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火如荼兴起的第四次传承之战初期,持续近千年的波旁王朝的秩序统治已然崩塌,各地起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天下一时间乱象四起。
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内忧外患,已经风雨飘摇,那昏聩的波旁王朝帝王便敕令将遥远城邦的护卫军全部撤离,并下诏各地城主前来帝都勤王,他已经只求维持住帝都及其附近几座要塞城邦的一隅平安。
那些失去军队庇护的平民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那些由盗贼和赏金猎人们组成的乌合之众趁着这混乱的世道爬出了他们原本那阴暗潮湿的下水道,打着正义的旗号在他们的乐土上肆意横行。
赫伦堡原是波旁王朝英吉利特行省边陲的一座都城,这座位处于后来巴尔干大疆木之国地域的小城本来十分富饶,只是在护卫军将能洗劫一空的财宝和粮食席卷而逃以后便已经所剩无几,而现今这里俨然成为了赏金猎人和盗贼们的乐园;
这群丧心病狂的禽兽们将这里的剩余财物和粮食扫荡干净,并且持续了三天三夜的一阵狂欢,无论日夜都可听到那饱受折磨的呻吟声和了无生趣的嘶哑声。
这群杂兵在搜刮完毕以后便将这座小城付诸一炬,向着下一座城邦奔袭而去。
大火整整烧了一夜,昔日那座繁华的小城现在只剩下残垣断壁,那曾经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也只是一片狼藉;路旁都是被大火烧伤奄奄一息的伤病还有那些衣衫褴褛,双眼空洞的女子,这座都城俨然成了地狱的代名词;
一对少年少女从那阴暗的下水道之中爬了出来,这位少年蓄着一头金色的头发,身上的华贵服饰虽被淤水遮掩住,但仔细端详他的面相和谈吐,便知他本是贵族出身;
而少女倒是面黄肌瘦,言谈间俱无拘束,旁人一猜便知其穷困人家出身;
事实无疑,这位少年本是富商家的公子,而这少女便是他家的女仆;
因那富商生性贪财,便抱着大半的家产不肯撒手,最后便被一个赏金猎人利落一刀斩下了头颅,那圆滚滚的头颅滚到那堆财宝之中,被那黄灿灿的金子掩埋住,倒也算得寿终正寝。
这位少年被少女拉过躲在这脏臭的下水道之中才侥幸逃得一命;
少女对着那靠在断壁上满身恶臭的少年说道
“理查少爷,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找点吃食”
理查一脸桀骜地惨笑
“吾辈不会吃汝乞讨而来的嗟来之食”
少女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虽无半点美意,确实十分温暖
“若是我讨来了,然后赠给少爷,那怎么能算是嗟来之食呢?少爷,你只管在这里等着便好,凡事有我在呢”
理查少年对于那个满是铜臭气的富商之家从无好感,只因那位年轻的继母常常虐待自己,那位凉薄的父亲自是做着他的春秋大梦,未曾过问过自己哪怕一句;
每次都是这位平凡的少女挡在自己的面前才少过一阵毒打。
对于这位少年而言,这位少女对于在苟活在这片乱世之中的自己有着特别的含义。
理查冷漠地偏了偏头“吾知晓了”
少女便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那我去去就回”
只是过了许久,这位少女还是没有回来;
理查少年便知道出了事情,他便发了疯似地穿梭于这破败的都城街巷之中寻找着这位少女的影踪;
理查少年发现了这位被关在笼中的少女,而守在她旁边的两位彪形大汉却在饮酒啖肉,想来他们便是这乱世之中臭名昭著的人贩。
见到这位少年杀气凌冽地行了过来,少女却向他作了一个尴尬的表情
“对不起,少爷。我本来向一位大娘讨了两个炊饼,却没成想被这两位大叔扔了,还把我关在这里”
这两个人贩见到理查靠着他们走了过来却是十分高兴,倒是省了他们一番力气
“瞧这小子细皮嫩肉的模样,一定能在黑市中卖个好价钱。”
只是一阵厮杀过后........
理查在大口啃食着那剩下的烤肉,那两个人贩已经僵硬地躺在血泊之中;他的身边那位少女正在帮他包扎刀伤见骨的伤口。
少女于心不忍地凝视着已经死去的那两位人贩
“少爷,虽然这两位大叔做了许多坏事,但你也没有必要杀了他们呀.....”
理查仰天冷笑一声
“在如此乱世之中,这两人却长得如此彪壮,怕是不知有多少无辜之人死于他手;吾辈手刃他们也算替这无眼的上天行了一件善事”
理查少年将一根烤得正好的鸡腿塞到这位直吞口水的少女手上,见到她吃得香甜,那冷漠的嘴角不禁勾勒出一抹弧度,只是这位少女是没瞧见的
“吃完以后,吾辈便去投奔这附近的起义军。在这乱世之中,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生存得”
少女也不顾满嘴的油腻
“理查少爷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理查摇了摇头
“从今以后,我们便不再以主仆相称;你称我为理查即可。既然你没有姓名,那我便叫你卡西奥佩娅吧,其原意为岩石缝中开出的小花”
卡西奥佩娅终究开花了;
也许只是这乱世中开出得一朵倔强的小花,也可能是某颗坚硬的心中开出的一朵渺小却那般绚烂的小花。
.....................
圆框的眼镜少年灼热的眼神深处藏着一丝不甘与不忿,他似在为鲁西少年已定的败局惋惜,又似乎是在抗拒着自己某种注定的命运
“真的只差半个理查的距离,咳咳,真的只差那么一点距离啊!!!”
对于一直游离于成王和败寇身份边缘的斯米尔来说,这场已经稳操胜券的战斗不存在悬念了。
斯米尔情绪有点复杂地望着气息紊乱的鲁西少年,纵使已经是强弩之末,纵使自己也知道败局已定,这位少年依旧站得笔直,依旧不愿屈服,依旧不会认输。
似乎从鲁西少年这里寻找到了自己失去已久的那样东西,这一刻斯米尔才真正认可鲁西少年的对手身份,这一刻他由衷敬佩这位如此年纪便能遵循道义的同辈少年
“鲁西,现在你还是认输吧,再继续缠斗下去这场决斗的结果还是不会改变,反而会影响你的修行进程。所以,吾辈之间的赌注便一笔勾销”
赌注一笔勾销吗?
这样的疑惑还真是无法拒绝呢!!!
便像那个骑在高大的角马的魁梧男人昂着头用马鞭指着挡在这一群鹰派余党的幸存者面前的女人,这个男人金黄色的胡须在正午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让这群曾经趾高气扬的贵族旁系们瑟瑟发抖,不敢直视。
这个男人高傲的语气并没有因为这个女人的冒犯而展露出过多的情绪,他对于这群跪服在地上不敢抬头的蝼蚁向来只有高高在上的睥睨,只是这个在马派中素有美誉的女人让他难得地多说了一句
“卡西奥佩娅,只要你现在退开,孤就宽恕你惊扰本王和天权大人座驾的过失。”
这个雄霸一方的开国君主在那一刻是多么卑微地希冀这个愚蠢的女人能够接受这样冷漠但是温暖的劝诫呀。
但是,如果这个女人会在这时候退让的话,那这个女人还是那个值得本王去爱慕的女人吗!!!
道义从不会因为私欲和恫吓而变节,便像那位被拔掉口舌,株连十族的刻板吟游诗人孺一般;
他坚守自己所戍守的底线,不知变通;实在是个痴人,可是谁有资格嘲笑他呢?
尽管鲁西知道这是斯米尔给自己台阶下的善意,但是鲁西少年坚持到现在的意义并不是只求一个胜负的结果。
也许没有理查王族的赫赫威名,也许没有古拉加斯家族的绵延权势,也许卡卡罗特家族只是五大国之中的籍籍无名之辈;
但是小子生而在此,又怎能去违背家族薪火相传的信念呢!!
鲁西能感知到残留的元量最多再凝结出这种水准的三个火球术,但是,既然自己还有战斗下去的能力,那自己就必须继续战斗。
“斯米尔,多谢汝辈的好意,只是,吾辈还不想就这般结束”
鲁西的话让眼镜男孩醍醐灌顶,如同千年前曾经每夜不熄的罗卡灯塔,在水之国那海洋的尽头穿过浓浓的海雾,为远航不知归途的水手们照亮前路。
不争气地向上推了推宽厚的眼镜,瘦小的男孩擦去眼角的眼泪,他要为这位少年的倔强和不屈的斗志作揖。
围观的少年们心中对于鲁西的实力多有不忿,但是鲁西所展现出来的斗志不得不折服,他们真挚地向鲁西少年表达敬意。
鲁西少年的行为绝不是在逞强,而是生而为人的骄傲与坚守。
正如失去了精神和品格的人类就会沦为无利不图的赏金猎人,盗贼和杀手。
对于承载着这个飘摇了几千年的大陆眼泪与血液的历史的容器-元师来说,信仰和道义的存在远比力量更加重要;
因为他们从来都是人类道义的最底线。
对于少年元师鲁西来说,现在唯一的道义就是他要用自己全部的力量维护住父亲的尊严。
这或许就如马科大师所说的“天地不仁,则以万物为刍狗”
斯米尔对往日所为有点羞愧,但他明白现在给鲁西一个痛痛快快的失败才是自己能给予最好的歉意
“既然如此,鲁西,便拿出汝辈剩余的气力来战斗吧”
鲁西少年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但斯米尔也没占到多大的便宜,他的身上都是被鲁西火球术轻微烧伤的痕迹;
这场少年之间的战斗就实力和年龄相比较来说,这两位少年都是立于同时代顶端。
鲁西此刻虽然浑身疲软,但丝毫没有影响他凝结手印的意识和速度,鲁西在脑海中无比空灵的时候仿佛听到一道声音在疯狂地呐喊‘胜利’的字眼,这个狂热的意识难道才是自己的本性吗?
渐渐地,鲁西感觉周围的声音都退散去了,一种极度冷静的空白让鲁西什么都回想不起来,脑海中只剩下无限慢速又快速的符印的结印过程在反复回放着。
鲁西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的存在,意识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于自己身体的操控。
靠着身体本能在行动的鲁西只能从沉重的眼帘下看到断断续续的画面:他看见悬浮着的幽蓝色火球已经破开了有些惊慌的斯米尔的火遁的防御,他闭眼的瞬间似乎隐约看到了第三个并不热烈却依然在燃烧着的火球术。
大概是成功了吧?
鲁西完全感受不到符印的存在,只能相信意识做出的大概的判断。
在第三个火球术将要落在火遁之上尚未愈合的落点的时候,鲁西似乎看到了神色凝重的斯米尔结印出了18手印的地平符印,果然隐藏着这样的底牌吗?
看来斯米尔也为德利学院的考试准备了很多压箱底的绝技。
梦醒之间似乎看到自己的火球术被这扑腾的气旋弹开而再一次与落点擦肩而过的场景,这也是自己与最后胜利的希望擦肩而过吗?
看到斯米尔火遁消失而悬浮于斯米尔周身的气遁,同样被鲁西表现所折服的沙丁掩着嘴角为鲁西由衷的惋惜
“斯米尔早就预料到了这一步,已经提前做好了气遁术的起手符印。唉,胜负已分,可惜呀,可惜呀,可惜”
那个崇尚鲁西这般斗志的眼镜男孩望向还在努力着想要站直的鲁西,撇过头不忍直视鲁西的挣扎的凄然样子。
场外,一道清丽的身影她那轻盈的眼眶早已噙满淡淡的薄雾,但是,她却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想打断属于这位骄傲少年的战斗。
鲁西惨然地笑了笑,他想要使劲地抬抬自己的四肢,但像灌满了魔铜那样高密度的金属那样沉重地毫无反应。
鲁西无奈地发现连意识也不受操控开始模糊,眼帘已经沉重地再也无法张开,连意识都快维持不住。
鲁西又回忆起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似嗅到了那淡淡的风兰香气,这一刻鲁西蓦然感觉以前憎恶的睡意却成了此刻自己全部的欲望。
鲁西在朦胧之中似乎听到心底深处传来某道不断环绕的呐喊,缠满某种特殊音质的这个声音问了鲁西一个突兀的问题
“小子,只是到了这里便想结束了吗?”
鲁西有一个疑问,这是谁的声音?
但还是很诚实的做了回答'小子未曾如此想过'
那道声音只是缄默了须臾,便传来'磔磔磔磔'的凄厉怪笑声'那就让吾辈来帮你吧'
鲁西想要再次开口,但这道声音已经消失得了无音讯,这一切似乎只是鲁西少年的错觉。
片刻,鲁西便感觉自己体内已经挥霍一空的元被某种属性特异的元全部填满,鲁西能感觉到全身再次充斥着力量。
嗯?连意识也渐渐不再模糊,并且莫名涌现出某种全新的结印方式。
”完全颠覆了元术规则的结印方式吗?”
鲁西疑惑地自言自语,但是没有声音能回答他的问题。
虽然鲁西能够感知到这股旋转凝结的新元属性有多强势,但是自己似乎只能承载其中很少的一部分,鲁西甚至能够感觉到这份元量只够自己使用一次火球术,这难道是精准计算过的吗?
鲁西甩了甩自己昏沉的脑袋,发现意识并没有能掌控身体,体内的元按照古奥的秘诀在叠折,凝结,旋转,这时结印完全依靠自己的本能。
彷佛旁观者的鲁西只知道隐约听到有少年惊喜地欢呼
“鲁西又结印了,这家伙是怪物吗?”
斯米尔也不可置信地目视着鲁西重新凝结符印,这时他不再对这场决斗感觉到酣畅与淋漓,而是面对一位怪物少年的沉重与不安
'这绝对不可能'
这种状态下的鲁西少年虽然不能亲眼目睹到周遭的环境,但却奇妙地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此刻自己已经糅合进这片广袤无垠的大陆,甚至能感觉到那远在千里之外的汪洋的波澜壮阔和潮起潮落。
鲁西少年能感觉到来自于这群少年接连不断的惊叹与欢呼
“那是何种符印?”
”十二手印,还是十八手印,手法却又截然不同,这是何种符印?还是反授结印吗?”
在斯米尔眼中浮现的情景却是鲁西反授结印的两道相似火球术竟诡异地旋转融合成一个幽蓝色的固状火焰球。
这是连形态都能够改变的元术吗?
这种完全颠覆元术规则的符印让斯米尔在心里叫苦不迭,这个怪物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呀。
斯米尔本能地畏惧这团幽蓝色固体火焰,想要避其锋芒的斯米尔却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双腿无法挪动一步,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敬畏感。
硬着头皮的斯米尔试图阻挡这道奇异的火球术,但他却惊愕地发现这个冰晶一般的火球在靠近自己的瞬间连气遁居然都被冻结。
眼睁睁任凭火球术接近自己的斯米尔在这个火球接触到自己的身体那个片刻似乎被一股极寒剥离了五感,他发现全身器官都被寒冷所渲染,甚至隐隐.....感觉到体内的元都已被冻结。
难道火还能够转化成冰吗?这是斯米尔清醒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感知到斯米尔倒下的那个片刻鲁西再也无法抑制意识的模糊,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放松下来,好想.....好好睡上一觉。
在倒下之前,鲁西少年感觉到自己被某个温软的怀抱稳稳地接住,这种温暖让鲁西彷佛回到了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鲁西不受理智控制地凑着鼻子贪婪的吸了一口,真的有甜甜地糯软的香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