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克王朝历乾宁王纪年十年,荧惑守心,更有星象术者解谶“紫薇偏西,起于微末”;
各地饱受压迫的平民纷纷起义,揭竿而起,一时间革命浪潮在乌鲁克王朝的大半片疆域之上此起彼伏,大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之势;
小道消息如雪花片一般汇聚到宫中暗网,那膀大腰圆的乌鲁克王便痛心疾首道
“朕心甚哀,孤赋万民以膏腴,赐百姓以良田美舍,他们,这群乱臣贼子何至于反朕,不以为人,不以为人呀!”
乾宁王呜呼哀哉一阵,便拖着那华贵的胄服遣返至后宫与众嫔妃买醉寻香,将平乱之事全权托付给麾下智囊定策。
麾下虽蒙谛圣听,但不至于昏庸,他力排众议便从军中择了一位颇有见识的老将。
由这位老将代他行领军之事,待到平定叛乱之后,班师回朝再论功行赏;
这位老将自是出身于将门之家,又久在沙场历练,自是名将一枚;
领着那兵强马壮的十五万精兵,只听闻他从帝都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一路荡平了近几十个反叛义军;
功劳一时名震朝野,乾宁王心中甚慰,便遣麾下八百里传书特赐给他安国乡候爵位。
这一日,连战皆捷的乌鲁克十五万大军深入到一个名为维斯拉多叛军的领地,此地为荒凉之地,人烟稀少,便是征召孺子尚不足一万之数。
何况斥候来报,那叛军将领只是一破落出身的渔夫,那号称无双谋士也不过遮遮掩掩的鼠辈罢了。
老将自是不屑,便领着这十五万精兵闲庭信步于驿道长廊之上,想到直到扫平两翼,便可直捣黄龙,直驱定中。
那日大军行至左翼都城五十里处,便有暗部斥候来报,前方尘头大起,鼓噪呐喊,怕是有大军急行;
将军疑窦,此地虽兵家必争的关口要隘,但此时便遣大军以卵击石,实为大忌。
老将自是不信,便笃定为疑兵之计,稍作调整,便纠集大军复行;
两个时辰西行了五十里处,便可见左翼都城;
城墙虽是高耸,易守难攻,但此时城墙之上旌旗尽皆隐匿,也不见守城将士的动静,城门四门俱是大开,每一门处都有二十军士扮作百姓在洒扫街道。
在那城墙之上,只见一黑袍修士正襟端坐,凭栏而望,焚香操琴,后面有两位孩提携琴和之,只听琴声宛转悠扬,可知此谋士心中并无半点畏惧神色;
将军疑似空城计之心甚重,便大声质问“斥候何在?”
便见一蒙面小厮从队列中钻了出来,他向老将拜倒“属下在”
将军打量这小厮两眼,只见他只有几分惊慌之色,却无半分伤势
“城中情势如何?”
小厮拜道,据实以答
“吾和同僚潜入城中,便遇伏击,同僚近皆被屠杀,只剩属下侥幸逃得一命,带回呈报;城中已无大军镇守,千余强兵便可平定”
将军冷笑一声
“若是同僚皆被屠尽,尔辈又如何逃出生天,定是叛徒无疑”
便唤左右拖下斩首,小厮大呼冤枉,将军也充耳不闻。
又遣来四散斥候讯息,才知附近六股叛贼皆是如此状况,闭门不出;斥候入城者皆被枭首。
将军便越发疑窦,心想莫不是唇亡齿寒,七贼合流,欲与老夫决战于此地;
老将自不会以身涉险,若是贸然进犯,怕胜负难说;莫不如先行北上,先取了那几座空城,再做长远谋划,围攻此地;
将军便号令三军撤退,在北上行至峡谷高耸之处,又听见附近锣鼓震天,号角声起,竟然是急行军的号角;
将军才料来已然中了黑袍修士的计策,想来那座城竟然真是空城,竟在此地设伏想要伏击自己,好一招欲盖弥彰。
此地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若是火烧,岩推,自己怕是损失惨重,将军暗暗咬牙,便吩咐上下三军扔下辎重,轻装撤离此地;
慌乱间一时人仰马翻,死于践踏者不知其数;
等到将军大军远离,乔装埋伏于峡谷两侧的两千军士才出来收拾物资,那领头的粗糙汉子不由赞叹
“天璇大人之机,神鬼莫测。若让吾辈之见,今日必弃城而走矣,还凭生多了这些粮草”
..................
形势远不如局势那般明朗,在某些稍有阅历的少年眼中,鲁西对于局势的设计似乎超出了他自身的控制。
虽然鲁西利用悬气术这种快攻的打法能迅速拉开身位差距,用贴身拉近的肉搏战确实能给支撑防御性符印的斯米尔造成移动身法上的巨大困扰。
但同样反应敏锐的斯米尔却不会对鲁西佯攻式的试探产生丝毫的迟疑,他只消用火遁灼热的焰浪便能逼迫鲁西不得不调整身形。
更为致命得是这个冒失进攻所带来的破绽,因作为一位体元师会有一个不得不切记的禁忌,那便是突进拳绝对不能直肘。
因挥拳过猛,惯性导致鲁西的这个突进拳所造成的身形无法翻转,鲁西背后巨大的空档对于一个偏重于修炼体术的体元师都是巨大的漏洞,何况是体格更弱的元师。
以斯米尔娴熟的结印速度,他要抓住这个间隙不是难事,但嗅觉敏锐的他总感觉这个破绽未免来得太过于轻易。
只是在斯米尔迟疑之间,鲁西少年的身形便已经渐渐调整回一定的角度,这个来之不易的战机正在渐渐逝去。
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该不该利用完全取决于自己的决断!!!
斯米尔能感受到来自血液深处的躁动和强烈不满,这种巨大的诱惑力迫使斯米尔的身体本能不由自主地做出了出击的抉择。
只是在斯米尔那炽烈的火球术快要凝结的某一刻,斯米尔的脑海中浮现出父亲对自己所讲述得关于诺克萨斯山脉中那穷凶极恶罪犯们的一种高明技俩。
在火之帝国,因户部酷吏定下了极其高昂的通行赋税,不堪其扰的很多商贾商队便宁愿选择雇佣赏金猎人,冒险穿越令人闻风丧胆的诺克塞斯山脉以求避开户部驻守的关卡和驿道。
这座盘踞着火之帝国所有极恶世代的诺克萨斯山脉千百年来亦被商贾们称之为'埋骨之地'。
只是令这些商贾们出乎意料,在他们如履薄冰穿行这座山脉之时,并未有帝国通缉榜上任何A级以上的盗贼团拦截他们的商队,而那些前来骚扰的C级以下的盗贼团也被他们雇佣的赏金猎人们打发走。
食髓知味的商贾们渐渐加大了运送货物的价值,一趟趟平安的运送让这些商贾彻底摆脱了火之帝国严苛的通关赋税,最终他们决定将某件贵重物件从这里转运。
只是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的那个月圆之夜,帝国悬赏榜上个人悬赏价值和总悬赏价值都仅次于幕刃的S级盗贼团'幻影盗贼团‘盯上了这支行色匆匆的商队,他们是由悬赏金额达到八千万环钱的幻影盗贼团副团长'雷锤'埃斯托夫亲自带队。
那位雷锤立在峭壁之上居高临下,他那摄人的眼眸紧紧地盯着那底下一位藏在斗笠之下的车夫
“哟,恭候大驾多时,天玑先生。”
翌日的清晨,帝国罗网卫驻扎的通文馆外,除了没有发现某位赶驾的车夫的尸身,那一趟运送的商队包括雇佣的赏金猎人没有一人生还。
而这一切都是幻影盗贼团精心设计的陷阱;
低级盗贼团是他们的安排,拦截想要掠夺货物的A级盗贼团是他们的安排,甚至无人知晓的暗中款曲帝国的罗网卫也是他们的安排;
他们的目标从来只有一个,便是这件贵重物件。
初听不识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剧中人。
斯米尔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硬生生地收住攻势,这种攻守变换的闲暇才让他注意到鲁西空余的那只左手不知何时已经凝结出一道颜色冰冷的火焰。
这是什么时候结印出的火球术?
斯米尔的鬓角有麻痹的触感,这道无情的火球术如果硬生生地直接砸在自己的身上,即使自己还能保存战斗力,但是否再这样稳操胜券便两说了,斯米尔越发觉得眼前这位少年确实是位棘手的对手。
忌惮总是相互,同为对手的鲁西少年也并不好受,他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个在瞬息之间便做出精确预判的红发少年。
斯米尔少年拥有的敏锐嗅觉是无法从任何卷轴之中学到的学识,这种类似经验的能力是完全出自于与生俱来的本能。
就像曾在帝国堪培拉深受欢迎的斯诺棋108战未尝一败的斯诺棋王者--斯诺所说的那样,他能够横扫斯诺棋的诀窍只有一个-天赋,他称其为‘野兽本能’。
如果这种程度的诱饵都不能迫使斯米尔放弃守势转化为进攻的话,鲁西少年也没有把握再去卖出更危险的破绽迫使斯米尔主动出击;
这种如同行走在刀尖上的战斗方式本来就是对于心理的极大考验。
心理战但凡成就的都是伟大的战役;
便像某位维斯拉多的谋士独坐在空无一人地大开的城门之上,面对乌鲁克王朝来势汹汹的十五万精锐部队依旧抚琴弄姿,最终不战而屈人之兵。
又像百思南在白登城战役之中能够孤注一掷,坚壁清野,将自己的腹地完全暴露在虎视眈眈的三国联军的版图之上。
如若那位领兵的乌鲁克将军只是派遣一队军士独自入城,那么这位抚琴弄姿的谋士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吗?
如若当初三国联军如果能够听从那个无名谋士的建议屯守在吹风之谷之外,那样军神百思南将军将会既私密多尔平原之战后吞下第二颗失败的苦果。
生与死,只是一念之间而已。
被斯米尔的野兽本能逼入死局的鲁西决定正面硬抗斯米尔的防御,不再权衡的鲁西少年决定使出浑身解数,不再为了德利学院的入院选拔遮掩自己的实力。
隐藏实力并不是游刃有余,而是在知道就算暴露全部实力也很难取胜的情况下的明哲之举。
便像在因迈吉大陆最大的联合商会普兰特商会一千四百年的家族史上,骄傲的普兰特人是不允许在他们每日出纳的羊皮账簿上写下'等值'这样的价格单位。
正如他们家族纹章'精炼石天平'所诠释的家族精神;
天平左端代表的是均衡,天平右端代表的是价值;无论何时,一个合格的普兰特人都不允许右端压倒左端的情况出现。
即使在赋税最为严苛的那个时代,普兰特人还是做到了'价压其值,物超其价“的奇迹。
只因从小便被灌输的理念:权衡利弊,针砭局势,这是普兰特人在总角的年纪便要开始日上三省的训诫,一直终老,永不复忘。
只是,这世间的道义并不都是可以用价值去估量,正如前者有人说过: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莽夫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道义也;
将身位拉出几个身形的鲁西少年深深地吐纳气息,让场边围观少年费解得便是鲁西少年松开合拢的手掌;
他右手的修长手指这一次竟然单独快速地结印12手印火球术的符印,而左手却很协调地也在娴熟单独结印,同样也是启元系的地基符印。
虽是各自单独结印,但双手动作的配合却无法找出丝毫迟缓的突兀感,宛若幅度浑然一体。
鲁西使用双手单独结印两种不同的地基符印这种胆大包天的行动让围观的少年喧嚣起来;
这种异想天开的想法对于迎面相对的斯米尔震撼最大,斯米尔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
但他知晓这并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极端兴奋后的轻微痉挛。
生来孱弱的娇小男孩藏在宽厚的眼镜镜片之下的眼神望着鲁西的身影炯炯有神,他敏锐地辨识出鲁西的左手结印的启元系符印便是悬气术的符印;
对于鲁西的设计只觉得越来越来精妙,他只觉得脑海中的这位少年的形象越发神秘莫测
“这便是在马科大师的典籍中提及过的反授结印吧,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在吾辈的眼前重现”
站在他身旁的名叫沙丁的少年木讷地点了点头,语无伦次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好,好像有这种结印方法的,在我所涉猎过的某部无名卷轴便清晰地记载火之国的第三任帝王理查三世便是双手结印。”
“只是。。。。这种结印方式对于使用者的要求特别高,不仅要一心两用,最重要的是不能出现一点纰漏。鲁西他怎么。。。。”
少年沙丁所诉说的理查三世曾是理查皇室最著名的元术天才,这位天才少年早在其20岁的时候便已经独自一人深入土之国腹地全灭了越境出逃的帝国悬赏榜榜上头名的a级盗贼团'惊天魔盗团',也是自此一役这位反授结印的天才之名便响彻了整个因迈吉大陆。
只是天妒英才,这位在武力值上可以媲美其继祖父狮心王理查一世的绝世天才在20多岁的年纪便因为重病匆匆离世;
尚无子嗣的理查三世并无顺位继承人,由此他的王位的便理所当然地由他的哥哥理查四世继承。
尽管当时有很多忠诚于理查三世的帝国大臣质疑理查三世的死因要求彻查,但得到权力正值顶峰的古拉加斯家族支持的理查四世用铁腕手段清除了这些不协调的声音。
这个与古拉加斯家族不和的理查三世的死因便成了皇室秘辛。
瘦弱的眼镜男孩满怀崇敬地盯着鲁西的身影,他的内心有些涌动,以致于情绪热烈的他猛烈咳嗽了几声,他钦佩这位少年在承受那么多质疑的声音依然能维持这种淡然的心境
“不愧为鲁西,居然能使用理查三世那种妖孽的结印方式”
另一个嫉妒少年带着略显不屑的口吻小声反驳道
“沙丁说的并不是只有理查三世才会'反授'结印而已,这种结印手法就值得汝辈如此大惊小怪吗?”
这位已经把鲁西当做自己前进的灯塔的眼镜男孩不愿意与这个无理取闹的少年过多争辩,他只是推了推宽大的圆框眼镜
”毋庸汝辈赘述。遥想当年,马科大师晚年被多少人抨击,又有多少沽名钓誉之人立篇注章来抨击马科大师的学识,只是那些为权贵者执牛角的术者们今何在,想来历史明鉴,他们恰如其分地得到了寥寥几字的评价罢了--'马科学派的反对者,如此而已'”。
“何况今日,汝辈能做到此事者又有几人,不过口舌之利罢了”
眼镜男孩这段轻描淡写的论据却让这个嫉妒的孩子被反驳地哑口无言,因为事实就在眼前:自己的结印速度尚且还未达到元师协会对于地基符印速度的标准,更别提'反授'结印这种像极了切利斯特风格式吟游诗歌的结印方式--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