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迈吉大陆总是不缺乏灵巧机关的缔造者,正是由于这群匠师们天马行空的创造,这片大陆上的省力机械发展才能如此日新月异。
第二次传承之战的胜利者维斯拉多王朝的帝都是一座名为马德利赫的都城;
它是一座临近麦哲伦海的湖泊都城,其遗址的位置大概是在现今水之国偏北向的位置上。
星海时代随着乌鲁克王朝的解体而正式起航,明哲保身的教宗被迫将星辰的注灵权利交还给了这芸芸众生;
迫于那维斯拉多执牛角者们的口诛笔伐的压力,威严的教宗大人便令麾下的一位红衣大主教向社稷之神祷告,解除了那位被处以极刑的星象术者永世受那推石上山的折磨。
正是星象术高度发展的维斯拉多王朝,掌握了一定星象术基础的航海师们便前赴后继地朝着这片汪洋大海进发,这群充满探索欲的野心家们也至此正式拉开了后航海时代的帷幕;
也正是这群先驱们的探索,原本被局限住的两疆两海版图正朝着未知之地被逐渐开拓,人们才得以认识整个因迈吉大陆五海六疆的全貌。
只是人类征服自然的欲望总是无穷无尽,直到麦哲伦,哥伦布这样的人将这片海洋探索得所剩无几的时候,他们便将目光放上了更为辽阔的天空;
虽有高深莫测的元师能凭借元术冯虚御风,只是终究不能持久,人类所希冀得是那种可以即使是平凡人也能够在天空中自由翱翔的机械。
维斯拉多帝都马德利赫城的北部有一座名为鲁班的小城,这本是第二次传承之战后被遗弃的一座荒城;
后来一位名为万户的年轻机关师带着他年幼的弟子们在此定居以后,凭借他们精湛的匠艺,吸引了诸多流离失所的匠师们来此定居,逐渐也演变成了一座属于手艺人的繁华小城。
寻常一日,这座平凡小城中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因那城中首席的机关师万户他要亲身进行飞天的试验;
这件大事吸引了城中诸多好事之人的围观,在鲁班城中的广场中央,那白衣儒士般打扮的万户正端坐在一把竹椅之上,而他的背后绑着一座经过精心设计的推射机关。
万户的弟子们都哭着与自己的老师拜别,因他们都了然老师这一次必定有去无回;
只是万户自己却很释然,他开怀着这群视如己出的少年们
“诸生勿忧,吾辈这一去虽凶多吉少,但烦请诸生做好记录,万勿惫懒,只图能为全人类之福祉做好谋划”
待嘱托好众弟子,万户便令大弟子点着了那推射机关,机关师万户便如同安上了那用蜡做得翅膀扶摇直上;
万户在半空之中摇摇晃晃,费尽气力才控制好幅度,便见得鲁班城中的房舍都俨然如豆粒大小。
向来秉持机关师严谨性格的万户也禁不住向着那鸿鹄问好,他向着从身边飘走的浮云问好,他想向着那灼热的赤阳问好,他更想去天穹之上同那位星辰问好,这一切便都是他梦想的高度;
万户希冀能够飞得更高,因为他想俯瞰这片被无数野心家所争夺,所蹂躏的因迈吉大陆到底是怎样的全貌;
只是如同秩志中那位妄图以蜡做的翅膀靠近灼热太阳的狂人伊卡洛斯一般,最终却沉入越来越深的海底。
万户的弟子们没有记录下这场试验的数据,因他们的师父没有回来,连同那飞行机关的残骸一起没有被回收;
但他们却不怎么感觉到遗憾,因为他们知道师父已经去到他最想到达的地方,此时的他也一定正在那里的某处潜心钻研着某项机关术吧!
在因迈吉大陆,在某行业入门最早的孩子被称为识谢者,而万户门下的识谢者伯努利确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精义少年
“诸位可还记得师父曾经教导吾辈的四句箴言吗?”
众多少年自当铭记老师昔日的循循善诱,便异口同声地答道
“凡入此业者,学道须记尊师,授徒不可藏拙;所图不为谋私,研技方知专心。”
这位识谢者便慷慨激昂地说道
“吾辈虽姓氏不同,但既入师父门下自如骨肉相连。今后只要无望师祖训诫,凡入此行者都为鲁班中人,吾辈自是一家”
...........................
鲁西少年轻车熟路地便闯进了马克雅思的炼金工坊中,这机械齐全的工坊中最显眼便是那一摞摞古老的羊皮卷轴,和一排排结构精密的琉璃试器。
这些连棱角都打磨的分毫无差的琉璃试器出自于这个大陆最天赋异禀的工匠-基可人之手。
若说鲁班家族是这个大陆最精妙的机关术大师的话,那么身材矮小的基可人便是当之无愧的工匠之神;
但凡是五大国手艺精湛的工匠之家,其祖上必定与这个世代隐居不出的族群有所关联。
以讹传讹,不做辨别地断章取义才是最可怕的无知,因为不止是受了蒙蔽而已,这是对那些挟私报复的造谣者的纵容,充其量你也是帮凶无疑;
正如工匠一族的基可人,这个被外界传言茹毛饮血的野蛮种族其实是个礼节周到的种族;
这些世世代代被那些高人一等的人类凌辱,鞭笞的矮人们其实是个性情豪爽的种族。
只是因为他们的身材矮小,只是因为他们的力大无穷,只是因为他们只是下九流的工匠一族。
恃强凌弱其实并不是天性,只是人类本身有畏难情绪的惰性,在遇到自己不可克服之事情的时候总是会用'不如'这种词麻痹自己,如此便有了恃强凌弱的习惯而已。
在基可人祖辈身上所累积的血泪和痛楚,即使是放浪形骸之人无所不动容,更何况这个唇亡齿寒,同仇敌忾的种族呢?
他们怎么可能不对外界的人类仇视,如何可能不对外界人类敌对。
只是这是一个仗义的种族,这种镌刻在骨子里的传统终究掩盖不了。
鲁西少年还记得自己跟随马克雅思老师曾拜访过隐落于阿布斯皮克山脉那崇山峻岭之间的基可人村落。
在马克雅思老师早年依旧身居帝国大公这个显赫位置时,曾经有大恩于这个族群,所以此番故地重游有事相求的马克雅思老师倒成了这个族群的座上宾。
鲁西少年依旧记得那个热情的族群在见到日夜记挂的恩人出现时的欣喜若狂,家家户户拿出窖藏的陈年美酿敬上;
这个以铸造为生的壮硕民族因长期浸泡在热火朝天的工坊中,所以他们时刻需要补水;
而这些尽职尽责的铸造师们到了淬火的关键关头又不能熄火,由谷物和果品酿造成的美酒便成了他们的钟爱。
这个豪爽的族群无论男女都能痛饮,鲁西犹记得那位豪饮几大坛烈酒的脸上爬满络腮胡子的基可人族长打着声大如牛的酒嗝便踉跄着进入了工坊,鲁西少年因听到一夜放歌而在柔软的毛皮毯上辗转反侧;
只是翌日清晨,鲁西少年便目睹了那制作精良的琉璃试器出炉,这些连棱角都分外分明的容器在那晨曦中流转着细腻的光泽,真的是鬼斧神工的技艺。
这些彻夜未眠的基可人工匠在得到马克雅思老头的赞叹声后便心满意足地倒地就睡,鼾声连天。
鲁西少年平日就常来借阅马克雅思的收藏,可以说这里便是鲁西关于元的思想启蒙地,包括鲁西运用的气悬术糅合火球术那称之为'伪印'的奇妙结合也是联系术者培根阁下所著的《气遁与火遁》所作的拓展罢了。
这对脾气秉性完全不对等的老少组合或许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笃信培根的那句经典的语录--学术便是力量。
在鲁西少年随手操纵一道卷轴摊阅的时候,一本厚重的古籍卷轴便向着自己极速飞驰而来,眼疾手快的鲁西少年双手迅速结印,在片刻之间便调整好身形的鲁西少年借着悬气术的加持侧着脸在鼻尖的位置目送这本古籍飞去。
失去惯性的卷轴便稳稳地落在了原本停放它的位置,这时一位老人从厚厚的卷轴之下踉跄地钻了出来,这位便是元师的砥柱,马克雅思大人
“亚斯娜缠了我好几个时辰让我去看看你的伤势,看来并没有大碍吗!”
这位老人拍了拍自己简朴的服饰之上的炭黑痕迹,这时我们才能瞻仰到这位被赞誉到太高位置的元师的支柱的真容:瘦瘦巴巴的身架,一脸的鱼网纹;头顶上灰白的头发,好像戴着一顶小毡帽。
唯一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便是沧桑的脸上雕刻着万年不化的冰霜,那种冷意只有曾遭受过无比深刻的悲伤和离别才能不经意地流露出来。
这位‘元师的支柱’背部已经开始佝偻弯曲,即使任谁第一眼看到也很难将这样其貌不扬的老人与五大国闻名遐迩的哈德克大公联想到一起,但他就是活着的传奇,他就是鲁西现今最为景仰的元师-马克雅思.哈德克。
鲁西赶紧搀扶住马克雅思,并轻轻地掸去马克雅思身上的灰迹
“爷爷,你的炼金术试验又失败了吗?”
马克雅思老头想要捋理一下自己颇以为傲的花白胡须,却发现已经被此次的炼金术炸去了大半,他只能尴尬地沉硬着口气
“鲁西小子,虽然老子这次成功了!!!(稍微的拖长音)不过你还需对外守口如瓶,不可泄露关于我炼金术的一丝情报”
马克雅思说话间便从身上摸索出一颗规则圆滑的火红色方寸石块,鲁西少年拿在手中仔细地端详这颗小石块周围隐隐有强大的气流在喷薄;
这种运转的方式给了鲁西少年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上来。
“爷爷,您真的把元力压缩到厄尔斯石中了,那您洞悉了厄尔斯临刑前的那句遗言的含义吗?他说得'凡是能洞悉厄尔斯石戒中的奥秘,必定可统御五海六疆,直至永生'到底是何意思”
厄尔斯是遥远至古巴比伦时代的初代地舆师,凭借发掘各种珍奇矿石累积下来的财富甚至可以媲美巴比伦之王吉尔伽美什的宝库;
据传,这位豪奢的富人尝得一珊瑚树高二尺,枝柯扶疏,世罕其比。便以铁如意击之,应手而碎以为乐。
只是无论拥有多少的财富都难以逃脱时间的枷锁,哪怕是众生之王吉尔伽美什之王,何况这只是个夜夜照鉴难以入眠的中年老人。
于是这位富人散尽家财只想求得永生之法。只是登门造访都是些敛财之人,这些炼金术师们进献的都是曾青,丹砂之类的毒物,因滥吃炼金术药剂,这位富人因余毒衰老得更快。
方有某日,一位全身黑袍的使者登门求见,只是饮了一杯薄茶,这位自称玉衡的黑袍神秘人便留下一整块的厄尔斯石后飘然而去,临走时还留下一句注解
“汝所求之道皆在此石之中”
欣喜若狂的厄尔斯便召集天下的能工巧匠专注于此矿石的研究,只是花费数年的厄尔斯却还是一无所获;
日渐衰老的厄尔斯曾经富可敌国的家财也挥霍近空,孤注一掷的他便变卖剩余家产,游历两海两疆以求解开这块奇石的奥秘。
游历十年之久了无音讯的厄尔斯回到了帝都,并且带回由那块厄尔斯石所打造的五枚石戒,其名分别为“维纳斯之戒,阿瑞斯之戒,宙斯之戒,克洛罗斯之戒,赫尔墨斯之戒”。
从何处得到风声的美索不达米亚王室下狱了这个昔日的王室好友,并且下令株连那些曾参与过厄尔斯石研究的工匠及其家属近代。
那时的密诏在野史中曾有记载
“厄尔斯之石,是为贪欲者之心,凡染指者皆为亵渎神祗,可连坐,尽诛之”。
大血染红了整个巴比伦王国的疆域,参与厄尔斯石研究的百余名工匠与他们的家族被屠戮一尽,只有两名无父无母的孤儿改头换面才得以逃出生天。
一时之间厄尔斯石便成了风声鹤唳的存在,更被虔诚的信徒们等同于不祥的存在。
临刑前的厄尔斯只是癫狂地笑着,似在嘲笑惊弓之鸟的美索不达米亚王室,更是像无情地自嘲;
他已经多日饭食未进了,怕被投毒,他只是想用干哑的嗓音留下了那句千古难解的晦涩遗言
“吾尝以此石铸造五阶,起名五行,若有后辈能解其中之奥秘,便可得天大的机缘,直至永生”
这种厄尔斯石因临终者的狂言一度在黑市中掀起天价,但却依旧无人可以破解其中的奥秘;
时迄今日,依旧未有术者知晓厄尔斯的那句遗言只是戏言还是企图流传千古的弥天大谎。
马克雅思脸上的表情晦莫如深,他不着痕迹地松开鲁西少年搀扶着的手
“只是狂人的戏言罢了。”
“人类的生老病死,阴晴圆缺自有社稷之神定夺,凡是企图逆天改命,追求永生皆是痴心妄想罢了。倘若厄尔斯能珍惜当下,将千万家财散尽黎明困苦之人所有,他自另有几十年的大好时光可活,也不会因为药石沦落到那般境地”
怀古只是为了鉴今,马克雅思若有所思地踱步到汗牛充栋的桐木书架旁,鲁西少年房中的书架与马克雅思工坊中的书架相比可谓相形见绌;
而马克雅思只是从名目繁多的书海中逡巡了一眼,便准确地使用悬气术从高高的书架上飘下一册术者西斯所编纂的《厄尔斯石小纪》安稳地悬浮在他的面前,马克雅思慢条斯理地翻阅着这本前人的经验之谈
“波旁历开元王纪年十年,吾辈三人筹资千万环钱有余,经某人指点,方尝与黑市之王'五轮回'交易,得以厄尔斯石溯源。帝都皆知,心照不宣;五轮回与帝国暗网所通,暗通款曲皆有所得。王上无力,朝野重臣亦与其交好,其言可信之,凡所求事,必有可得。“
”波旁历广德王纪年元年,吾辈至科拉半岛以四十余载,驽马愚钝,未敢懈怠。吾尝得厄尔斯石百余,合衣寝昧,一无所得;忆往昔峥嵘风貌,如今却只剩孤坟两座,晚风凄凉;吾深感余日无多,溘然前逝,唯以此卷遗赠后人,毋使后人复哀后人矣。“
马克雅思老师深邃的眼睛盯住了心事重重的鲁西少年,朝夕相处的他如何不理解这个少年的性情,只是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多愁善感
“小子,作为后辈,你如何评价这些回首前生只如镜花水月一场空的前者呢?”
鲁西微愣了半晌,这等口气,究竟是在扪心自问还是在反问远方的何人呢?
“小子不才,只知浮云遮望眼,缘在此山中。”
“人生如梦,吾辈虽如前者庸于自扰,但吾谨记唯有道义以恒之。山中雾深,但是日曜总在浮云之后,退散后便可窥见其光芒,这便是吾辈自救之道。”
“这些早就应该作古的前人只是虚长光阴啊,庸人自扰之,竟不如一个小子看得透彻,活得明白,哈哈哈哈哈”
马克雅思老头痛快地仰天长啸三声,便只是轻轻地随手一挥,这悬浮于他面前的卷轴便自然合拢起来,飘向于原本停放的位置稳稳停落。
马克雅思扣响手指,那四周的百叶窗帘便严丝合缝地合拢起来,这个工坊与外界构成了完全不同的洞天
“小子,你不是有问题问我吗?现在便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