唯恐说多了更加触怒皇帝,让林玉婉的处境愈发难过尴尬,只能告退。
皇后眼眶仍旧是红的,等太子退下之后,她才彻底沉下了脸:“皇上当真不顾父女之情了?”
皇后实在气不过,跪在地上执拗的不肯起来:“从前曦和一心一意追在梅长风身后的时候,皇上可从未说过她不知检点,甚至颇为欣赏,如今主角换了个人,又分明是长玉与梅将军,两情相悦,皇上又为何非要坐那拆散鸳鸯的狠心人呢?”
昔日美丽端庄的妻子如今颇为不满的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含着水光,皇帝终究是有些动容的。
这是自己的结发妻子与那些妃嫔宫女皆是不同,这是真正陪在自己身边的女人,她可以对外不宠爱皇后,但绝不可以不尊重她。
皇帝缓缓地叹了口气,亲自起身走到皇后身前,弯腰将她扶了起来。
这般温柔的举动,让皇后眼眶一酸,眼泪再也忍不住滚落了下来:“皇上当真要长玉在尼姑庵一辈子吗,那孩子已经够苦的了,如今恢复公主的身份才没两天……”
说到最后,皇后摇了摇头。
“唉……”皇帝皱着眉从皇后腰间拿出帕子,在她眼角擦了擦,拉着她坐下,才说有所指的道,“朕可不是那等狠心之人,又如何舍得让长玉待在那种地方呢?”
这话难免前后矛盾,皇后一愣:“那您还让长玉去尼姑庵待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皇帝微微笑了笑:“朕是为了看看长玉心中所中意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托付。”
电光火石之间,皇后立刻就想明白了皇帝话中所指。
她有些不敢相信:“您的意思是……您要考验梅长风?”
皇帝仰头:“正是,这小子太过活跃了些,朕自然要好好考验考验他。”
皇帝拍了拍皇后的肩膀:“你毕竟是个女人,爱女心切,总想让她幸福,可梅长风是男人,更是将军,男人的野心有时候不是你能想象的,若是他从始至终对长玉热络的原因都是为了更高的地位,朕自然不会让女儿嫁给他。”
皇帝这么说,自然有他的用意,皇后心中却不赞同,她也是从少男少女的年纪过来的,又怎么会看不出梅长风对林玉婉的爱意呢?
只是皇帝如此说,皇后也只能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