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上前摸了摸少年脑瓜:“四兽啊,姊姊又从地上捡到贝比了,你想吃什么,姊姊带你吃。”
四兽道:“大说不让你捡了,怕你是偷的,那样不好。”
女子道:“家里都快没吃的了,我还不想办法弄点,要不是我,咱们一家就去喝西北风了。”
四首道:“以后就不怕了,刚那会你出去,那个白胡子太公派人送了些贝比给大,咱们不用愁没钱了。”
女子一愣,问四首:“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白胡子老人?”
四首重重点头:“大说就是他。”
女子思忖片刻,然后就朝四首道:“走,姊姊带你先去吃点好吃的。”
她二人刚走,就有两个人出现在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互相对视一眼,转身往相反方向离开了。
一家人吃完饭,院子里,皮叟和一边给九丫头脸上上药,一边问三丫头:“听老四说你又捡了枚贝币,我就不明白了,你又出去偷了?”
三丫头将端起来的一摞陶碗重新放下:“大,我那不是偷的,我说过了,是捡的。”
“捡跟偷有什么区别?”皮叟吐了口浓痰:“丢在地上没人捡的只有这个,为啥别人捡不到,你哪里都能捡的到,镐京你能捡,我且说我自己没见过世面,不知道大地方的人富裕,可成周我住了多少年,商都朝歌我也自小生长,我也没这么能捡贝的道理,你实话告诉大,贝怎么来的?偷了谁家的我给人家还回去。”
九丫头插话道:“姊姊,我也要捡去。”
皮叟轻轻在九丫头后背拍了下,训斥道:“瞎胡说,好的不去学,专门当贼。”
三丫头气恼,争辩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一家十多口能好好的活着,人家富裕人家牙缝里剩下的够咱们活几辈子的,大你为啥就跟我较真这些鸡毛蒜皮的事?”
皮叟朝三丫头狠狠唾了一口:“拿水照照你的德行,周公他老人家儿子虽然不怎么样,可人家的礼我还是觉得不错的。”
“人家给你点小恩小惠,你倒是会顺竿爬了,大哥的死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怎么会忘,我儿死了我比你难过,可咱们是殷商旧朝的人,人家称呼咱们殷庶,这事已成定局,全天下都认了,这就是咱们的命,你还要和命抗争不成?”皮叟说着说着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流,一旁九丫头心疼的急忙用小手给他擦。
三丫头气的也不说话,只听着皮叟呜呜的哭,听他哭了一会,实在是憋不住想劝说几句,就道:“大,凭啥要任命?凭啥咱们殷商子民就矮人一头低人一等了,我不服,我要让他们这些天子贵族知道,什么事情随时都可能调转过来,今天且让他们享几天福,过段时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皮叟蹭的站起来,跑到墙根抄起一根青竹棍子在手:“你给我跪下。”
三丫头哪里肯跪,气的皮叟举起棍子想打却又下不了手,呼哧呼哧喘粗气,突然将棍子丢了,拉着三丫头朝柴堆所在走去,拨开柴草,露出个小小洞口,二人矮头就钻进洞里去。
九丫头想跟进去,被皮叟一声怒吼给吓得哭了。
洞口虽小,可进去之后,里边十分宽敞深邃。
皮叟在洞口一旁的窟窿里顺手端起一盏油灯,用火石点亮,拉着三丫头往里快步的走,转了三个弯,来到一副石版画跟前,上头画的很粗糙,似乎是一个人,头戴王冠,一只手拿着弓箭,另一只手举得高高,抓着天上的月亮,脚下还踩着一只饕餮兽。
皮叟让三丫头跪下,三丫头看了眼石版画,乖乖跪下。
皮叟也跪下,将灯放在一旁地面上,向上磕头道:“王上,臣无能,保护不了公主,还望王上惩罚。”说着将脑袋在石板地面上磕得帮帮作响,吓得三丫头急忙把他拉起来,见额头上已经血肉模糊,心疼不已,哭道:“大,你这是做啥?”
皮叟转而向三丫头磕头,三丫头如何能够阻拦得住,一连磕了九个头,最后将脑袋贴在地面上哭道:“公主,看在王上的分上,您就规规矩矩的,不要想着造反了,您若有个三长两短,臣只怕死了难以去见王上啊。”
三丫头叹了口气,道:“皮叟,你起来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皮叟问:“公主果真听微臣的?”
三丫头点点头:“那是自然。”
皮叟道:“微臣不信,您向王上说。”
三丫头果真就像那幅石版画起誓,说什么若是再有造反,让我死于乱刀之下。这些话说完,她似乎感觉到身后有鬼神在盯着她看,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皮叟这下子算是信了,朝三丫头磕了三个头,行完君臣之礼,他站起来道:“既然如此,我也安心,你叫声大我也愿意。”
三丫头叫了声大,皮叟就笑了。
直到晚间的时候,墙头出现一个人,一动不动朝院子里看。
三丫头自然是发现了的,可对于已经逝去的父王赌咒发誓,绝对不会再造反,在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了,预感到有可能真的会一败涂地,惨死于乱刀之下。
只记得当初牧野之战,大商兵败如山,当前方战报传到鹿台,原本不可一世的父王辛一下子软瘫在地,他知道一旦宫城被攻破,自己的儿女只怕不会有好的下场,于是让贴身护卫皮带着二公主逃出宫城,可刚出宫城就被逮了个正着,于是皮便假装是朝歌国人,和其他国人一块被带到洛邑,成为了殷庶,所谓殷庶,就是来自殷商的庶民。
后来周公建造成周城,集合数十万殷庶子民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修建成了一座举世闻名的大型都城。
当时劳役繁重,无数的殷庶子民或劳役而死,或得病死的,或逃跑被杀,或反抗被下狱至死得不计其数,然而,不管死的有多少,这些人得死都是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的,就连他们得亲戚朋友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活着呢还是死去了?没有人知道,因为消息封锁十分严密,直到几年后的今天,仍旧不清不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