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撑着膝盖站起身,“只好如此了。”两人犹如过街老鼠,缩头缩脑、东躲西藏,找了一上午,也没找到一家无官兵的客栈,反而两次遇到黑脸领队,为了躲他,两人不敢停留,匆匆离开。晌午到来,日头高耸,江临嗓子冒烟,双腿若坠铅,手扶着腰,对阿齐道:“阿齐,我真走不动了。”阿齐回去扶住江临胳膊,前后打量一番,道:“我们歇一会儿。”
江临一屁股坐下,阿齐站在她身前,遮住大半日光,解下包袱递给江临,道:“你在这儿歇会儿,我去买馒头。”江临见阿齐嘴角泛白,也是劳累不已,叫住他道:“阿齐,你先别急,我有话和你说。”阿齐停住脚步,心中惴惴,低声道:“什么话?”江临道:“你也看到如今局势,我得罪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时半会离不了安阳府了,你和我在一起,只会受我拖累。”阿齐摇头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先走。”江临点点头,阿齐道:“你答应过宋姐姐要将我平安带到宋城,如今距离宋城只有一步之遥,难道你想半途而废?宋姐姐若是泉下有知,晚上找你来也说不定。”
江临秀眉轻蹙,半恼半怒地道:“臭小子,我是为你好。”阿齐正色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好,我需要你信守承诺,带着我,平安到宋城。”江临明白阿齐心意,可如今形势逼人,不是讲情义时候,她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着,不应连累别人。江临又道:“那不如你先去城外等我,如果三日后我没有出城,你再走。”阿齐蹲下身子,拿过阿齐膝上包袱,复又背上,道:“好了不说了,我看看能不能买些吃的。”
两人正争论,巷口传来整齐脚步声,阿齐忙拉起江临朝另一口奔去,江临回头,见又是黑脸领队,心中狐疑万分,回想遇见黑脸领队情景,第一次问话,第二次他们去买包子,第三次买饼,为了躲他,只能匆匆跑掉,第四次是方才,为了歇脚。江临将前后串联,越想越觉得不那么简单。黑脸领队是军人,洞察力定然非常寻常,不可能他们看到他,他没发现他们,一次还说得过去,可次数多了就很奇怪。莫不是,他早就知晓他们身份,故意戏弄,等他们筋疲力尽,再抓起来?
江临又想:我若对阿齐如实相告,他定然不肯离开,不如想个办法,让他先走。若是我的胡思乱想最好,若是不幸被抓,也不至于连累他。于是江临捂着肚子,委屈巴巴地道:“阿齐,我好饿。”阿齐道:“我去买吃的。”江临笑道:“我要吃临水阁的。”,阿齐看江临一脸理所当然,无奈地摇摇头,心道大姐,你真是心大,不知我们是在逃跑吗?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敢点出。可对着江临期待的眼神,他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叹口气道:“我试试吧。”
阿齐走后,江临脱下鞋子,瘫坐在地,时而低头敲打酸痛双腿,时而抬头仰望天空,只见湛蓝天幕上,耀日金黄,周遭流云溢彩,变幻万端,一群北来大雁,振翅翱翔。江临胸中无比畅阔,吟唱道:“北来景寥落,江南草未凋。”一阵轻笑声传来,“你倒很有心情。”江临打了哈欠,缓缓闭上眼睛,道:“你不也很有心情,这么大人了,还玩猫捉耗子。”
齐朗川居高临下地站在一旁,低头轻撇一眼,见江临脸颊粉嫩、柳眉清秀、红唇带笑,较昨夜美了许多,可心里却有几分不悦,再看她双腿摊开,鞋放一边,又舒坦了。朝后一挥手,叫来齐简之。齐简之扭答答地过来,以手遮面,凑到齐朗川面前,悄声道:“哥,她是不是吓傻了?”
齐朗川轻轻一笑,不紧不慢地道:“你告诉她,数到一她若不睁眼,就割掉她那个小夫君的舌头。”江临眉头一动,心道兔崽子,果真你在戏弄姑奶奶玩,不过,绝对不怕你,先看你如何蹦跶。齐简之仰着白嫩的脸蛋,懵懂问道:“哥,人家不都是数到三吗?”齐朗川道:“对小人不必讲常理。”他低头,见江临薄薄眼皮下,眼珠急速滚动,却仍不肯睁眼,火气怒涨,恨不得把她眼珠子抠出来。
他弯腰凑到江临耳边,咬牙切齿地道:“我要开始数了。”他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江临,冷不防她乍然坐起,两人额头结结实实撞在一处,咚咚作响。
江临捂着额头,斜眼瞪向齐朗川,齐朗川碍于面子,正在干忍疼痛,见江临瞪过来,吼道:“你还敢跟我大小眼,知不知道如今什么局面,脑中一团浆糊,脑门倒跟铁似的。”江临眼含热泪,懵懂、无辜、胆怯地四处打量,问齐简之道:“这是哪里?你们又是谁?为什么要欺负我?”齐简之眨巴着眼,伸手在江临面前晃晃道:“你真傻啦?”
齐朗川心说,常说不撞南墙不回头,可这位小姑奶奶,即使撞南墙也没有回头,真不知她是有恃无恐,还是无知者无惧。齐朗川在江临脚后跟踢了下,道:“行了,别装疯卖傻的了,不然你那小夫君回来,一起抓走。”
江临鼻孔哼了一声,睁开眼睛,穿好鞋子,爬起来,对着齐简之吐了下舌头,又朝齐朗川翻了个白眼,道:“走吧。”齐朗川挥手,黑脸领队反拧住江临手臂,押着她上了马车。齐朗川、齐简之上车后,一左一右在她身边坐下,江临挪到齐简之身边,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笑道:“比起那个黑面神煞,还是小红红你可爱啊,来,和姐姐说说,早上吃什么了?”
齐简之紧贴车壁,嗷嗷直叫:“哥,救我!我好怕。”齐朗川道:“她摸你你就摸回去。”齐简之咧嘴,带着哭腔道:“我不敢。”江临“噗嗤”笑出声,又拉起齐简之手,抚摸过每根手指后,又搔搔掌心,感叹道:“你多大了?可有娶妻?看我如何?”齐简之小脸通红,奋力抽出手,躲在齐朗川身后,手指着江临,气鼓鼓道:“不要脸!”江临嬉笑道:“你俩昨日野外苟且就要脸啦?”齐简之脸若滴血,说不出话来。
齐朗川脸黑下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如今处境?”江临道:“反正落入你手,能有什么好下场?能过瘾处且过瘾呗。”齐朗川点点头,双手拉住江临手,定定望着她。江临道:“你做什么?”齐朗川嘴角上扬,咬牙道:“过瘾啊。”随即,按住江临肩头,刷刷两下卸掉她两条手臂。江临当即难以言语,脸色煞白,冷汗淋漓而下。
齐朗川转过江临身子,纤长手指勾起她下巴,见她目光狠戾,不由心情大好,浅笑问道:“怎么样,疼不疼?”江临一口唾沫啐出去,齐朗川早有防备,扭头躲开,钳制她下巴的双手略微用力,江临眉头拧起,却是未哼一声,狐狸眼中气势不减反增。
齐简之见江临双臂垂下,满脸是汗,怜香惜玉之心顿起,扒着齐朗川手臂道:“哥,你不是有话要问她,你这样她怎么敢说?”齐朗川道:“我不这样她就会说了?”齐简之听齐朗川松口,赶忙对江临道:“江姑娘,你会说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