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见三丫头到来,都是惊喜不跌,站起来欢迎,然后介绍二棋手:“黑子这位是屏刁,鲁国隐士;白子者,玉衡,中南高人,他二人从午时下到此刻,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不分胜败,灵姑娘,可否见识见识,和这二人一决高下?”
三丫头道:“既然如此,我自当旁观一番,或可一分胜败。”
三人都叫好,也不再坐着,都围上来观看。
屏刁扭头瞟了一眼三丫头的脚,冷哼一声,没有说话,注意力再度放在了棋局上头。
玉衡也不看三丫头,冷言冷语道:“在下平生未遇敌手,今日和屏刁兄能够势均力敌,我也此生无憾了,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一进门就指手画脚,完全不把我二人放在眼里,这口气你都不怕大话闪了舌头?”
散宜生急忙摆手道:“二位可莫要小看灵姑娘,二位来此之前,可没有一人是灵姑娘的对手。”
玉衡这才抬头看了眼三丫头:“哦?一个姑娘家,对棋局竟然也有研究,这倒让在下刮目相看了。”
屏刁道:“女儿家如何能凌驾于男子之上,我劝姑娘还是回家洗洗睡吧,别在这晃悠了。”
三丫头听罢仰头哈哈大笑,声音粗犷,但却掩饰不住她灵秀悦耳的本质,这倒让屏刁看了她一眼,见她面部伤痕累累,不禁扑哧一声差点笑出来,可毕竟大颠等人在旁,自己也不好失了礼数,于是急忙将笑意忍下去了。
三丫头察言观色,这二人都心高气傲,尤其不把女子放在眼里,故此多有藐视,玉衡这人倒也不是尖酸刻薄之辈,只是这屏刁太过肤浅,我必定得让你这厮出出丑方消我恨。
于是道:“本姑娘在棋道上的确是不太在行,去年冬偶感兴趣,便胡乱学了一点,虽然不精,但支支招还是勉强可以,我且看看二位的棋局,可否分出胜负。”说着便走到白子玉衡身旁,仔细看诺大紫玉棋盘当中黑白子的格局。
围棋古称弈,是由帝尧的儿子丹朱发明的,丹朱自小聪明颖悟,尧特别喜欢,在他三岁的时候,尧每逢政务朝会,都把丹朱带在身边,让他耳濡目染,希望日后能继承帝位,但是丹朱除了走马遛狗,对于政务一点都不上心,这让尧十分头疼。
有一日,尧退朝回到家中,发现丹朱还在睡觉,十分生气,揪着耳朵就给拎起来,丹朱从梦中疼醒,破口大骂,气的尧胡子都翘起来,丹朱见是父王,惊得魂飞天外,可他脑瓜灵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好端端突然跌倒在地上,眼珠子翻白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如同筛糠。尧不知所措,急忙派人去叫巫医,巫医还没到,丹朱又清醒了,告诉尧刚才天神附体,传授他一套治民要术,拥有此数,可保天下永世太平。
尧自然不信,可丹朱道:“天神传授你敢质疑,你还把天神放在眼里吗?”
上古时候,人们都是比较迷信的,帝尧也不例外,当下摇头道:“自然不敢,可你…”
丹朱问:“我且问父王,治理国家,您最怕什么?”
尧思索片刻,叹气道:“使民无饥馑,安居乐业,无生是非动乱,则天下太平。”
丹朱道:“使民无饥馑,您已经做到了,百姓也都有吃有喝,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动乱?”
尧苦恼道:“人都吃饱了撑的,我也没有办法。”
丹朱道:“这就是您每日劳劳碌碌却没有结果的根源,天神已经帮你解决了,请父王给我三天时间,就见分晓。”
三天之后,尧招来丹朱询问,丹朱将他延请到院子当中一块大石旁边,尧见大石上头被做的平整,纵横各有九道线条,形成四四方方的格子。石头旁边列有石凳,石凳旁有黑白圆子许多,尧看罢不解,询问丹朱,丹朱便教他如何玩发。
尧学习半日,只觉其中暗含治国韬略,大为喜欢,父子二人围着大石你一子我一子,一直下到日暮方罢。
自此以后,尧热爱围棋,将之推广开来,不过半年,全民对弈,无心考虑其他,从此天下太平。
此功非丹朱莫属,可尧认为丹朱小聪明虽有却没有大智慧,后来传位还是没有传给他。
围棋早期并无繁复规则,棋盘纵横线条也多少不一,有九道,十三道,十七道不等,线条越少越简单,一般乡野庶民就地取材,在地上划上纵横九线,用土块,树叶等分出黑白,照样玩的不亦乐乎,可作为天下高手,自然以十三、十七为主。今夜三丫头观玉衡,屏刁二人所下正是十七道的棋盘。
屏刁和玉衡水平相当,二人下到这个时候都彼此陷入僵持局面。
屏刁思虑半天,突然眉开眼笑,跟着将一枚黑子落于中腹。众人顿时都喝彩起来,道:“这一手突破重围之举大为精妙,不愧为国手。”
之后轮到玉衡落子,三丫头来到玉衡身旁,仔细观察棋局,屏刁道:“我这一手中腹突击只怕不好对付,白子若要硬拼,只怕会将中腹全部作死,玉衡兄可要注意了。”
玉衡道:“我自然知晓,可要放弃中腹,又断断不行。”
三丫头低声对玉衡道:“中腹虽然重要,可边角仍大有作为,玉衡兄何必要争执中腹,不若退守。”
玉衡断然拒绝,从他眼中,三丫头看到了不屑一顾,三丫头知道玉衡同样看不起自己,这些国手向来眼高于顶,若不让他二人吃吃苦头丢丢脸面,他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于是不等玉衡应对,自行将一枚白子落于平位三五。
玉衡吃惊错愕,对三丫头怒目而视道:“你到底搞什么?你会不会呀?”
众人也都不解,毕竟中腹基本都被白子占据,黑子却从周围逐渐形成包围之势,若不想办法保住白子,顷刻间便要失去大半,这对于一个自视甚高之人来说,失败是难以接受的。可三丫头这枚白子放弃中腹,落在左下角所在,另谋发展,就算成功,那也是自断臂膀的方法,这种下法现场无一人理解,就连深解棋道的散宜生都忍不住拉着三丫头问她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三丫头淡然一笑道:“观棋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