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鲜血溅了一地,将周围的绿重又染了色。
夏侯宇渊收回弓箭,傲视前方。
“哈哈哈,渊儿,不错。”皇帝夏侯桀鼓起掌来,为自己这位儿子,也为自己今日的一程。
所有的儿子中他最看重的便是七皇子夏侯北初和三皇子夏侯宇渊,若不是皇后,怕夏侯林枫还不至于能得这个太子之位,这才是他立夏侯林枫为太子的真正原因,因为皇后。
“父皇过奖了,儿臣定不及您当年的一半。”
“你们都是豪杰啊,朕老了。”
“父皇——”一旁的九皇子策马出来一步,道:“儿臣有个请求。”
“哦?”鲜少看到自己这个儿子发话,从来他都是那种沉默寡言的类型,不愿将自己包装得璀璨惹眼,但夏侯桀却知道,他虽及不上夏侯北初和夏侯宇渊,却也是一个极有主见之人。
此番狩猎他亦默默无闻地跟在身边,此刻却突然发话,他不禁有些好奇:“铭儿,有何请求,快快说来。”
夏侯铭看了看林初珩,道:“儿臣一向敬重七哥和三哥,知晓他们皆是世间少有的奇才,所以儿臣很想看七哥和三哥较量一番,看看谁更厉害。”
夏侯宇渊倏地仰天大笑,颇有一股王者气概,甚至于压迫了夏侯桀:“九弟难得有兴趣,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不会不同意。”
“初儿,你呢?”夏侯桀倒也不甚在意,看向林初珩。
林初珩淡淡一笑:“自是乐意奉陪。”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跟随的侍卫也纷纷期待着这两个人究竟谁更厉害。
夏侯桀似乎也正有此意,看向夏侯铭:“铭儿,即是你提出来的,你说说看,怎么比?”
夏侯铭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脸,“既然在狩猎场,自然是比打猎了,就以这个野生林子为圈地,一炷香的时间内,谁打的野兔数量多,谁就胜。”
他话音刚落,夏侯桀就扬手,丝毫没有犹豫:“来人,给朕找香来。”
几个侍卫听令,纷纷按照退出了小林子。
夏侯桀策马移动几步,目光在夏侯宇渊和林初珩身上来回移动:“可准备好了?”
夏侯宇渊率先道:“儿臣早就准备就绪了。”
“初儿呢?”夏侯桀看向林初珩。
林初珩点了点头:“儿臣也准备好了。”
“好,朕在外面等你们的消息。”说完,这位夏国权利最高的人,便堪堪退了出去。
夏侯铭沉默地看着他们,并没有要退出的意思。
“九弟,你觉得——”夏侯宇渊看向他,粗犷的眉角凛然上挑:“谁会赢?”
夏侯铭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半晌才道:“我赌七哥赢。”
天空中忽然迸射出一道瑰丽的灿影,炸裂开来,在姣好的云朵下,绽放出美丽的火花。
火花绽放,游戏,开始了。
“好,就让你看看,谁才是王!”夏侯宇渊唇角扬起嚣张的弧度,进入了林子深处。
林初珩却不急,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这个支持自己的弟弟,“九弟,你不出去?”
夏侯铭摇了摇头:“我要亲眼目睹你们的厮杀。”
他眉目平静,嘴里却说着凶残至极的话,若不是几日前,有人与他汇报,说林子里有诈,他恐真的会信了这个真诚的弟弟的肺腑之言。
这场游戏,本就是一个阴谋。
林初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策马也进入了林子。
手里的缰绳紧紧握在手中,马儿却悠悠地在地面上行走。
四周一片死寂,除了偶尔有一些沙沙声。为了让比赛更加公平,夏侯桀已经把所有林子里的守卫都给撤掉了,现在这片林子里,完完全全只有他和夏侯宇渊两个人。
今日阳光正好,温度不算高,在密林的遮掩下,还有丝丝凉风袭来,如果只是单纯的出游,倒不失为一地好去处。
但,游戏已经开始,他怎能不奉陪到底?
林初珩扫视周围,一丝野兔的踪迹都没有,无风、无虫鸣。
安静得可怕。
他一路行来,丝毫未见有任何异动,这种感觉令他奇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身后的弓箭却没有用武之地。
可,有人说赌他赢。
赢什么?
林初珩骑着马悠闲地在林子里散步,与四周的静相伴。
突然,他策马扬鞭,疾驰而去,朝着不知名的方向。
因速度太快而牵动周围的气流引起的风呼呼地在耳边吹着,随着四周的寂静散开。
云开始移动,刺目的阳光被遮住了,天阴了下来。
目之所及处,一只野兔正急急奔跑,朝着不知名的方向而去。
林初珩拉起一只弓箭,对准野兔一击命中,连血都没有一丝溅出来,当场一命呜呼。
身后还有九支箭,他还有九支箭未射出,却再没了野兔的奔跑的身影。
“窸窸窣窣——”
奇奇怪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好看的眉微微皱起,视线朝四下散布开来。
林初珩又放慢了速度,近乎停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树林里的另外两个人却在闲庭信步。
林兮予有些抓狂,自从她和这个二愣愣的太子进来之后,他们就迷路了!
最重要的不是这些,最重要的是这家伙还一脸悠闲一脸自在,好像度假一样。他就不怕出不去吗?
“喂,你不是说带我去找你七哥吗?你怎么自己都不记得路?!”看着身后吹哨子的某人,林兮予终于忍不住问了。
夏侯林枫耸了耸肩:“这我哪知道,我去的时候都没人了,本以为他们往更深处去了,就进来找找咯。这四周都是父皇的精卫,慌啥?”
“你确定?我怎么觉得一个人都没有?”林兮予一向敏感,就算有人隐藏在暗处,她也有感知,可此时,分明一个人都没有啊!不仅没有,这里的氛围还奇怪极了。
“不可能,他们只是藏在暗处了,你懂什么,父皇的侍卫们精着呢。”
“那为什么附近没有小兔子,天上也没有小鸟?”
“噗,七嫂,你还真是可爱,肯定躲起来了呗,还能出来白白被宰?”
林兮予未答,眉头微蹙。
太奇怪了,现下虽未到初夏,但已是暖季,动物都应该会出来觅食才对。可这里,为什么……
她停下马儿,翻身下马,蹲下来细细地看长在地上的野草。
可一眼望过去,郁郁葱葱绿荫如盖,小草鲜嫩柔美,其间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煞是好看。
夏侯林枫看到她的举动,不由得下马来到她身旁,好奇地问道:“七嫂,你在看什么啊?看花吗?这些花都是野花,有什么好看?你要喜欢,本太子可以命人把全夏国的花儿都给你摘来。”
“太子殿下真有本事,小女子受不起。”
“那是自然了,本太子想要什么还不容易?哎呀,你别看这些野花了,又什么好看的?”
林兮予也觉得无趣,正打算站起来,忽然被阳光刺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以手遮挡,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目光重又落在草丛里,眸色滞了滞。
夏侯林枫看到她愣在原地,不由得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探查一番后,摇了摇头:“没发烧啊,怎么奇奇怪怪的?”
他所不知道的时候,此刻的她大脑在飞速的运转,成千上万的物质在脑海内层层筛选着,呆滞的眸光下,是一颗聪慧的大脑在扭转。
林兮予回过神来,轻轻拨开那些草,“太子殿下,您看。”
“看什么?不就是一些花嘛。”
本来还一脸无所谓的夏侯林枫,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在阳光的照射下,绿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剔透的光泽。
他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看她:“为什么这些花……”
“太子殿下可听说过雄黄?”
“当然听说过啊,这种东西很常见的。”
“那您觉得那些泛着光的小花像不像?”
“开什么玩笑?花是花,雄黄是药材,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林兮予指尖轻轻地在小黄花上划过,顿时,一抹在阳光下反射出来的晶晶亮的东西就在她的指尖闪烁着。她将指尖的药粉移到夏侯林枫的面前,轻声道:“太子殿下,您看。”
夏侯林枫震惊了:“还真是雄黄,可……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殿下不是说很常见吗?说不定是哪位大夫路过这里时落下的呢?”
“好像……也是。”
“笨蛋!”林兮予白了他一眼:“太子殿下,您想想看,如果真的是不小心洒下的,为什么会如此精准地洒在了花上?且都选中了黄色的小花来洒?”
夏侯林枫委实不明白她想说什么,登时投降了:“七嫂,你就干脆直接告诉我吧,别绕来绕去的了,脑壳疼。”
林兮予将指尖的药粉在绿叶上擦拭干净,缓缓道:“雄黄虽用药,却有毒性,不可内服。周围没有小动物,恐怕是误食了这些沾染了雄黄的小花,都死掉了。而能下此毒的人定是别有用心,想要制造一个假象来迷惑人的视线。”
夏侯林枫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可谁会这么闲,来这里下毒?平时都没什么人来这里。”
“我猜应该是为了今天的狩猎准备的。”
夏侯林枫终于后知后觉:“你是说有人要害谁?可今天进来的都是皇族的兄弟们啊,怎么可能互相残杀呢?”
林兮予沉默了一下,唇角忽地扬起了一丝温暖的笑:“太子殿下,你的哥哥都对你很好吧?”
夏侯林枫几乎是好不犹豫地点头:“那是自然了,他们可和睦了。”
“那夏侯宇渊和夏侯北初呢?”
“他们呀,就胡闹一下,比一下谁厉害,都是兄弟呢。”
林兮予偏过头来直视他的眼睛,轻声道:“可是,太子殿下,今天说不定就会有一位皇子会受到无端的伤害呢。”
他愣了愣,摇了摇头:“不可能,你什么也不懂,你懂什么呀,他们怎么可能自相残杀呢?要杀也杀本宫啊,本宫才是太子。”
林兮予站起身来,又复若初时的轻柔语气:“太子殿下,我们出去吧。”
“七嫂,你刚刚说的都是开玩笑的对吗?今天没有人会有事的,他们一直都好好的。”
林兮予眸光晦涩,愁思纷飞,心沉如石,她想告诉他真相,想告诉这位天真的太子殿下,他所处的皇室,从一开始就布满了陷阱和猜疑,也从未有过他说的兄弟情谊。
身周忽然有响动,思绪猛然间被抽了回来,林兮予警觉地朝四周望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声音还在,似乎离这里有不少的距离。
林兮予听力极好,所以远远的,她能判断声源的大概位置。
夏侯林枫可就没有那么警惕了,因为他压根没发现什么异动,还沉浸在发现了什么大秘密的悲伤中。
林兮予看了他一眼,心说那您就好好地在这边伤感吧,我一会儿再回来。
迈着轻盈的步子,一步步朝声源处凑近。
越走近,模糊的人影开始在眼前出现,并一点点清晰起来,待眼前一片明亮时,那抹熟悉的身影却刺得她眼睛生疼。
还真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