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斯特是出身于土之国贵族之家的天之骄子,这便自幼培养了他目中无人的习惯;
因他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又有一股高冷的气息,自然引来不少贵族女子的青睐;
只是这位公子向来抗拒那一纸婚约的束缚,他要娶,这一世便要娶个无与伦比的奇女子,那些徒有皮囊的女子自是入不了他的法眼。
父上因朝堂之上得罪了当权的贵人,便在这兵荒马乱之际被贬谪到那雪之国做起了收纳岁币的差使;
昂首骑在那高大角马上的呼兰斯特一路目睹这极北之地的萧瑟景色,一时之间倒也觉得此地不同父亲嗟叹所谓得那般荒凉,只是少了几分喧嚣罢了,也省却了那些莺莺燕燕的叨扰。
高傲的呼兰斯特是万没预见自己会于此处遇见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位女子;
一如初见便误了终身,曾经的高傲只是对于这个乱世的姿态而已,当心动来临时便会抛下自己的颜面只求能与意中人携手;
荷兰兰朵被誉为这片荒原上的雪绒花,呼兰斯特自是不会在意这些虚名;
只是当她真的顺着缘分的指引来到自己的面前时,那便是惊鸿一面的一抹惊艳;
呼兰斯特家中的雪之国女仆温丽莎自是笨手笨脚,自幼在雪之国长大的她学得都是捕鱼猎兽这种粗鄙的活计,那里曾学得伺候人的本事;
当初招她进来服侍本就是这位履历资深的管家的一家之言,此时犯了过错管家自是要狠狠地鞭笞以示他对主家的忠诚;
呼兰斯特对于体贴家仆没什么耐心,何况温丽莎对于他而言也只是卑贱的雪之国贱民罢了,她的生死,自己自是从不会放于心上;
只是荷兰兰朵替这位蠢笨的女仆白挨了几鞭子,却不卑不亢地用她那清澈的眸子瞪着自己;
呼兰斯特从未见过如此大胆的贱民,他感觉很有趣,便呵斥那手重的管家住了手;
荷兰兰朵用并不娴熟的土之国官话道了一句谢便要领着温丽莎离去,呼兰斯特没有阻止她们,因对他来说那个蠢笨的女仆只不过是几枚环钱的勾当,只是这位女子让他格外留意。
从管家那里听闻这位女子竟在等候自己迟迟未归的未婚夫时,呼兰斯特便觉得这个女子合了他的心意;
不知他出于何种心思,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扪心自问吧;
呼兰斯特精心梳洗了一番,便不顾父亲的反对要去那女子的家中提亲;
她那唯唯诺诺的老父老妇自是垂首应承,只是那性烈的女子竟以自缢相要挟,势必恪守那定下的四年之约;
呼兰斯特首次被女子如此这般拒绝,自然愿守得那四年之约;
趁此期间,呼兰斯特便大行其是,妄图撬动这女子的心扉,他想将自己的影子注入到她那蒲苇之心中。
只是那以男女授受不亲为托辞的荷兰兰朵总刻意维持着彼此之间距离,时光荏苒过去两纪,呼兰斯特竟从未走进她的眼里;
呼兰斯特便借酒消愁,但他意志依旧坚决,作为男子的征服欲驱使着他麻木地重蹈他对于那位女子的追求;
呼兰斯特第一次藏起鸠摩罗的来信时自然是不屑一顾,因他那高傲的自尊;
他坚定地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是这番浓情烈意的书信压垮了他的心理防线,他做贼心虚地藏起了这份书信;
后来他便麻木了,不再带有任何心虚的情绪;他似报复般地将鸠摩罗的来信投入篝火之中,他疯狂地嗤笑着,只因他固执己见地认为时间会改变一切,他终究能走进那位女子的心里;
呼兰斯特是在荷兰兰朵出走之后才听闻这个消息的,他曾想放下一切包袱的去寻回这个女子,但他怯步了,因他知晓这位女子的未婚夫即将归来;
他状若癫狂地笑着,他放下一切自尊去寻找的竟然是别人的爱情故事吗?
他实在不甘心啊,他便想将他得不到的美好摧毁掉,因他恨这位磐石般坚决的女子;
只是迟疑了半日的呼兰斯特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自己也无从知晓了;
他所心心念念的恨意是否真的源自那无法放下的执念,因这一刻,他只想那位女子能得到幸福便足够了;
世界上从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它本就是源自你的爱中的一种负面情绪,只是当多情人被无情伤害的时候,时常会忘记放下才是最大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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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躁的斯米尔只消一拳便将那位贵族少年重重地轰下决斗场,他实在无心与这位自命不凡的少年过多纠缠,此刻值得他心心念念地便只有那位蓝瞳少年与那个怪胎的巅峰一战。
斯米尔去到鲁西少年所在的决斗场须得在厚重的石墙之中穿行好几个隘口,须折返上千理查距离的斯米尔匆忙跃动在那只有风口才投进几缕阳光的黝黑甬道中;
霍然眼前一亮的斯米尔进入这座决斗场时发现这里已被狂热的自由民们围堵得水泄不通。
耗费帝国巨大气力运来花岗石铺铸而成的环形台阶上已挤满各种服饰的人,他们或掷臂高呼,或摇声呐喊,或举手投足,这片狭窄的洞天已然被各种喧嚣的吵闹所填满;
只是在如此哄闹的传染之下,那隐匿于人群之中的那位黑袍'六轮回'依旧安静地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若有所思地记录着用他碧绿瞳孔所嗅到的见闻。
斯米尔昂首便见得正在鏖战的鲁西和慕容剑仙,深谙自己反授结印的鲁西正以七倍手印迅速结印那灿烂的火舞之冬,只是须臾之间,那透着妖艳光泽的幽蓝色的火球便迅猛地袭向慕容剑仙所立的落点。
虽然鲁西的火舞之冬如同暴雨梨花般绚烂地袭转到慕容剑仙站位上的每一处死角,但慕容剑仙每次都能轻描淡写地补上那恰如其分的符印拖缓鲁西的攻势,再从容地凭借自己如同艺术般的舞步极限地擦着鲁西少年火舞之冬的气旋界限躲闪过去。
这场极具视觉冲击效果的饕餮盛宴让慕名而来的城中铁匠悸动不已,他拍着身旁一脸无辜的年轻学徒的脑袋大大咧咧地嚷道
“加斯特,汝细数这是第几个那火球术了,这位叫鲁西的少年究竟是何等来历呀?”
这个名唤加斯特的学徒望着周围投向自己方位的异样目光,潮红着脸对着匠人轻声提醒道“师傅,你轻点声,别人都盯着我们呢”
这个大大咧咧的匠人用布满老茧的手掌狠狠拍了这个名唤加斯特的少年后脑勺,对着揉着头满脸郁闷的加斯特哈哈大笑道
“小子,这场如此精彩的对局我们不纵情大喊怎么对得起它呢”加斯特嘟着嘴不赞同自己师傅的话,但也没有胆量反对。
站在这对师徒旁边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的斯米尔不安地皱起了眉头,他知道鲁西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压制慕容剑仙的缘由绝非为了卖弄自己的反授结印,必定是他受到了某种无形的威胁迫使他不得不如此肆无忌惮的攻击。
嗅觉敏锐的斯米尔还是看出了端倪:鲁西在刻意拉开与那个白衣怪胎的身位距离。
无论鲁西少年的目的如何,斯米尔看得出场上的局势无形间已渐行渐远。
战斗越演越烈,已然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只是攻势如潮的两位少年却很默契地放缓了频率,因鲁西少年的火舞之冬毫无征兆地顺过慕容剑仙那洁白如仙的长衫之上。
这是慕容少年第一次失手,只是他眉眼如画的脸颊之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明媚笑意;
慕容剑仙用他葱白如玉的指尖轻轻碰触到那道火舞之冬的落点,从指间传来的冰凉触感却让慕容剑仙的心中涌现一点热意。
慕容剑仙静静地凝视着那位已被汗滴打透衣襟的鲁西少年,也不言语,那飘飞的思绪似已不拘束于这片狭小的空间之中。
只有颇识这位少年性情的八字胡执法队员才能读懂这个细微表情的变化,这是少爷体验到从未有过的乐趣才会流露出的神情。
直视到慕容剑仙戛然而止的动作,鲁西颇为忌惮地凝视着这位能在自己这般密集落点式的攻击下依然游刃有余,全身而退的少年。
慕容剑仙轻轻地抖落了那凝结于自己束缚长靴的鞋尖之上的淡蓝色冰晶,他清丽的嘴角微微勾勒出一道更大的弧度向着鲁西作揖
“诚如鲁西兄的象限境能力竟是如此精致,着实令小弟羡慕得很”
慕容剑仙只言片语透漏出的三两个讯息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在这片人海之中随波逐流,人声鼎沸,以至于传到那位藏在黑袍之下的六轮回耳中时竟惹来这位一阵干枯的涩笑;
慕容剑仙那双深邃的棕黑色眸子在鲁西少年身上来回逡巡着,他并无任何余兴为自己的言论作个合理的注解。
被慕容剑仙这番话勾起兴趣的元师们苦于寻觅不到蛛丝马迹便怀疑这是否只是慕容剑仙在故弄玄虚。
只是细观慕容剑仙所立于的那方寸之地,那细小的银白水汽便氤氲而上,嫣然跳跃,衬托着他那白衣翩翩的气质,着实为他添色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脱俗气质;
因在他的周围层层相扣,鳞次栉比的抗元石块铺就的平坦场面之上却悄然地覆盖了一层淡蓝色白晶;
在如此流火的灼烧之下,那透明的冰晶却在七月烈阳正艳地映射下通过冰晶的棱镜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圆形光晕,令观赏台上诸多资深元师都叹为观止。
只是那冰与火泾渭分明的现象却只拘束于慕容剑仙所立方圆的位置边缘,这块冰晶领域便以衍射的形式四通八达地蔓延了大半个决斗场,蔚为可观成一片引人入胜的冰雪圣地。
这种如同雪之国须晴日后的千里冰封的壮丽景色自是让那些看客惊叹,也使他们不可置信地反复自问
“如此景观究竟如何形成?这可是抗元石地面呀!”
目睹到场上依然如同舞台剧般接连呈现的场景,被这股景色点燃了热情的角斗场在一次沸腾起来,势要将这股狂热的气氛与这天地的灼热比上一比;
只是这种热情如火依旧无法使慕容少年动容,只因他也感到很疑惑。
虽他对目前的处境已有八九分的笃定,但却是他第一次对于自己的判断有一分的不确定,只是这种五五分的状况最令自己恐惧的地方在于一两点:这种境况竟让自己感觉.....十分有趣。
慕容剑仙用鞋尖在他临近的四周精准地圈画了仅容一人立足的方寸之地,他轻轻一跃跳脱到那所圈画的冰层之上,那层薄冰便开始皲裂,越来越多的冰面因连锁反应开始皲裂。
”鲁西兄台,汝先前那般大张旗鼓释放火球术不仅只是为了拉开与吾辈之间的距离,其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产生热气吧。“
慕容剑仙语气迟缓了一下,或是想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或是想留给别人思索的时间
”热气会向着上方涌动,冷气便会向着下方沉淀下来,索性便更容易使水汽凝结成冰层了吧”
场上很多人才如梦初醒,只是这叹为观止的整套精密布置竟然出自一个少年之手,更迫使他们不得不相信这个时代果真属于年轻人。
冰晶会降少地面的摩擦力而迫使慕容剑仙不断减速,所以他才会被那火舞之冬碰到。
场上的鲁西不置可否地没有答复慕容剑仙的提问,但慕容剑仙看到鲁西的表情便已经十分笃定,白衣少年自顾自的说道
“果然故人之子是个有趣的人”
鲁西打断了慕容剑仙的自说自话“阁下既然早就知道,想必有所设计了吧。“
鲁西的话便如晴天霹雳般在围观的看客中掀起轩然大波,在他人看来绞尽脑汁的设计在这两位少年的眼中却只是寻常的博弈,天际城还真是出了两个了不起的天才菁英呢。
这两位的比拼就如同朝堂之上那两位大人的争锋相对,只是彼此信手拈来的一着互弈便可令诸多智囊团的谋士费尽心思琢磨上好几日;
那位将军借着剿灭幻影盗贼团的时机,却借故铲除了那个古拉加斯家族盘踞在东南行省之上的错综实力,朝野之上他们的派系非议四起,那位大人却稳居庙堂之外,只是托人夜送一份密函呈于陛下;
那位将军的眼中从未是这些窃钩者,他便将这些诱饵身上穿插上了坚韧的鱼线,就任由他们尽可能地逃脱于自己的执掌之外,因浑水之中是审度不清这一团乱麻般的局势。
慌不择路的诱饵们来投奔他们各自的主顾,控诉着百思南在东南行省的恶行;
这些主顾忿忿不平,便都来问策,只是那位大人还是闭门谢客,只推脱这天下的事情自有陛下定夺。
那位将军便开始拉线,被钩子勾住耳鼻的主顾们乖乖闯进了他设置的笼子,只是没有想到这猛兽的背后还咬着更深的洪水猛兽,这小小的笼子自是困不住这般洪水猛兽;
那位将军只是少算了一步,便被理查皇室十三道诏令派遣至脊背荒原拓荒;
如此而言,聪明人的博弈本就是那平常人看不见的那一步开始较量而已。
鲁西没有理会场下的哗然,幽蓝的眼睛紧紧锁住了慕容剑仙
”吾辈起初对于你的元的流动朝着一个预期外的方向流动时还颇感好奇,只是后来我感觉到我的冰元分布的细微颜色差距之后我便明白了......”
鲁西眼神一紧,轻描淡写地结印一个悬气符印,宛若吟游诗人吟唱的天方夜谭般绚烂至极致的一幕就呈现于这个空间之中;
随着鲁西悬气术的拂过,鲁西少年凝结地冰雪领域里竟然陆续绽放出一朵朵冰晶化骨的花朵。
虽然这些兼具花之形态的冰晶花朵处理地很随意,却也那惟妙惟肖地神似而有了那花团锦簇的葳蕤感触,这些枝节分明的冰晶雪绒花在日光的映射下呈现五彩斑斓的绚烂景观。
无论掩齿轻呓的妙龄女子抑或目瞪口呆的粗鄙铁匠,对于此番生平未见的景观只能投以晕眩的眼神和如同流火般热烈的心情。
慕容剑仙被揭穿以后仍然古井无波,静谧无声地立于声浪之中
“只是还是多亏鲁西兄成人之美。不妨这景便取作梨园春晌吧。源自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千古佳句”
“不敢当,只是彼此成全罢了”
慕容剑仙无奈地笑了笑“倒也不是在下有君子之意,也属偶然凑成鲁西兄的目的而已。”
这两位少年说话从不带注解,且说话一个比一个绕,云山雾罩,完全无法了然他们所言何指。
鲁西也不管这位白衣少年所说有几分出自真诚
“吾辈只是笃信以阁下的秉性会如此而已,只是在下运气使然罢了”
徒有运气吗?
慕容剑仙眼神悄悄紧缩,他浅笑着凝视着如此自信的鲁西“难道鲁西兄台赌得便只是在下是体元师这点吗?”
“那么......‘’这两个人难得默契地异口同声,彼此对视“试探便可以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