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央最终还是没能去成灵狱司。
午饭吃到一半,玄九来了,还带来了长公主的信。
当那封信被玄九呈上来时,离央有些恍然,他快记不起阿姐的模样了。
仔细一算,他与阿姐分别已是三年有余、四年将至了。
开始的一段时间,他还会闹别扭,认为是阿姐不要他了;但在阿姐食言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说过想念。
小家伙抿了抿唇,放下碗筷擦了擦手,接过了那封带着赤红火漆的信。
出乎意料的是,离央并没有喜不自胜地打开它,而是面无表情地将信放在了一旁,又拿起了碗筷,只是没了方才的大快朵颐,反倒有些食难下咽之感。
玄九见此,识相地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律间抿了抿唇,看着离央不说话,眼中划过担忧。
待离央“吃饱”,两人相对无言。
“公子不打开看看?”
律间抬着下巴点了点那封放在桌边的信,打破了沉默。
离央没有说话,顺着律间下巴轻点的方向看了过去,目光落在火漆上不再转移,眼神却没有焦距。
好一会儿,他才伸手去拿信。
面无表情地拆开,面无表情地看完,最后就像是完成一项了任务一般将之销毁。
律间没有询问信中内容。
离央也没有说话,目光不知落在了哪里,眼神依旧没有焦距。
两个人就这样呆坐着,屋子里除了寂静还是寂静。
“律间”
“公子。”
离央站了起来,就着窗俯视街道,人来人往,少有驻足。
“阿姐……”
律间没有说话,仰头等着他的下文。
“她回京了。”
“那公子呢?”
“什么?”离央侧头看他,脸上是茫然一片。
“公子要回瑞京吗?”
“……”离央不答,又回头看向下方的街道。
戴着面纱的姑娘被锦衣华服、肥头大耳的男人捉住了手腕挣扎不开,高声呼救却只引来了行人驻足。
他们指点议论,他们无动于衷。
窗户低矮,但处在二楼,律间自然看不见街中场景。
他只看见离央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之后渐渐变得淡漠,到最后,竟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看见什么了?
在律间思索之际,离央终于开口。
他说:“我不回去。”
“再也不想回去了。”
“天地很大,我不想困于那小小的一角。我想去看北境的雪、南境的雾;想去体会世间之百态、人心之善恶;想一直……”就这样开心下去。
律间没有说话,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小殿下什么明白,只是他从未说出口。
门口的玄九早在律间询问离央回不回去时便布了绝音阵,主子们的想法,不是他该窥探的。
大街上,柳飞雪挣脱不开男人油腻的手,同行的婢女被打伤,倒在一旁流血不止。围观的众人对着她指指点点,却无一人上前帮忙,就连她的高声呼救也恍若未闻。
一切只因那人是灵修,家大业大;一切只因她是个妓子,低人一等。
在她被拖走时,她的目光扫过一个个冷眼旁观的人,兀的笑出了声,笑出了泪。
人命啊,真是轻贱。
离央看着下方的闹剧,灵力运转,手中多了一个水球。水球由大到小不断压缩,到最后只有婴儿的拳头大。
“公子?”
在律间不明所以的眼神中,离央将水球对准了男人那只拉着柳飞雪的手,猛地砸下。
扔完水球,离央一句话也没说便往外跑,律间连忙起身去追。
门口的玄九:“……”怎么了这是?
他伸头看了看雅间内部,完好无损啊,看来没打架,那是……吵架了?
带着满肚子疑惑,玄九也追了上去。
大街上,男人被水球打中手腕,不得不松了手。柳飞雪趁此机会跑开,径直到了婢女身边。
她轻轻扶起她,嘴里叫着她的名字。
奈何,无人应答。
柳飞雪小心翼翼地探了鼻息,眼中的期待尽灭。
男人还在骂骂咧咧,柳飞雪仰头对上周围百姓的眼神,淡漠有之,怜悯有之。
现在来怜悯有什么用呢?若真是不忍,何不在她呼救时就去请个大夫?
柳飞雪再一次笑开,面纱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落下了。
人们对着她的容颜惊叹,却无一人关心她怀中婢女。
人命啊,果真轻贱。
她看着怒气冲冲朝她走来的男人,无力感遍及全身。
灵修啊,当真是一手遮天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