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下来时,阿锁把碑洗一下,又用金粉描了描,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更加的耀眼夺目。这种举动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都以为他们家弄到一块文物了,越传越神奇,大家都争相来观看。甚至村委副主任阿成都来看了看。春花是位申明大义的人,阿锁想把它盖起来。春花阻止说:“让大家看吧!没什么!等以后决定了是由镇上出资保护,还是自己规划建设再作打算。”
阿锁的父亲喜不自禁,他认为每一件事物都是有灵性的,何况放了一二百年的老古董?祖宗保佑,会给家庭带来富贵和吉祥。他希望给它立碑,而春花跟阿锁商量,建立一个小亭上书“进士亭”供人们赡仰,更有意义,阿锁的父亲想想同意了。
春花在农庄建设的报告中把进士碑作了重点描述,作为深厚的文化,名人进士打造,一定会吸引更多的游客光临。报告写好后,春花开始农庄设计。她虽然不是专业学设计的,但是她对自己心目中的农庄有着无比的暇想,希望建成她理想中的模样。她对花木林非常的了解,地理环境非常的熟悉,她意想中起伏的丘陵作为农庄天然的园林造型,小桥流水都是真实的,潺潺地北、西山向东流。人们能感受到它天然的风景魅力,如同仙境一般的世外桃园。
她的设计只是一个草稿,但无疑能给以后前来的设计师起到借鉴作用,更多地融合她想要的因素。农庄也是他们和阿召共同拥有的,她希望有机会也能和阿召坐在一起商讨,然后她是负责任的。
当初阿召走的时候留有电话和微信,春花和阿锁商量把报告用微信的形式发给他。阿召离他们三四十里路,虽然有汽车,但是讲好和振兴书记一同前往,现在振兴书记还没空,还是微信发给他好。
阿锁把报告发给阿召,从早晨到中午,阿召都没有回话。到了下午,阿召才回来微信,他高兴地用留言跟阿锁说:“我看了报告非常好,这件事我一定要把它做好。我会找市里的某领导,我和他多年交往,他对我很信任。他们同意帮忙,下边就好办了,你等我的回音…….”
阿锁和春花听了商量,都感觉好。春花让阿锁给阿召回话,对投资的资金和农庄的要求,进一步核实,听取他的建议。
阿召说我会另外建个公园,融合所有元素,把这些都规划进去,今年做预备工作,明年开始实行。阿锁和春花双双都心花怒放,过后春花对阿锁说:“阿召在上面努力,我们按照正面程序一步步上报,双方面结合,共同推进。有当地村高官支持,市里会根据情况重新调研,一切成为可能,加快了进度。”
阿锁说:“事不宜迟,今天我要去镇上办理合作社的年检,去振兴书记那里,先把报告单打印一份给他。”
春花点点头说好。阿锁深情看着春花说:“我们一起去吧!”春花放下手中的活说好,随即回屋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和阿锁出发。她是一位爱体面的人,出门办事很注重仪表,收拾得光彩照人。上了车,阿锁发动起汽车,他们向金山村委奔去。
村委主任老卫喜欢起早,他一般七点多钟就到了,振兴书记一般到八点多。春花和阿锁去的时候,振兴书记还没来,于是他们到老卫那里坐一坐,聊一聊。
清晨的金山村己经不再平静,因为离街有十里路,方圆二三公里的村民都到小街上来消费,这里你可以买到乡村基本的东西。像超市、小店、杂货铺,像铁匠铺、修理铺,卖农药化肥的生产资料铺,还有卖豆腐的,卖菜的,卖肉的等等应有尽有,显得格外的热闹。
阳光刚刚跃上村头,小街笼罩着一团雾气,村委办公楼前的几棵香樟树青翠欲滴,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他们到达的时候,门己经开了,他们直接上了二楼。老卫来了后烧了一壶茶,把桌椅抹了一遍,地打扫得干干净净,坐下来静静地看材料。看到他们立刻露出了微笑,热情地说道:“这么早来啦!有事吗?”
阿锁和春花在办公桌对面的坐椅上坐下,看到振兴书记还没来,阿锁说:“找振兴书记有点事。”
老卫放下材料,端起茶喝了一口,茶是自己采的,碧青碧青飘着清香。他说:“喔,他一般到八点多钟来。”他看了看手机说道:“估计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了。”
阿锁连忙说:“不急等等。”
老卫知道阿锁的八十亩花木地现在不征用了,他们己经在丰田村南面又重新征用了一百亩,合同都已经签好。阿新已经过来看过了,“富硒红薯”建设工程准备启动。阿新叫来5辆农用机械,租用当地20多名村民进行翻耕。这几天非常忙,估计已经下地了,而振兴书记马上也要来,去现场指导。
他笑着对阿锁说:“你的花木地有什么打算?”阿锁说道:“金山村扶贫项目建设开发,迎来了新的机遇,我想在花木园的基础上建设农庄。”老卫点燃一支烟,显示出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金山村扶贫项目重大工程他是知道的,其中一项要在金山村建设一座大酒店或农庄,可能到明年,等“富硒红薯”安排妥了才会提上进程。上面已有建设单位,至于哪家单位他也不清楚。阿锁要建农庄,很难批,而且他没有这笔建设资金。社会上传言可以拿到国家补助,这部分毕竟很少,要建设全靠自己拿出资本。
他语重心长地说:“现在花木市场不好做,你还是把花木搞搞好,农庄要投入很大的精力和资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政府对这块抓得非常紧,批都困难。”
阿锁一本正经地说道:“金山村扶贫项目建设,给金山村发展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机遇。我阿舅在建筑行业认识了老板阿召,他对办农庄很感兴趣,他资金雄厚,资金过亿。上次我们召开金山花木合作社会议,他特意赶了过来,振兴书记也参加了,你也听说了。他过来参观后,非常满意,准备先期投资1200万元进行首期建设。”
老卫听了思考了一下说:“想建农庄非常难,你试试吧,你跟振兴书记说。”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振兴书记来了。他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春花和阿锁都站了起来,振兴举起手朝他们摇了摇,表示打招呼,亲切地说道:“你们坐。”迅速来到办公桌前把包放下,把要用的材料放到桌面。
然后笔直地坐下,亲切地问道:“阿锁,有事吗?”阿锁从春花包里拿出“花木园农庄”建设报告书,站起身喜滋滋地送到振兴书记的面前,说道:“花木园农庄”建设报告书,春花已经做好了,请书记过目。”
振兴接到手中,厚厚的足有十几张,他翻开看了看,一排排娟秀的字呈现在眼前,可见写的人的态度是多么的认真。内容立刻吸引住了他。按照报告的要求,地址、方位,面积、规模,投入资金,市场调研,远期收入状况,人文景观到规划设计等,都写得清清楚楚,画得明明白白。振兴大概看了一下,忍不住朝春花点了点头。春花端庄的仪表和落落大方的举动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很高兴地说:“不错,我会仔细地看一下,然后交到镇上。”阿锁又小心翼翼地问:“报告我己发给阿召老板看了,征求他的意见作了点修改,他表示同意。我希望大家坐一起商讨一下怎么办?然后共同去镇政府见领导把这件事汇报。”
振兴说道:“这件事不急,要做也要到明年。虽然农庄建设土地是你自已花木园的,也要办手续批,得一个过程。我去镇上先把报告交上去,等领导回复,大家再联系。”“富硒红薯”建设正当进行,振兴也没有时间。
阿锁说好。
振兴把报告放在办公桌旁边,抬头微笑着问阿锁:“你们家搬回来的那块进士碑不错,将来建成农庄好作为一个品牌竖在里面。”
老卫插言道:“这碑有多少年了?”
阿锁说:“二百多年。”
老卫说:“年代可能还不够市博物馆收藏标准,不过我们市历代进士只有二百多人,在金山村应是凤毛麟角,地方上应该得以保护,可以让振兴书记帮你到镇上申请一笔资金,就地保护起来。”
振兴问道:“碑在哪的?”
阿锁说道:“在丰田村前面的尚书塘。”
振兴高兴地说:“不错,弄回来花费了多少钱?”
阿锁说:“八九千元。”
振兴说道:“很好,以后可以和农庄一起申请一笔资金把它建设一下。”
老卫说道:“建个亭就好了。”
阿锁说:“是的,准备在农庄里建一座‘进士亭’供人们欣赏。”
老卫笑着说:“对,旁边做一个简介,哪一年进士,当什么官…..”
阿锁说:“当然都要把它写清楚,我们到市博物馆查了,确实有记载。而且不止一个,元代还有一个,南石桥上有记载,我跟春花去桥上,把碑文拍了下来。”阿锁兴奋地说着,他让春花拿出手机,把里面的照片给振兴书记看。振兴看了又传给老卫看。
振兴若有所思地说:“我们金山村还有这等文物,不错,要加以保护,上报,暂时不动,也要把周围有土围起来,保护一下。下次阿新的挖土机耕田,从那经过,我让他们帮忙巩固一下。”
振兴听了很兴奋,连声说谢谢!
时间一晃就过去半小时了,阳光从窗外洒了进来,特别的明亮,村委陆陆续续有了人声,村民们来办事了。阿锁看没什么事了,回转身对春花说:“我们走吧!”他们一一和振兴书记与老卫打招呼,匆匆离去。
农民合作社一直是国家支持的社会组织,在各方面都有政府优惠,经营范围:种植技术交流,提供生产资料等。依靠这个平台可以优先得到政府的支持。在去的路上阿锁跟春花说:“我建立合作社也有十几年了,这次年检,工作人员对我说要换届了,我思考着该怎么办?”春花说道:“按要求换好了。”阿锁一边开车一边忧虑地说:“这次年检尤其的严格,如果我不当了,谁作后选人呢?”
春花说道:“没有这么严格吧!换届又没叫你换人,章程上不是规定可以连任吗?”
阿锁说:“工作人员说了,要进行选举,现在国家对这项工作政策变了,只能连任两届,我已经连任三届,不能再当了。”阿锁显得很不开心,他说道:“自从当上社长以后,我种的花木最多,社员都是几亩,最多几十亩。每年费用开支都是我出,最近几年经济拮据我感到很吃力,早就不想当了。”
春花漫不经心地问道:“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阿锁毫不犹豫地说:“我感觉阿飞这几年干得不错,在周围种的最多,已经有一百亩了,而且种的都是名贵热销的花木。”春花说道:“哪就选他好了,他本人有没有这种想法。”
阿销想了想说:“我觉得他有这种想法,但又不想为合作社做事情。”
春花好奇地说:“这话如何说起?”
阿锁说到:“现在花木销售非常困难,我现在每年帮社员销一部分,他不但不帮忙销,常常说些风凉话,与他没有关系。要帮助销,必须发展他认定的品种。而他认定的品种很昂贵,本钱太高,大家都不愿意。”
春花为难了,说道:“你退了,他当社长,有事还找你,等于没换。”
阿锁说道:“更重要的是,我的花木林还有几年也要到期了,他一直承包扩大,却没有土地。我有一次开玩笑,等我承包期到了,也不想再种植了,你承包吧!他具然当真了,要看我承包合同,我没肯,到时再说吧!感觉他野心勃勃。”
春花说:“不能把事情做坏了,至少自己的利益不受侵害……..”
说着汽车拐进了街道,道路越加的宽广,人多车也多了起来,镇上一派繁荣的景象。市场监督管理局在镇中心旁边一座三层楼,底下一层是工作人员的服务场所,门口是一排花圃,半人多高,修剪得整整齐齐,碧绿青翠。中间一条水泥路停满了前来办事的车辆。
阿锁和春花下了车,走进大厅,大厅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部分是候客厅,左边是一排排不锈钢坐椅,白色的坐椅干净整洁,坐着三三二二等候办理业务的人。上方有一个大大的屏幕,播放着办理业务的流程和情况,他们边等边看。
后部分是一排工作台,大概有十几个办公人员,一字排开为人民服务。阿锁轻车熟路找到阿阳。阿阳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不胖不瘦,圆圆的脸,一脸的严肃,专门办证,已经工作十多年,经验相当丰富。他兢兢业业,做事一丝不苟,深受领导的好评。
看到阿锁就面带微笑地点点头,此刻刚好有一位顾客办好事走。办公桌前面有两张坐椅,阿锁快步走上前,春花坐了上去。
阿阳说:“上次已经跟你交代的事办好啦!”阿锁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材料递给他。阿阳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皱起了眉头。他拿出第一张年检细则表,一一指给他看,耐心地说道:“要按照上面细则一条条去完成,你看有一半没有填。”
阿锁辩解道:“有些我们没有,我也就没填。”
阿阳一本正经地说:“那不行,必须补上去,这次上面抓得比较严。”
阿锁想现在不是放松了吗?怎么严了?他无奈地说:“有些事情不好做,比如税务登记,我问过了,每个月都要税务报表,这项开支每年都要增加三四千元。况且开发票就要收税,有的社员只种了二三亩,一年卖不到两次,卖不到钱也要交税,大家都没有这个意识,平时会费都不收。再说自已开票要买一套设备,又要几千元,加起来七八千元,都是公共开支。相当于捐款,社员有的愿意交,有的不愿交。我们会计都是到了年检的时候,请人帮忙做一下,不付钱,能省即省,实在没办法。”
阿阳说道:“你手续办不好,万一办到事,比方承包一片几百亩,申请国家补贴或奖励,你开不到票拿不到钱啊!”
春花在旁听得明白,她这时问阿锁道:“办税务登记的钱不能省,可以办临时的税务登记,需要开票的时候到办证大厅去开一下,这样省去买设备的钱,只要付请会计的几千元钱就可以了。”
阿阳说道:“这也不行,要办正式的,临时的也不好报。”
春花想了想说:“暂时我们不需要开票,只要能够登记,年检通过了。以后需要时再办!”
阿阳不再说什么,他继续指着年检上的细则说:“这些、这些都没完整,我看问题不少。”
阿锁和春花都没有作声,他们心里清楚是有点欠缺,不是他们做不到,是因为缺少钱啊!挣不到钱,所有的材料做得再好都是虚伪的。有钱了,请专业的人做,会做的更好。如果在这种环境中再高的要求,只会加速它的消失。
果然,阿阳指着下面的细则严厉地说道:“应该换届了,这次年检之前,一定要把换届的材料做了。”阿阳感觉这次换届很重要,阿锁却没有引起重视,他一定要监督。于是他加强语气说:“必须要推选出新一任社长,你们换届的时候,要通知我们参加。”
一个人只要有用、有关系,再给他一个平台,就能如鱼得水,节节攀升。这个平台对于那些没有能力、没有关系的人来说,也许一文不值。
阿锁如果不是爷爷和小叔叔去世早,自己也不会落魄到这种地步,这个平台也不会有用武之地,如今只能让他一步步平庸,走向不可扭转的败局,如何取胜成了烫手的山芋,接在手里不但每年花钱养着,受人冷落,或成为负担。
如果别人接手,他能从中得到平安,没有好处也罢。但他担心的是:他的利益也从中得到损害,那么赖以生存的东西没有了,他会极力反抗。
春花从阿锁的语气中嗅到了一些味道,人们常说全身而退,如果阿锁退了,没有好处算了,还要跟他算帐,这让人就难以接受了,他们也不会成人之美了。还有不能尽到合作社的义务,他们也不会放心地交给他。事实上,整个合作社只有他们和阿飞的利益最明显,别人都不超过十亩,亏也亏不到哪里。
春花预感到:阿锁退了以后,花木业务不会得到大家的支持,有可能会节外生枝,农庄建设,得到支持,搁置不前。
于是她鼓作勇气地说道:“我能不能做社长?”
阿阳的手从年检细则上离开,他的手刚好放在阿飞的名字上,他朝春花笑了笑说:“当然可以,只要你们合作社社员选举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