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劳役繁重,无数的殷庶子民或劳役而死,或得病死的,或逃跑被杀,或反抗被下狱至死得不计其数,然而,不管死的有多少,这些人得死都是无声无息,不知不觉的,就连他们得亲戚朋友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活着呢还是死去了?没有人知道,因为消息封锁十分严密,直到几年后的今天,仍旧不清不楚的。
那一刻,皮叟知道他自己孤身一人带着身为公主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危险,一旦被发现,只怕就要被特殊处理了,所谓特殊处理,要么监视起来,要么下狱,要么秘密处死。
不过,以周公胸怀,八成会监视起来,就跟之前兄长武庚的待遇一样。殷商覆灭之后武庚作为帝辛的长子,被安排守护殷商祭祀。大周武王不放心,就安排了管叔鲜、蔡叔度、霍叔处分别在东、西、南三面监视,故称三监,名义上兄长武庚虽然仍旧是王,但却是被一直监视着的王。
于是,深谋远虑的皮把他自己的儿子接到洛邑,之后又陆陆续续收养了八个孩子,让自己这个公主藏身其中,自然就不会被朝廷发现了。
如此这般几年下来倒也太平无事,可那一天伯兽的突然出事,让皮叟多年来的不安达到了顶峰。报仇固然重要,可我这个公主的安危更加重要,绝不能为了报仇就将我的身份给暴露出来,于是他选择了隐忍和放弃。
但我是公主,我有复国的欲望,更有复仇的怒火在燃烧,我作为公主,我必须保护我的子民不受虐待,不受伤害,如今,哥哥伯兽平白无故被杀,我心中怒火如何能够就此熄灭,我必须让他们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更何况,伯兽是我的哥哥,照顾我这么多年的哥哥,虽然不是亲兄妹,可比起亲兄妹来要好上很多,情感上我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呀。
此时此刻,三丫头内心中有两种力量在决斗,一种是继续复国计划,另一种就是听从皮叟就此放弃,再也不要想着复国了。
她坐在院子里出神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八丫头偷偷在她后背推了一下,她吃了一惊,一下子站了起来,回头八丫头却在咯咯的笑,三丫头也笑了,冲上去一把抱起八丫头,在她脸蛋上亲了一下,可当她看到八丫头没有了一只耳朵的时候,她不禁有几分心疼,只是因为她的复国计划,才让妹妹受了这么重的伤,丢了一只耳朵,以后长大还会有哪个男子喜欢她呢?
她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禁流了泪道:“八妹,姊姊对不起你。”
八丫头只有七岁,智力未开,不明白姊姊为什么哭,就用一双小手替姊姊擦眼泪,问她是不是偷贝被大打了,所以难过的哭鼻子?
三丫头又笑了,不禁又亲了一口八丫头,道:“可不是,大把我打美了,这会还疼呢。”
“大打你哪了?我给你揉揉。”
三丫头道:“屁股。”
八丫头不禁笑了:“屁股疼你还坐在石墩上,你屁股不难受吗?”
三丫头正向再逗妹妹,突然听到墙头那人发出轻轻的鸟叫声,这是有急事。
三丫头放下妹妹,叫她进去睡觉去,然后朝墙头走来。
走到跟前,突然隔壁一串狗吠声,墙头那人不禁就一头栽了下去,被那边那只狗给咬的嗷嗷乱叫,主人跑出来追赶,追出大门,一直追到很远才返回,嘴里头骂骂咧咧的,连狗踢了一脚,骂狗不管用。
三丫头心说这厮真是废物,竟然能被狗从墙上扯下去,也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三丫头寻思良久,计划已经实施到这一步,自己如果中途停手,其他人只怕会丢了性命,再说武庚兄长也不会让自己停手的,于是走到卧房门口,听里边皮叟正在打骂六兽,她偷偷在门口撒了点药粉,转身走出院子,回头望着透窗的灯光,喃喃道:“大,姊妹们,我爱你们,可我身不由己,只能置生死于度外了。”
小尹奎在门外等她,见她出来,忙道:“不得了了,今日南宫适被周公旦安排去见了大颠,当时散宜生、闳夭俱在大颠府中商议针对周公旦之事,自从南宫适离开之后,我派人去查,这三人竟然都答应了明早入朝,这一入朝,只怕八师兵权就要落在周公旦之手了,这对于我们整个计划来说可是大大的不利呀。”
三丫头却笑了,点点头道:“都在我的预料之中,你且这般。”她在小尹奎耳畔悄悄说了些什么,小尹奎一听大喜,忙就去了。
三丫头则只身独步,径直来到珲巷,在大颠府门口停下,自有门子进去通传,不一会出来便接三丫头进去了。
大颠、散宜生、闳夭三人平生最好棋道,府中均设有棋室,尤其是大颠,最是痴迷不过,养了很多天下高手,整天切磋棋艺,然有一日,三丫头一日光景打败所有棋手,让大颠、散宜生、闳夭等惊为天人,故此时常延请过来钻研棋艺,久而久之就十分相熟,今夜三丫头到此,自然有以棋喻政之意。
进到棋室,当中设有三尺大小的紫玉棋盘,周围围有七八个棋手,都在观看二人对弈,这二人三丫头均不认识,应该是新请来的高手。至于大颠、闳夭、散宜生今夜都在,三人坐在较高位置,靠里边的三个坐榻上,一边品茗,一边欣赏这惊人的对弈。
他们见三丫头到来,都是惊喜不跌,站起来欢迎,然后介绍二棋手:“黑子这位是屏刁,鲁国隐士;白子者,玉衡,中南高人,他二人从午时下到此刻,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不分胜败,灵姑娘,可否见识见识,和这二人一决高下?”
三丫头道:“既然如此,我自当旁观一番,或可一分胜败。”
三人都叫好,也不再坐着,都围上来观看。
屏刁扭头瞟了一眼三丫头的脚,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注意力再度放在了棋局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