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七王府时,林初珩将林兮予放在了床上,唤来丫鬟替其换衣服,自己则在屋外等候。
彼时月已半圆,夜空中几颗零星稀疏排布,寂寥又闲淡,依稀可听见小虫子的鸣叫声,预示着夏天的到来。
一道黑影悄然间站在了旁边,他收回仰望天际的视线,看向身旁的人,只见傅音手里拿着一壶酒,替他斟了一杯递与他,道:“主子,有心事不妨以酒作伴。”
林初珩接过酒杯饮尽杯中之酒,眸光重又回到月夜,淡淡一笑:“这酒还不错。”
傅音竟也笑了笑,有些傻憨傻憨的:“主子的酒品一向比属下好,这等只是市井浊酒罢了。”
“浊酒自有浊酒的芳芳,喝的人不同,自然觉得酒的价值就不同了,说到底都是一种物质。”不都是乙醇嘛。林初珩伸手将酒壶夺过来,自己则席地而坐,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赏月。
“主子何不去屋顶坐坐,那儿凉快一点儿。”傅音挠了挠头。
林初珩想想觉得有道理,站起身来飞身一跃,很轻松地就上了房檐。傅音也跟着上来了,跟着坐在了他的身旁,从怀中又掏出了一壶小酒。
皓月当空,二人以酒对月,俯视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老爱在房顶晃悠了,这景色真不赖啊!”林初珩仰望星空,不禁感叹。
“你们?”傅音有些不解,“主子为何说你们?”
林初珩灌了自己一口酒,答非所问:“有酒就是兄弟,喝起来。看看这月色,以酒对月,岂不美哉?”
“属下觉得主子是借酒消愁。”
林初珩幽幽地睨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大实话。”
傅音却爽朗一笑:“主子要是在意夫人和三皇子的关系,不妨亲自去问问夫人的想法,属下觉得,夫人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会那么做的。”
“苦衷?”林初珩眸色淡淡:“你觉得她喜欢我吗?”
傅音一愣,继而摇了摇头:“感情之事,傅音不甚明白,但夫人既然已经嫁给您了,就算不喜欢,那也得喜欢不是?”
凉风呼呼袭来,酒入喉咙,带着灼烧的快意,却又有些苦涩,林初珩默然片刻,淡淡一笑:“也许吧。”顿了顿,他换了个话题:“你小子的武功真不错,师傅是谁?”
“主子怎么给忘了?属下自小跟着主子习武,都是主子一手带出来的,主子的武功,可比属下的武功强上一千倍,一万倍。”
林初珩眼神微动,“那夏侯宇渊呢?他好像打不过你。”
傅音嘿嘿一笑:“主子,三皇子只是平时为人嚣张跋扈惯了,全夏国的百姓都知道,论武功,他是万万不及您的。”
“我真这么牛逼?”林初珩不由得一笑,他忽然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示意傅音:“来攻击我。”
傅音的笑容僵住了,他缓缓站起身来,“好的。”主子你可得手下留情啊……
他将手中的酒好好地收起来,攥紧拳头“豁”地朝林初珩击去,林初珩轻巧地避开,活动肘部去接下他的攻击。
傅音没有给他机会,而是借着拳头的力,腿部飞跃而起,直直地朝林初珩的膝盖踹去。
忽然间像有记忆似的,林初珩扭住他的拳头用力一转,傅音整个人便被他拧得在空中转了起来。
旋转之际,傅音借力飞身一记,就要往林初珩的胸口处猛踹。
但这一记,还是没有得逞。
“呲——”
林初珩双脚摩擦着砖瓦,倾斜着身子往后一跃,轻巧避开,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脚,眼睛一亮:“好家伙,居然如此轻盈。”
傅音的攻击再一次袭来。
彼时已至鼻尖,他身体向后倾斜四十五度偏离那一拳,双脚发力猛的向上发力。
“砰——”
重击袭至胸口,碎裂的同感很快蔓延开来。
虽然未用全力,却逼得他连连后退,任疼痛蔓延却不顾,很快,他大踏步上前飞跃而起,快要落在他身后时又是一记重拳。
身体本能地后转,单手逼退他的攻击,衣袂翩飞间已然到了他的身后,酒壶送至耳边,一阵威压袭来,傅音举手投降,苦着脸:“主子别浪费美酒。”
林初珩爽朗一笑,酒入喉咙,似干柴烈火,爽快至极,丰神俊朗的眉宇间尽是一片狭义。
“确实,酒是用来享受的。”
傅音转过身来,挠挠头,犹豫了一下,道:“主子,虽然现在也很厉害,但是感觉您和以前比,动作都生疏了好多。”
林初珩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说的不错,看来以后得多练练,你就给我当陪练吧。”
傅音满脸拒绝:“主子,以前您没少欺负我。”
“以前被欺负的,现在你可以通通都欺负回来了。”林初珩拍拍他的肩膀,瞅瞅月色,感叹道:“好久没有这么淋漓尽致地动一次了,以前都被高考压的快喘不过气来了,爽啊。”
“高考?主子在书里看到的新词吗?”傅音一脸蒙圈。
林初珩喝了几口酒,将酒壶丢给他,“没什么,天色已晚,本王要歇息了。”说完,纵身一跃,便从屋顶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傅音摸了摸鼻子,冷风呼呼地灌进衣衫里,他打了个寒颤,消失在了夜色中。
林初珩没有回主屋,而是进了丫鬟早已备好热水的浴池,氤氲雾气扑面而来,他褪去外衣,只着中衣,本想进入浴池里,目光却被浴池另一头的一颗小脑袋所吸引。
那人的身体全部泡在水中,只露出了头依靠在浴池边缘的石壁上,如瀑青丝遮住了大半张脸,双眸微闭,呼吸匀称,似乎睡着了。
林初珩一愣,停下了褪去中衣的举动,雾气朦胧中视线不甚清晰,他缓缓走近那人,一看,竟是林兮予。
可他清楚地记得,她明明在房间里面啊,此刻为何会在这里,且还在沉睡中。
眉头微蹙,他高喝一声:“来人——”
一名丫鬟急匆匆地进来,低垂着眼眸,怯生生地问:“王爷有何吩咐?”
“为何王妃会在这里?不是让你们好好照看她吗?”
语气带了冷意,丫鬟赶忙道:“王爷,是王妃……她刚刚醒了,嘴里一直念叨着要洗澡,奴婢猜想应该是沐浴之意,于是奴婢就带她到浴池来了。”
林初珩沉默了一下,挥了挥手:“下去。”
丫鬟退去,细心地为他们关上了门。
他走到她的旁边,探手抚了抚她的额头,许是在一室的水蒸气的缘故,脸有些微微发烫。
“死丫头,你这是在诱惑我犯罪啊……”林初珩眸色暗沉,喉咙似含了灼热的铁块,烧的他连心一起滚烫起来。
他灌了几口一旁备着的冷水,褪去衣衫进了仅有一壁之隔的另一个浴池里。
不知过了多久,氤氲雾气中,女孩的身体动了动,睫毛轻颤,下一秒,双眼缓缓地睁开了。
身周的水温度很适宜,泡着舒服极了,林兮予畜了一手的水泼在脸上,总算清醒了一点。
她朝四周望去,忽然注意到一壁不大不小的屏风后,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有一个人影。
微怔片刻,她询问道:“林初珩,是你吗?”
“嗯。”
回应的声音很低沉,似乎隐忍着什么,声线也可以很明显地听出有些喑哑。
林兮予一下子红了脸,忙抓起一旁的衣服快速穿好,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尽管关门声很轻,但林初珩却听得一清二楚,他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半晌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哑然失笑,无奈低喃:“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