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雄踞于帝都最高峰之上已经数千年的古老城堡君士坦丁堡,它至今依然高高屹立于维斯特洛山巅之上,俯瞰着这座都城的繁华景象;
哪怕是象征着理查皇室无上权威的白金宫城堡与教宗威严的圣彼得教廷都要屈居于它之下;
橘黄色的夜幕之下,一只眼神锐利的榫头鹰掠过一道疾驰的弧线便准确地飞入坐落于这座城堡顶塔的鹰巢之中,那在双臂之上缠着铁布的饲鹰人任由这只榫头鹰的爪子嵌入到自己的皮肉之中;
他取下了那缠绕在榫头鹰足上的羊皮布条,便将布条双手恭敬地呈上于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背后的阴森森的罗网卫。
饲鹰人只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指轻轻地触碰到自己的掌心一下,直到再也感觉不到这个影卫的气息他才擦了擦头上的虚汗;
饲鹰人是不敢抬头打量这群盘踞在城堡地牢中的忠实护城犬们,因为他畏惧,畏惧看到这些面目可憎的疯狗们的面容。
这座巍峨的古堡廊腰缦回,隘口众多,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乎几千万落;若是在分岔上选错了路口,那便要逡巡上好几座风光罢了。
只不过作为七岁时便已经在此处苟活的这座城堡的影子,这位影卫甚至清楚这座城堡每座关卡和机关的设计。
他轻车熟路便轻易地通行诸多暗哨的布置,走了几个小刻度才来到顶楼一间镶着最简朴式样的沉星楠木大门的房间之外静立;
罗网卫轻轻地敲了这扇大门三声,便听见一句磁性的声音“进来吧”
罗网卫轻轻地推开门便隐入了这间昏暗的卧室,这是一间有一扇巨大落地窗的宽敞房间,那扇直通阳台的落地窗此时却被严实的窗帘完全遮盖住,这漆黑的房间的光源便只有一盏昏暗的油灯在影影绰绰;
在这房间正中央,一位温文尔雅的男子正颦着眉挑灯夜读,面如白玉,好整以暇,却只叹岁月在他的指饶间红袖添香;
这位中年男子瞧见罗网卫悄然进来,也不做声,只是把那一章读完才缓缓启唇
“他们,秘密回京了?”
平时飞扬跋扈的罗网卫此时正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他实在无胆抬头仰视这位贵人
“诺,并且波之国的那群余孽已被押解回京”,说完便弯着腰将密函恭敬地呈上。
这位华贵男子阅完之后便将油灯燃着,扔进金龛之中等它燃尽才缓缓开口
“替吾辈修书至陛下,便称吾辈恭请将这些逆臣公开处刑,并准许叛臣家属观看,以示陛下宽厚之心”
影卫不解主上这番作为,便小声询问
“主上,为何会对这群不相干之人大开慈悲”
只是男子凌厉的眼神让这位影卫如坠冰窖,他连忙再三跪拜谢罪
“属下话多了,请主上赎罪,请主上赎罪”
男子重重地冷哼一声,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
“告诉尔等也无妨,也算是给诸位提个警戒;汝辈铭记,这世间最刻骨铭心的惩治并非将他人斩尽杀绝,而是让他人亲眼目睹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等到影卫悄然退出这个房间之后,男子才起身行至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他掀开遮掩住这一片洞天的巨大窗帘,那整个帝都纸醉金迷的夜景便都俯瞰在他的眼底,甚至他能听到来自那富丽堂皇的宫闱深处莺声燕语的靡靡之音。
只是这般祥和的夜景,还是有太多令他这双漆黑的眸子灼目的光景,他瞧着帝都某处的那位故人的宅邸位置
“一位赌徒竟接纳了一位穷途末路的弃子,倒还真是符合他的作风;吾辈倒是很期待他能够将这个孩子抚养到怎样的地步,才不算辜负了吾辈这一番布置”
翌日清晨,这是帝都北部繁华的菜市口,不过今日这里已经围拢了许多帝都的闲散人士;
他们中有抱着襁褓之中婴儿哭哭啼啼的女子,也有正襟危坐在高台之上只等午时三刻草草了事的监斩官。
乔装打扮的百思南也来到了此处,只不过他的身后跟着一位剑眉星目的少年;
这位少年咬着牙齿目睹着行刑台上的生离死别,但百思南只是抱着双手有趣地瞧着这位身为波之国余孽的少年,想看看这位倔强的少年接下来会有怎样的举动。
午时已到,在监斩官的敕令之下,那魁梧的刽子手便吞了一大口浊酒喷洒到冰凉的大刀刀身之上;
这是这群屠夫们作为人性的胆怯,只是他们还是要冷漠地挥刀斩下这些头颅;
望着那倒在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汉子,那围观的闲散众人都一齐作呕,那哭哭啼啼的女子也因悲痛已经惊厥过去;
只是这位少年只是紧紧地捏着拳头,连眼睛都未曾眨过。
百思南颇感新奇,便揶揄道
“波风卡门,昨日汝还恨得那般咬牙切齿,今日怎么倒这般沉着,莫不是死得只是与汝辈无碍的同国之人便无关紧要?”
人作鸟兽散,这位少年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也不再多瞧那些清道夫清理刑场
“吾辈现在名为思南特,那个无能到要与杀父仇人共处一室的波风.卡门已在这场处决中死去了。”
只是这句誓言,到底是说于何人听得呢?
...................
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散雾湖上月见梢。
这种如梦如幻般的反授结印方式在围观少年看似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却只有使用者鲁西少年才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种极其耗费脑力的结印方式对于自己心理的负荷程度之大。
适合每位元师的结印频率都是不尽相同的,鲁西少年体内的元的凝结速度本就慢上一筹;
而反授这种严苛地结印方式却要将本应分给单道符印的元区分同时供给两道符印的使用,这会使鲁西少年本就孱弱的火球术属性一定程度再次下降。
鲁西少年手中凝结的火球术光辉如此明显地黯淡还是让围观的少年们发现了这种近乎神迹的结印方式的弊端,特别这种弊端对于鲁西少年更为无解。
嫉妒的少年们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少年在刚刚那短暂的时间所展示出来的天赋只能用妖孽来形容,幸好还是发现了这位少年的掣肘。
但拥有着敏锐嗅觉的斯米尔却不如围观的少年们那般轻松,能够将破绽利用至那种地步的人是绝对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
这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使斯米尔的呼吸有点短促,这种变化莫测的结印方式给了斯米尔置身于吮吸之国那辽阔丰茂的潘帕斯平原之上的错觉。
在每一纪夏秋交替的气候,这片水线常年在地平面以上的丰茂的草原如果在连绵的细雨之后的某天突然放晴,这对于牧民们来说可不是风和日丽的放牧日子,因俗语有云
'久雨放晴吃羊风'。
世代恪守着祖辈传统地牧民便会很识趣地将自己牧羊驱赶回去,因为不久到来的巨大暴风雨将会将自己用来缴纳严苛赋税的羊群吞噬得一干二净。
如此来说,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人类都是习惯于传承的种族;
只是世代生活在潘帕斯平原之上的牧民们传承的是他们祖辈世代累计下来的与气候抗争的宝贵阅历,而贵族世袭的只是爵位和财富罢了。
这种如同绝园的暴风雨来临前的久晴让聒噪的蝉鸣也噤声,斯米尔能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无形压力始终如浓雾般缠绕在心头。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冰河连山重(zhong)入梦,寂静无声听惊雷。
此处无声,只是为接下来的盛大演出华丽地预热罢了。
如果说鲁西少年那如同舞台剧般的反授结印带给这群少年们的是惊艳,是类比于见识到传承者之王吉尔伽美什无尽宝库中那些世所罕见的财宝的感叹;
那么鲁西少年接下来如同歌剧表演带来的却是突破,是让全场所有的少年彷佛在瞻仰缥缈无踪的这位奢华帝王的巧夺天工的空中花园的颠覆。
曾有元师信誓旦旦地宣称元术是最限制规则的规则,但鲁西少年是颠覆了所有关于元术定义的极致艺术。
鲁西将左手的火球术和右手的气悬术糅合,这两道最低阶的地基符印便违反一切现行的规则,它们在这一时刻重新杂合形成某种无与伦比的特殊元术形式。
这种崭新的元术结合规则是异于任何山线系符印的特定要求才能彼此相融的法则。
这种颠覆规则的创造说来极为荒诞;
就如同那黑暗的波旁王朝的统治末期,所有的司法全都形同虚设,为了苟活于那个乱世之中,英勇的吟游诗人们还是违心地吟唱着赞颂着波旁皇室统治下虚假的辉宏气势的靡靡之音。
连那个曾不为五斗米折腰的清流也屈服了,这个被景仰他的黎民们尊敬地称为'长者'的泰戈尔大人;
在他老耳昏聩的生命晚期,这位已经听不见他的“儿子和女儿“们的呻吟和哭泣,他只是为了金贵的樽杯那点腹中之物固执己见地为这个腐朽的王朝粉砌着它那奄奄一息的虚假繁荣。
这种颠覆规则的创造说来又极为赋新;
亦如同那帝国初定时的一片颂歌声中,那位雪之国的吟游诗人恰逢其时地出现了。
他摒弃了那个时代最正统的骈俪文的文构而特立独行不拘礼法,唾弃了以赞颂皇室权力为主旨的他标新立异不限体裁
“国王和乞丐都没穿衣服,他们何所差异,只是一个有华舍,另一个没有而已”
他用最浪漫的诗歌却最无情地揭露第四次传承之战之后那隐藏在华丽诏文之下的极端现实的黑暗。
这个名叫切利斯特的年轻吟游诗人既然来了,他注定就要改变。
鲁西少年环环相扣的底牌尽出让斯米尔少年有些慌乱,如若不是体内的血液正在剧烈的沸腾着,斯米尔少年也不笃定自己是否会被压倒气势。
但斯米尔那野兽本能般的嗅觉让他很快镇静下来:洞元系的山线符印最基础的门槛便是聚合符印,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即使表现得再惊才艳艳也不可能是上级元师。
只是鲁西不靠聚合符印就能将两种属性的符印糅合反倒是让斯米尔嗜血地舔舐嘴唇,本来已经稳操胜券,但是这变化莫测的结印方式却让场上的形式一波三折。
只是...斯米尔眼神一紧,自己手中也有未出的底牌,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我。
斯米尔少年捕捉不到鲁西天马行空的思路;
但是嗅觉敏锐的他可以肯定,无论鲁西设计了多么复杂繁琐的作战计划,他都无法绕开自己的火遁。
而破开火遁的方法只有两种,使用更加高级的水系符印或者直接掐灭火系符印的源头-生存之气体。
通过抽丝剥茧的剥离让斯米尔发现了这丝丝入扣的连环计划的蛛丝马迹:莫非他是想利用气悬术抽干环绕在火球术的生存之气体形成短暂的真空,这样.....
斯米尔的眼神一紧:自己的火遁在触碰到包裹着气悬术的火球术的同时会因为生存之气体的缺失而暂时停止燃烧状态,这种技巧确实也是气系符印用来针对火系符印最灵活的方式。
只是斯米尔意识到这种惊人的想法存在巨大的元术盲区:鲁西是如何维持自己失去生存之气体供给的火球术的燃烧形态呢?
只是迟疑间,斯米尔的接二连三的疑问却被现实打碎;
当鲁西糅合着那凌冽燃烧的幽蓝色火球距离自己只有鼻息之间的距离那个瞬间,斯米尔前所未有地察觉到某种巨大的危机感,自视甚高的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某个字词:怪物。
时间彷佛静止的这个瞬间,斯米尔莫名想起父亲曾给予自己的忠告:
因迈吉大陆的疆域远比汝辈想象的广阔,在你会碰上你觉得完全无能为力的人时,你务必牢记两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必须确保你能逃走,第二件事是逃得越远越好。
因为这种人是怪物,他们只会越来越可怕。
片刻之间的鲁西少年已经将身位拉近到结印的禁区之内;
斯米尔很好奇他的速度为何如此之快,难道又是气悬术吗,只是什么时候完成结印的呢?
鲁西的动作彷佛慢镜头般分解在斯米尔的眼中,没有角度躲闪的斯米尔看着贴近自己的鲁西动作像慢镜头般分解呈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那个愈发耀眼的幽蓝色火球术破开自己火遁术的覆盖防御的某个瞬间,斯米尔才意识到这个火球术居然是在燃烧环绕的气悬术中以某种技巧抽离出的生存之气体。
藏拙的斯米尔有点后悔,后悔将父亲曾经对于自己的教导当作戏言。
因为这一刻,自己面前正站着这样一位怪物。
斯米尔的皮肤表层在接触到那种灼热的灼烧感的瞬间有着某种不甘心的念头,可是斯米尔不理解自己的眼角为什么会觉得湿润?
这种不甘心的情绪难道是百思南叔叔在私密多尔平原望着自己麾下丢盔弃甲时的那种苦涩感觉吗?
又或者这种不甘心的滋味莫非比那些波之国被送上处决台的叛军将领将要与自己妻子以及襁褓中的幼子天人永隔还要不愿吗?
斯米尔眼前不断浮现的灰暗画面在感觉到鲁西的火球术在触碰到皮肤表层时就消失殆尽后重新恢复了色彩,斯米尔还是捕捉到这个怪物少年的弱点。
鲁西眼见自己突如其来的最强一击都没有奏效,沉静的脑海中忽然萌生可怕的想法:这场战斗自己...已经很难战胜斯米尔了。
鲁西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决没有到自己必须放弃的时候。
尽管斯米尔被鲁西层出不穷的手段所折服,但他却笃信这场战斗他已经胜券在握。
但看到鲁西还没有认输的意图,斯米尔反而莫名地兴奋,他喋血地舔舐着嘴唇
“鲁西,你尽管将你的底牌施展出来吧,我还招架得住”
鲁西神色复杂地望着陷入亢奋状态的斯米尔,他那灵活的双手又一次迅速地结印起来,只是鲁西的结印速度居然再次增加一倍,在这种强度的结印频率下鲁西却依然能保持着优雅节奏。
围观的的少年们被鲁西一次次刷新自己对于元术的认知,只能木讷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平时被自己疏远的少年的一举一动: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呀。
重新作出部署的鲁西在短短几秒的时间迅速凝结完成双手总共几十道手印,这几十道手印结印形成的两个幽蓝的特殊的火球术以犄角之势向着斯米尔的火遁飞袭而来。
清楚了这个诡异的火球术威力的斯米尔试图从正面瓦解这个火球术,只是斯米尔结印出的炽热的火球术,在与鲁西的火球术碰触之后只是轻轻晃动了几下就诡异地湮灭殆尽。
斯米尔的本能在恍惚之间像自己传达了某种信息:那个幽蓝色火球术的光芒比与自己的火球术相撞之前貌似更加的旺盛,难道自己的火球术被吸收了?
斯米尔聚焦着这两道诡异的火球术的瞳孔有些涣散,只能反复地呢喃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