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会有那样完美的男子吗?
年幼的米歇尔脑海中蓦然间便浮现了这个奇怪的念头,只因她刚读过切利斯特的那首《致艾丽莎》;
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都将牵你的手,远走高飞,乘月而去;
读完此句,米歇尔便对那位轻浮的英俊男子充满无限的遐思。
只是很快米歇尔便知道自己那年轻的问题有了答复,因她亲眼看见了这样的男子,因他却是自己指腹为婚的夫君。
米歇尔的父亲是这个都城最高高在上的城主,并且也是这个帝国最高高在上的家族嫡系;
而他的父亲也是这座都城司法司的行政长官,只论家世,两人却也是门当户对;
米歇尔自认只是中庸之姿,她总是觉得自己并不与他相配,只因他的性情和长相俱是世间仅有;
也有堂兄总会觉得他很虚伪,因为他白玉般干净的面上总是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
若不是看在难产而死的母亲的面子上,米歇尔必定同他们争执,假使有温婉可意的一位女子同你这般笑着,你何曾不会有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只是为何这位男子却从不对自己虚与委蛇,浅笑盈盈呢?
米歇尔想到此处便总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因她又回忆起初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父亲去拜见那位司法司的长官,米歇尔便央求父亲携她同去,因她想瞧瞧那传说中的未来夫君究竟生得怎样的容貌,才可以让自己的那些娇滴滴的姐姐们垂涎欲滴,打趣自己好福气;
哪知这一见便惊艳了时光,蹉跎了青丝;
在庭院中的桃花树下,那位翩翩少年便捧着一卷卷轴诵读,那开得正好的桃花便从他的发间滑过,米歇尔便知晓自己不愿抗拒这种戏言般的婚约;
年幼的米歇尔向来便不墨守成规,她大胆凑近他的头发嗅了一口,那是如此淡雅的清香;
米歇尔便故意拉住这位少年的手,想惹这位少年愠怒;
哪知他只是涨红了脸,也不知晓甩开自己的手,米希尔便笑得更开心了,原来被教谕们称为千古奇才的他竟然如此的不聪明。
长大后的米歇尔虽收敛了几分,但她还是能够变着法的调戏他,以至于这位少年每次遇见自己都会避之不及;
但米歇尔了解他,这位少年从不乏仰慕他的女子,但他对于她们向来只有虚与委蛇的浅笑;
因为只有面对自己时他才会收敛住笑意,米歇尔认为这是在欣赏自己的真诚;
所以米歇尔在听到从未有过半句骂语的他涨红着脸说自己是饶舌鹈鹕时竟很开心,因他这一辈子怕是再也忘却不了自己这样的女子了。
米歇尔自是不理那闲言碎语,既然这短暂的一生也将是一生,那为何不怀抱着钟意的男子那喜欢与开心去过完这一生呢。
米歇尔选定的夫君,他便是插着翅膀也绝对逃脱不了;
来吧,来我的怀里,或让我住进你的心里;
默然相爱,寂静喜欢,你若不选其一,我便誓死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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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落于元师协会建筑群中央的决斗场是这座边陲都城的地标式建筑,这座古老建筑的历史最早可追溯至狮心王理查一世时期。
在一千四百多年前火之帝国初定之时,特斯拉行省又爆发了起义,于是狮心王便御驾亲征,这位武力冠绝三军的霸主势如破竹地平定了东部特斯拉行省的动乱;
为了威慑这群叛党的余孽,活埋了数十万人的狮心王便决心在叛军的乱葬岗之上修筑了这座由数千匠师联袂构造的大型决斗场;
只是在建成祭天之时,这位帝王又听到叛党余孽颇有微词,嗜杀的狮心王便又处决了一批叛党的余孽。
经过几十个王朝的更迭,这座恢宏大气的斗印场终究随着时间的侵蚀开始瓦解;但被元师协会断续地修缮,所以倒依稀还可见当年杀伐之气。
距离火之帝国建国已经一千四百多年了,经过如此长时间的繁衍生息,帝国机械协会设计的机关已经嵌入到火之帝国这座巨大机械的每座齿轮之中。
譬如火之帝国元师协会这座以特殊规则漂浮在决斗场上空的巨大全息琉璃屏幛,这是经过机械协会精心打磨得内部纹路特殊的琉璃;
如此便需要一块名叫'鼓噪石'的蕴藏级下品特殊矿石,元师只需要向磁石中催动元力便可将它所记录的内容投影到那巨大的全息琉璃屏障之上。
通过前两轮筛选出来的两百五十六名少年被分成得十六小组名单都已赫然投射在这块巨大的琉璃屏障之上;
所幸得是来自火元村的少年一行全都恰好地分在不同小组,只是鲁西少年却在首轮碰上了一个棘手的少年,这时他才明白那位少年昨日所言何意。
只是不管是造化弄然或者幕后操纵,首轮碰上这位少年绝对是鲁西少年所预想到的最劣开局;
鲁西少年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虽与那位少年的初次相逢实为不期而遇,却冥冥中却有一股力量在推动着这一切的发生。
昨夜又只是小酣,鲁西少年便猛地倒吸口凉气,想用来减轻缺觉带来的轻微眩晕感;
若有幸立于这巨大决斗场的最顶端,那里便可一览无余地俯瞰着这座巍峨的环形决斗场全貌。
这座宏伟的环形建筑是被那一道道青褐色的厚重石墙分隔成整整十六块单独的决斗场;
每块独立的决斗场呈现平缓的梯度向下凹陷,顺着青褐色的花岗岩台阶拾级而下便是一排排石椅,单独一块决斗场便可以为数万的贵族和自由民们提供得天独厚的观赏平台。
在这鳞次栉比的十六块决斗场彼此之间相连接得便是厚重的石墙,石墙之上是高高在上的环形通道,这里是只允许贵族通行得;
分布在厚重的石墙之中是各个曲折角度的狭长甬道,自由民便由这里进场或离场。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当说书人俯瞰到这般鬼斧神工的全局时,依旧会追忆起当初那位骑着高大的角马,挥斥着长鞭指点江山的男人,他俯瞰着在他脚下数万的平民挥汗如雨地修筑着这项浩大的工程。
这位一生未曾婚娶的高傲帝王,这位手上沾染了无数平民无辜鲜血的暴君,这两种性格糅合相予于一身的他又该如何自处,又该以何种心情戴上那顶金色王冠呢?
决斗场的场地是由'绝珍级'中品矿石抗元石打磨而成;这种通体呈现乳白色的矿石因其对于元力有良好的吸附性和抗性,便常用来制作五大国流光刑犯们的枷锁。
只是这些枷锁在铸造出来的那一刻,能解开它坚硬内心的轮转便已经被捣毁,本来也是,这群刑法们便要在极北之地待上一生,直至老死成为那一方天地的孤魂野鬼。
方正决斗场的四个边角都有匠师精心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睚眦石像;据唱诗人注解,这种豺身龙首,怒目而视的凶兽乃是秩志中瑞兽淫~龙的第二位子嗣,正所谓睚眦必报;
嘴衔宝剑的它向来被雕刻在决斗场作为镇守的浮雕或图腾。
据维斯拉多术者亚里士多德阁下的《万物生长志》所记载:瑞龙阁下,头生双犄,背负逆鳞,触之震怒;曾随黄天阁下捏土造人,衔来无痕之水,注入和泥,人方得生;后屡次降甘霖于旱魃,万民得以长;如此功业,堪称瑞兽。
本来瑞龙并无淫~龙之名,其原因怕是要追溯于乌鲁克王朝时期,这个只有百年国祚的短命王朝;
据记载,在乌鲁克帝都的东南面有一座名为普色乌度罗勾伊的偏远边陲小城,而管辖这座小城的城主天生便奇丑无比;
已不知是后世哪位吟游诗人的低俗恶趣,曾给这位城主编了一则秩志:
这位城主三令五申宅邸中禁止安放明鉴;只是某一日恰逢细雨,他又一时诗意兴起,寻性给这泛滥的春池吟上一首诗歌也好做裱,只是这位城主却被自己在池中的倒影晕倒;
抛开这不可考证的趣事,可以考证得便是这位奇丑的城主偏偏却娶了九房妻妾,更令邑人称奇得是,这九位貌美如花的妻妾都各自给这位郡守诞下一位小公子。
但弄璋之喜并没有让这位郡守喜笑颜开,只因这九位小公子相貌都奇丑无比,这般这位城主已然成为贵族圈中的笑柄;
彻夜未眠的郡守倒是思路清新,仔细想了一番自认为天衣无缝的托词;翌日,他让麾下的随从到处宣扬昨夜他托了一般梦境;
梦境的内容大抵是这位奇丑无比的城主去往九天之上,面见了伟大的社稷之神;在凌霄宝殿之中,社稷之神黄天阁下告诉他乃是天上的神龙降世,样貌自是与常人不同。
这般说辞必定让邑人不以为然,便问这位城主
“若汝是九天之上的神龙降世,怎奈生下的九位小公子都这般丑陋”
城主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
“龙与牛相配会生下名为麒麟的丑兽,与豕相配会生下名为猖的丑兽;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只是九子不能成龙,难道能怪神龙的血统不好吗?只是那些与神龙相配的丑兽太过拙劣罢了”
邑人见城主信誓旦旦,不似作伪,一时以为然,都以郡守众妻妾为丑牛,骇豚;
时光荏苒数千年,后人读此秩志,都笑此城主信口雌黄,以为唱诗人杜撰,皆不以为然;
然马尔福大师批注:致知之大忌,便是不求甚解;
拾级而下的鲁西少年已觉察周围稀稀朗朗站了许多自由民,偶尔也可见站了几位束手以观的贵族华服少年穿插其中。
这些贵族少年大多着锦衣华服,那做工精良的长袍上镌刻着代表自己家族的纹章,但这些只是天际城贵族的庶出子弟。
若是身份高贵的嫡系子弟便都已经位于那决斗场之上的环形通道俯瞰,怎会肯与他们所不屑的流民为伍。
这种等级的决斗本不会引来多少关注,只是基于那位慕容少年所背负的各种名号,从那狭长的甬道汇入到这座决斗场的人流渐渐汇合成人海。
很多成名已久的元师们也都慕名而来,毕竟那位名为慕容剑仙的少年是被称为'人间屠魔'慕容归剑的侄子;
他更是赏金猎人公会悬赏红榜上超新星第一位,悬赏金额高达300万环钱,且死生不计。
场外的气浪变了,小憩的鲁西少年蓦然睁开眼,便可见那一袭白衣的慕容剑仙负着他那把巨剑飘然跃入场中;
见到鲁西,慕容剑仙施施然便俯首作揖
“恭安,鲁西兄台;只是被一饶舌鹈鹕叨扰许久才晚到片刻,还请见谅”
“无妨,慕容公子,无需介怀”
慕容少年见到鲁西少年如此冷漠都也不愠怒,他对着鲁西悄悄传音
“关于吾辈的象限境能力兄台应该有所准备了吧;只是吾辈的象限境可不止那般而已。还请兄台慎重”
心理攻势吗?
鲁西对于慕容剑仙的这一番另有深意的话语不置可否,这个总是漫不经心地笑着的对手性格实在太高深莫测。
随着一阵沙哑的轰鸣声,元师协会那巨大的传声器响起冰冷的机械声
“十六区域四号决斗场鲁西,慕容剑仙出席,核定予准”
只是随着那战斗号角的吹响,并没有带来观赏台上那屏息的看客们所期待的那种符印漫天飞舞,搏击拳拳到肉的惨烈场面。
这两位智计卓绝的少年只是静默地对峙着,对彼此都有所认知的他们谁都没有率先出手,因高手过招往往在一招之间便可了却战机。
鲁西少年在等一个机会,哪怕只是那种转瞬即逝的机会。慕容少年浅笑盈盈,只因他在等鲁西寻觅到那次机会。
慕容剑仙的身形晃出一个身形上的空位,那防守坚如磐石的下盘便兀然显露出防守位置上的空缺。
等得,便是这个机会吗?
鲁西的双手结印直接七倍结印强开,那标准的火球术在鼻息之间就已向慕容剑仙的防守空缺位置压迫而去。
观赏台上,也有两位与慕容少年颇为熟稔的司法队员前来观赛,一个年老点的八字眉,一个年轻点的青褐胡渣,他们倒是对场上的局势看得分明。
青黑涩胡渣看着琉璃屏上硬朗帅气的鲁西少年,不由得由衷赞叹
“现在的小公子前程倒都是不可限量啊。尤其这位少年,怕以后会是少爷的劲敌呀”
这位看得一脸如痴如醉的青黑胡渣瞟了一眼慕容剑仙那被层层束缚住的大剑
“只是,吾辈不认为这位少年现在便能与少爷为敌”
八字胡是自幼看着这位少年成长,他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只是这个世界真的有人能阻止少爷的登顶吗?”
场上局面便是如此,慕容剑仙看见高速飞来的火球术倒也不慌乱;
他双手快速结印,他的结印速度比起鲁西少年也不遑多让,得到悬气术加持的慕容剑仙轻轻地踮脚就巧夺天工地沿着气球术的边缘擦开。
白衣少年的整套动作险之又险,他只稍一丝的失误便会被这个威力可观的火球术满满砸中,这第一轮的交锋明面是鲁西占尽上风。
只是场上表情渐渐严峻的鲁西和场下那些对于局势分外清楚的人都知晓已然处于劣势了。
慕容剑仙先结印适当元量的气球术,这个只是炮灰作用的气球术只消通过碰撞将鲁西火球术的飞行速度放缓,在得到的片刻喘息时间中,结印悬气术加持的白衣慕容剑仙就不带丝毫多余动作,行云流水地避开这来势汹汹的火球术。
慕容剑仙明面上是2个符印,但却如此随意为之,在结印耗费时间上和元量上比起鲁西这种规范地结印占据了莫大的优势,更何况慕容剑仙不输于天才鲁西的精妙的结印手法更是让鲁西的眉头更加凝重。
这种动作就如行走在刀刃之上,但这个少年却游刃有余地利用技巧与布置的完美在其上自由舞蹈,实在叹为观止的优雅与从容。
只是无路可退的鲁西少年此刻只能乘势追击,不然他一旦错开那艰难拉开的身位间隙就很容易让这位白衣少年趁虚而入,了却战机。
鲁西极其惊艳地使用七倍结印气球术和火球术在迫使着慕容剑仙的身位一步步向着斗印台的边缘缓慢地移动着。
只是慕容剑仙每次都能写意地避开,如此僵持下去鲁西少年便会无力为继。
那些观战的元师自是看穿了场上的局势,只是他们很好奇为何那个蓝瞳少年明知如此的情况下还要顺着慕容剑仙的思路一步步步入陷阱之中。
青黑胡和八字眉自是知道其中缘由,他们相视一笑
“少爷的企图被这个少年洞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