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宜生等见三丫头神色中透着笃定,便都倒吸一口凉气。
黑子再次落下在中腹,黑白交错两次,中腹白子全部被作死提取。
玉衡神色惨然,问三丫头:“这下可怎么办?难道只有认输了吗?”
三丫头道:“你且看我四角布局。”
玉衡注意力投向四角,仔细看,黑子基本以中腹为核心,边角和白子犬牙交错。自家白子在边角同样处于两难局面,纷乱零落,没有成片包围的优势,也没有后路后招可供推演,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起死回生的迹象。
玉衡越看越心惊,脸色煞白。他目力所及,棋盘上黑白子化作黑衣人和白衣人,各自手执戈矛,在四方形战场上厮杀,忽而白衣人成群结队冲杀,玉衡大喜过望,可很快黑衣人就用陷阱杀死许多,剩下的白衣人转为退守,牢牢保护住地盘,等待时机。一时间战场上来回厮杀,金属碰撞声,惨叫声,呼和声,脚步声响成一片,鲜血和尸体堆满了棋盘战场。不过一会喊杀声消失,他仔细再看,战场上竟然全部换成黑衣人,自家白衣人全军覆没。
玉衡瞠目结舌,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话还没说完,自己从神坛上掉下来,仿佛落入万丈深渊,身体不住下沉,而周围的人都朝他丢石头,落井下石。玉衡心中惨然道:“没有了,都没有了,没有了,都没有了。”口中喃喃不休,闭了眼睛,两行清泪。忽然一个声音对他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自尽吧。”玉衡也跟着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干脆自尽吧。”说完从腰间摸出匕首,慢慢朝脖颈刺去。
就在这时,脸上疼得要命,好像被人左右开弓扇巴掌,他急忙睁开眼睛,打他的正是三丫头。
众人都围上来劝他莫要寻短见,一旁一人急忙将他手中匕首夺下丢出窗户。
玉衡剧烈喘气,心跳加速,浑身冷汗直冒,才知道刚才误入心魔,差点就寻了短见,幸亏三丫头及时打醒他,要不然此刻只怕自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可眼下一但败给屏刁,自己大国手的地位只怕再也不保,那也是生不如死。
三丫头察言观色,知道他心结所在,拍了下手,然后指指棋局道:“莫要胡思乱想,你只管看我接下来的好棋。”
玉衡眼神毫无精彩,默不作声。
只见三丫头轻描淡写将两枚白子先后落在上位“一五”和入位“七二”,众人再看,均大吃一惊,因为在这二子未落之前,白子格局显得散乱零落,中腹没有一个,只是在边角分布,可这二子落下之后,将四角四边各自孤立的白子全部联系在一起,对中腹黑子形成包围之势,转眼间中腹不可一世的大量黑子毫无征兆间竟被生生做死。
屏刁大吃一惊,双目瞪圆了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下法,弃车保帅的道理大家都懂,可涅槃重生的法门谁也不敢相信,就算相信那也不敢去做呀,毕竟是既得利益,如果丢失,以后翻不了身怎么办?就此一无所有了怎么办?人活世间不过名利二字,若要放弃,谈何容易,只是三丫头不同其他人,其他人先前都是穷苦出身,凭借不断努力才获得如今的名望地位,来之不易,所以无人能生轻易放弃之心。三丫头本是殷商公主,无上尊宠,可牧野之战一日间失去所有,倍尝失去的痛苦,之后父子兄弟逃的逃,死的死,在她小的时候就已经尝遍他人从来不会经历的痛苦,使得她已经习以为常,对于既得利益自然能轻易放弃。这种心思想法,放在棋盘上,自然与他人不同,只是无人知道罢了,都以为三丫头棋术了得,深得棋道奥义,落子如鬼斧神工一般。
屏刁木呆呆注视着棋局,只见自己苦心孤诣在中腹占据的大片领土竟然被对方轻而易举包围起来,气息全无,这种神鬼莫测的棋术他以前是见过的,那人叫公冶秋,东方第一棋手,在天下围棋国手竞争当中,他曾七日屡败丰镐七大高手,一时间震动寰宇,名扬四海。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无一人敢报名挑战。
第九日晚间,公冶秋在客舍中独饮,有人敲门,公冶秋开门见到来人大喜,他是屏刁,二人自小便认识,酒逢知己千杯少,公冶秋和屏刁大饮特饮,互道别来思念,今日相聚,定要多处几日。
当公冶秋问及屏刁来镐京所为何事,屏刁告诉他,自己也是为围棋国手的名誉而来的,听到这话,公冶秋沉默了。
屏刁自然知道这种沉默代表着什么,可他不服气,就算是好朋友,那也不能挡在他前面,于是,那天晚上屏刁往公冶秋酒中滴了几滴毒蘑菇汁液,公冶秋没有防备,一饮而尽。
第二天屏刁大张旗鼓挑战公冶秋,举国欢呼雀跃,镐京中央大弈台周围人山人海,就连周公旦都亲自观看盛况。
公冶秋棋道造诣颇高,仿佛大鹏展翅,而屏刁自认难以匹敌,可今日一战,自己只要维持两个时辰,到中午天气炎热时分,公冶秋必然毒性发作,出现幻觉,只要他下错一子,自己便有必胜的把握。
二人从辰时开始,一直酣战到中午十分,火辣辣的太阳照射,公冶秋果然有些不舒服,眼神迷离,精神萎靡不振,他不住摇头醒神,又喝了一杯浓茶,可状况并没有好转。
屏刁间时机成熟,低声对公冶秋说:“入位三五,这可是我的死位,你若不下,咱们共活,你若下了,我必死无疑。”
公冶秋知道屏刁棋术比自己差了一大截,有心截断他的后路,可思虑片刻,还是于心不忍,这一子便落在了别处。
屏刁心中暗喜,心说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公冶秋念及兄弟情义,不愿赶尽杀绝,我正是利用你这种心思,故意道破,让你再也不能将我入位棋子赶尽杀绝,我才有机会利用你身体状况,一举攻破。