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泊边,苏觅不安地沿湖岸来回踱着步。
鞋履踩踏起无数细小浊花,嗒嗒嗒嗒,频率重而且快,透露出她此时焦急的内心。
即便现在距离予北下湖才不过半柱香时间,但这半柱香,苏觅觉得比一年中的任何一天都要长。
微微泛白的俏脸不时往湖面投去目光,忧心忡忡的目光还得随时关照另一边战得火热的战局。
她一直想帮忙,却始终插不上手。
怀里那柄长剑始终被双手紧紧捂着,捂得发烫,但苏觅仍不肯将其中一只手放下,仿佛这柄剑是除了师兄外最值得信任的东西。
嘭!
战局中,笙雨竹又是被妖帝一掌击飞,从他身上无数道狰狞伤痕来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哼~~”笙雨竹发出一声闷哼,半跪半撑着地面,那身鲜亮衣袍早被红墨染尽,嘴边鲜血沿下颌密如线的滴落下来,在脚边绽起一朵朵血花。
“不简单呐不简单,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毅力。”妖帝没有着急再出手,他反而升起几分怜惜之意:“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只要你肯臣服于本帝,本帝不仅不杀你,还会带你回妖族,赐你无上的地位跟荣耀,如何?”
“咳咳...与你这等魔物为伍,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笙雨竹艰难站起身来,那双坚毅眸子里,不留余地。
“骨头很硬,等下本帝会亲手将它一块一块拆碎,希望你能忍住。”
“传言中的妖帝,便只有威胁人这下作手段吗?我若是死在这里,我也无怨无悔,不需劳旁人费心!”
“不识好歹,那便去死吧!”妖帝虽有些惊于笙雨竹将铮铮铁骨用错了地方,但实在很可惜,毕竟他只是一个低等人类。
而他堂堂妖帝,绝不允许一个低等人类这般挑衅。
妖帝被笙雨竹激得有了怒意,骨剑被缓缓收起,妖帝嘴里开始念念有词,与此同时,笼罩在他周身的黑雾,跟着不安分鼓动起来。
像是烧开的滚水,像乳虫蠕动,自黑雾里,如蚊子嗡嗡嗡的凄惨声作响,凄厉,悲怆,跟地狱里的厉鬼哭喊声无异;而那团黑雾里,竟现出一张张狰狞面孔,形态各异,那些惨叫,正是从这无数面孔嘴里传出。
反观笙雨竹,他从怀里摸索出那柄破旧折纸扇,眼神中竟泛起点点不舍,不过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折纸扇往上一抛,双手快速结出奇怪手印。
“日耀出,灼虚妄,净浑物,俯苍生,山河乾坤扇,开!”
噗!折纸扇随手印缓缓打开,扇子上衍画的山河,流川,坤地,云帆....皆一一明亮起来,之后,耀眼的磅礴金光自扇中射出,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
“以我精血为引,神魂为噬,镇妖邪,净神魔!”随着一滴精血滴落扇中,山河乾坤扇金光大盛,宛若一轮耀日,净化世间一切污浊。
随着扇中耀起光芒,笙雨竹脸色迅速苍白如纸,催动山河乾坤扇极耗神魂,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十分勉强;这柄纸扇,是师尊留给笙雨竹的最后保命手段,不到万不得已,笙雨竹是万万舍不得用。
只是眼前这种情形,已然顾不得这么多。
“光,竟然是光,世间怎会有掌握光的神能者!”瞧着笙雨竹面前那道耀眼金光,妖帝惊骇不已,神能修行,他活了千年怎会不知其中秘辛。
神能修行,是真正的逆天而修,不似剑修需要在丹田凝聚真气,他们主修神魂,因体质特殊,动辄便能牵引天地万能,以作己用。
莫说有掌握光这等举世罕见的,即便是完全掌握五行的人,也少之甚少,再往上便是风,雷,雪等,最妖孽的,堪称最完美的神能体质,才有极低几率掌握光,暗两种至高神能,这样的妖孽,就算是万年,也不见得会有一个。
“如今的大陆,真叫人吃惊,被这鬼地方镇压了千年,本帝终究是有些老了。”妖帝语气微冷:“不过拂逆本帝的你,依然会死。”
震惊归震惊,但妖帝却狡猾,笙雨竹修为太低,并不足以完全催动山河乾坤扇,而他强行用精血引动这件器物,只要山河乾坤扇被击毁,催动者必受其反噬。
“来吧,本帝倒是想领略一番!万魔噬心。”妖帝双手朝上做了个古怪动作,腰躯一震,那无数张狰狞面孔,呲牙舞爪,飞离身体,一个个惊悚惨叫着,扑向笙雨竹。
笙雨竹心神微动,半空中那山河乾坤扇光耀更盛,炫如花火,如花仙子篮子里的鲜花,点点撒落人间。
那一张张黑雾鬼面刚碰上撒下的光辉,顷刻间便毫无征兆的化为袅袅黑雾,消散于虚无,鬼面数量连绵不断,仿佛无穷无尽,才片刻时间,笙雨竹便有些支撑不住。
砰砰砰砰!催动山河乾坤扇极度耗神,笙雨竹额角青筋鼓动,汗如雨下,稍微一个不留神,几张悍不畏死的鬼面便穿破防御,冲破重重阻挠,狠狠撞上山河乾坤扇,引得山河乾坤扇摇摇欲坠。
――――
湖底,予北闭着眼,渐渐失去了意识,那股吸力不停将他身体吸扯着,至于要把他带去什么地方,是地狱还是天堂,陷入昏迷的予北都阻止不了。
“主人?”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不一会,那道令浑身毛孔都愉悦的空灵声音,突然变得失望。
“不,他不是主人,他只是和主人有相似的气息,主人早就抛弃我了,怎么可能回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是谁,是谁在呼喊我?
予北意识非常清醒,这莫非是到了地狱?可身边怎么会有小女孩的声音,这声音就犹如优美的曲子,让人陶醉。
“嗯......”
不知过了多久,予北奋力睁开眼眸,眼前的一切斗转星移般,不再是那黑漆漆死沉沉的湖水,也不是先前进来的干燥地面。
“这...这究竟是哪?刚才梦里那个喊我的小女孩又在哪?”仔细打量起周围,予北发现自己现在正身处在一座建筑里。
湖底建筑?这难道就是苏觅说的那个奇怪建筑?
“这么说我现在还是在湖底。”予北沉吟一会:“也不知道下来多久了,这鬼地方我该怎么出去呢?不管了,先找找出口再说。”
活动了下身子,湿漉漉的衣袍紧贴躯体,让予北非常不舒适。
眼前这座建筑充满了未知,但予北偏偏好奇心重,不一探究竟,他心底便会一直想着,如猫抓似的老痒痒。
这座古老建筑很奇怪,木制结构,外层墙面泛红,让人觉得是涂了层厚厚的红漆,实则不然,看着像个祭庙,可里面除了一张布满灰尘的旧蒲团,眼之所及处,再无其它。
建筑里真是处处都透露着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